顧輕舟在張家混了小半日,陪着張辛眉和張太太說了很久的話,半下午纔去潘姨太下榻的飯店。
潘姨太吃了午飯,小睡了片刻之後,正坐在沙發上翻看最新的雜誌,瞧瞧滬上名媛穿什麼衣裳,看什麼電影等。
她正翻得高興,顧輕舟就來了。
潘姨太忙站起來:“少夫人。”
“坐下吧。”顧輕舟道。
從決定來上海,潘姨太心中一直打鼓,不知道顧輕舟到底要做什麼。哪怕是現在,她也不是很確定。
“午飯吃了嗎?”顧輕舟問。
潘姨太忙道:“飯店定了午餐,他們送到了房間裡,很豐盛。”
“那就好。”顧輕舟笑道。
潘姨太鼓起勇氣問:“少夫人,咱們到上海來,到底是做什麼啊?”
“不知道做什麼,你也敢跟我來?”顧輕舟失笑。
潘姨太賣乖:“哪怕是您叫我去死,我也不敢說二話。”
她能這麼乖,一是顧輕舟關了她三天,讓她學會了教訓;二是她也知道張龍頭的鼎鼎大名,顧輕舟是張家的座上賓,老太太和張太太,甚至張家的小少爺都特別器重顧輕舟,讓潘姨太害怕。
潘姨太覺得,顧輕舟想要神不知鬼不覺處理掉她,實在太容易了。
況且她們還來了上海。
在嶽城的時候,少帥都身不由己,凡事聽顧輕舟的。出了嶽城,顧輕舟又有洪門龍頭撐腰,潘姨太還有活路嗎?
潘姨太此刻才覺得自己上了賊船!
她真想回嶽城去!
“不會讓你去死的。”顧輕舟笑道,“你要是死了,少帥還不得殺了我償命?”
潘姨太賠笑,心中愈發不安。
顧輕舟認真道:“我也沒什麼要緊事,就是我自己想在上海安置一處別館,以後心情不好就常到上海來看電影跳舞;第二是上海的西醫院更高明,我想看看西醫。”
潘姨太聽到她說要來上海置辦別館,當時心中大喜。
顧輕舟離開了嶽城,司慕就是潘姨太一個人的了,她如何能不高興呢?
只是,爲何要去看西醫?
“少夫人,您自己不是神醫嗎?您哪裡不舒服?”潘姨太問。
顧輕舟嘆氣:“醫者不自醫嘛,我醫術再好,給自己診脈的時候都帶着想當然,摸不準的。”
潘姨太頷首。
只是,爲什麼要看病?
難道顧輕舟一直身患惡疾嗎?
潘姨太又仔細看了眼顧輕舟,什麼也看不出來,顧輕舟挺健康紅潤的。
“看什麼病啊?”潘姨太再次小聲問。
顧輕舟道:“就是生孩子的病。我進門有些日子了,你進門也有些日子了,我們都應該去看看!”
潘姨太嘴角抽搐,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她進門還沒幾天好不好!
若是看婦科疾病,根本輪不到潘姨太,顧輕舟自己去看看就可以了!
潘姨太的腦子比較簡單,她這時候就誤以爲:“顧輕舟是不是覺得自己不能懷孕,怕在嶽城看病,引起其他人的議論?
她千里迢迢來上海,還帶着我,原來是用我做擋箭牌!她自己是大夫,我不信她一點也不知道。她買下別館,這是要常住治病吧?”
潘姨太頓時就自己肯定了顧輕舟無法生育。
這個發現,幾乎讓潘姨太失態笑出聲!
她能不高興嗎?
顧輕舟若是不能懷孕,潘姨太自己出身也算高貴的,她遲早要取而代之!
潘姨太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對了,頓時喜不自禁!
“是,一切聽少夫人的!”潘姨太心中高興,臉上就忍不住表露出來。只是,顧輕舟說帶她去看病,她高興也無可厚非,她就懶得遮掩了。
顧輕舟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遮掩在茶盞後面的脣微翹了下。
她很喜歡潘姨太的自作聰明。
“既然來了,也不是一時的,我明天叫張太太選些宅子,我們再慢慢看,你也幫我參詳參詳。將來少帥也可能過來,他喜歡什麼樣子的,你應該也知道一二。”顧輕舟又道。
潘姨太道是。
顧輕舟說完了,又對潘姨太道:“晚上若是想去玩,就自己去吧,帶着副官,注意安全。”
潘姨太道是。
顧輕舟離開了飯店,臨行前給副官使了個眼色。
司慕的親信王副官就上前。
“知道怎麼做嗎?”顧輕舟問。
王副官道:“知道,少夫人放心!”
顧輕舟微笑,道:“不要怕花錢,她願意排場就給她排場,只要達到我的目的。”
王副官又道:“是,少夫人!”
