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一刻,少府府。
府內已掌燈,姬筱在燈下查閱公文,小僕在門外稟報,“大人,三公主來訪。”
姬筱放下公文,快步走至門前,“玄兒來了,快進來,”轉身吩咐道,“取木瓜粥來。”
“這都戌時了,你此時出宮你母皇可知?”姬筱端起木瓜粥,用羹匙緩緩攪動,覺得溫度合適了,放到玉柏玄面前。
玉柏玄捧着粥碗,臉上寫滿沮喪彷徨,“叔父,侄女可能闖禍了,”接着便娓娓道來。
待她言罷,姬筱挨着她坐下,“玄兒如何覺得自己闖禍了呢?”
“侄女也不知,只是覺得母皇還有阿姐她們的臉色不大好。叔父,平日裡您總告誡侄女凡事謹慎,遇到政事裝作不知,我也是這樣做的。可自打第一次見到墨暘表哥,我就感到莫名的親切,就像遇見久別的心上之人,今日我見到漫天飛舞的銀杏葉,那些幻象又再次出現,我感受到了濃烈的愛意與不捨,我肯定,表哥就是那個夢中的男子,不會錯的!”玉柏玄激動地語無倫次,險些打翻手中的粥碗。
姬筱接過她手中的碗,淺笑道,“真的麼?”
“真的,叔父,你要相信侄女!”
“叔父相信你,”姬筱摸着玉柏玄的長髮,“那姬墨暘可信你?”
玉柏玄垂下頭,呢喃着,“他或許是忘了吧,一定是忘了......”再次擡起頭時,眼中已噙滿了淚水,“叔父,侄女是不是太過任性莽撞?”
“玄兒長大了,情竇初開,何錯之有?”姬筱輕撫去她眼角滑下的淚水,“不過是你在衆人心中一直都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今日突然說出這些話,讓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你母皇一直疼你,不會放在心上,至於其他人,”姬筱站起身來踱至窗邊,“不必去理會。”
“那墨暘表哥呢?會不會討厭我?”玉柏玄臉頰掛着淚,忐忑地問。
“饒是說了半天,玄兒是怕姬墨暘不理你了吧,”姬筱毫無顧忌地戳破玉柏玄的心思,“姬墨暘是姬家嫡子,自小知書達理處變不驚,玄兒放心,他是大家公子,斷不會失了禮數,倒是你,”不等玉柏玄露出安心的表情,“你現在已經長大了,總是私自出宮往叔父這裡跑,細說起來卻是於理不合。”
後央以女爲尊,自高皇帝起,逐漸允許男子讀書參軍,自玉錦颯登基後更是開放制度,允許男子出仕,不過因着數百年來的世俗傳統,普通人家的男子還是在家中相妻教子。
世族大家的男子雖然可入國學堂,但多是爲了光耀妻家,少有做官者,也大都是無足輕重的芝麻小官,能入朝堂奏天子者寥寥無幾,現今只有兩個,一位是兩朝老臣大鴻臚衛塗,另一位就是少府姬筱。不言而喻,因着已故姬貴君的緣由,姬筱在朝堂的位置甚是微妙,衆位大臣表面和氣萬分,私下也是暗潮涌動。
玉柏玄年紀雖小,但耳濡目染多年,也懂得一些箇中利害,聽叔父這樣說,心中又是慚愧又是着急,“叔父,侄女知道您這些年在朝中如履薄冰,平日裡爲侄女勞神費心,今日又拿這些兒女情長來打擾您,”她越說越覺懊悔,“叔父,我......實在不知同誰說,叔父......”
眼見玉柏玄的眼淚又要往下落,姬筱憐愛地摟住她,“叔父明白,以後玄兒若是想叔父了,回過你母皇,讓內侍宣叔父入宮便可。”
“那不就吃不到叔父做的木瓜粥了?”
姬筱大笑着搖頭,“那玄兒就讓內侍宣旨,着少府帶木瓜粥入宮。”
玉柏玄見狀立刻順杆爬上來,“叔父不會此刻趕我走吧,這時