顧輕舟很滿意,回到了張家。
張龍頭也回來了。
“聽說你們嶽城軍政府,把李文柱的軍政府給打散,李文柱轄區內的兩個省都歸嶽城了?”張龍頭問。
這是司行霈的功績。
他還沒有和司督軍分家,他在平城的軍事基地也只是自稱一個師。他還沒有獨立門戶,他打下來的地盤,就全部都是司督軍的。
顧輕舟笑了笑。
“這個我不太懂。”顧輕舟笑道。
張龍頭又道:“嶽城這次用到了飛機,你見過飛機嗎?”
顧輕舟還沒有見過,故而她搖搖頭。
張龍頭就略有所思:“這玩兒威力可怕!以後若是打仗都用飛機,一整排的扔炸彈,不得了,百姓躲都沒有地方躲!”
“那隻能挖地洞了。”顧輕舟隨口接。
張龍頭卻一愣。
是啊,可以挖地洞。
既然司行霈能弄到飛機,其他勢力很快也能弄到,不出兩三年,這件武器一定會弄得全世界戰火紛紛。
挖地洞,很結實的地洞的確可以儲藏糧食和彈藥。
“這主意極好!少夫人,你果然是有軍事頭腦,怪不得司督軍很信任你!”張龍頭讚許。
顧輕舟笑道:“我就是隨口一提。”
張太太等人在旁邊笑:“以前說上天,現在還真可以上天了!不知道上海什麼時候蓋飛機場,我真想坐坐飛機。”
老太太則道:“哎喲,那麼老高的,摔下來還不得摔死?不可靠,還是火車穩!”
大家都笑起來。
話題一直圍繞着飛機,顧輕舟就身不由己想到了司行霈。
不管走到哪裡,都是繞不開司行霈。
他的功業實在耀目,大家都會談論他。
飯後,張龍頭也關心顧輕舟:“這次來上海,是有什麼公務?”
“不是不是,就是想來玩玩。”顧輕舟笑道,“帶着少帥的姨太太出來散散心。”
張龍頭微愣。
若是顧輕舟一個人來,或者跟司慕來,張龍頭自然要猜測幾分;可是她帶着姨太太,這中間就可能有什麼女人不能見光的把戲,張龍頭反而不好插手。
顧輕舟若是想處理掉姨太太,或者姨太太肚子裡的孩子,調虎離山,把姨太太引到人生地不熟的上海,自然更加方便下手。
張龍頭等人見慣了黑暗,知道有些事要三緘其口,當即不再追問了。
顧輕舟則在心中微笑:“果然,帶姨太太來是很不錯的遮掩,又是很好用的武器。”
潘姨太的存在,顧輕舟此刻才覺得很有價值。
晚夕,顧輕舟住在客房,張辛眉不肯走。
“喂,你到我院子裡去住啊!”張辛眉道。
顧輕舟摸了摸他的腦袋。
他不高興。
若是其他人,他非要剁了人家的狗爪不可。但女人是他的,他又覺得讓她摸摸,這是男人的大度,就忍住了。
雖然沒有叫人剁了顧輕舟的手,張辛眉還是抗議:“我又不是小狗,你不許摸我!”
顧輕舟哈哈大笑。
“到我院子裡去住!”張辛眉道,“你是我的女人!”
“你不怕你姆媽又揍你?”顧輕舟笑道。
張太太最近得到了婆婆和丈夫的敬重,也得到了管束兒子的權力,故而她警告張辛眉,有些話絕不能亂說。
於是,張辛眉沒敢在張太太面前不停說顧輕舟是他的女人。
背後,他卻再也忍不住了,反正他要說!
“誰誰怕姆媽?”張辛眉底氣不足,“我是男人了,我姆媽也要聽我的,你也要聽我的!”
顧輕舟又摸了摸他的腦袋。
他嘟嘴不高興。
顧輕舟就使勁捏他的臉。
他哇哇叫:“爺不是你家的狗,你不許捏來捏去的!”
顧輕舟笑:“我有點累了,明天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張辛眉還是疼人的,他阿爸也說男人要疼自己的女人,故而他同意了:“你好好休息啊,我明天來找你。”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說:“我我的頭給你摸,你不許跟我姆媽告狀!”
顧輕舟笑着說好。
張辛眉這才昂頭挺胸,一副雄赳赳的小臭屁模樣,出去了。
第二天,顧輕舟有很重要的事要辦,而且需要張太太領路。張辛眉非要跟着,顧輕舟也只能由他。
“我們今天做什麼去?”張辛眉問。
顧輕舟拿出了張辛眉送給她的鴿血寶石耳墜,戴在耳朵上。豔紅的光,襯托得顧輕舟膚白勝雪,眸光瀲灩。
“我們去看看房子。”顧輕舟笑道。
說罷,她帶着張辛眉去找張太太了。
張太太總感覺顧輕舟想要做件什麼要緊事,偏偏她也理不清頭緒,稀裡糊塗跟着顧輕舟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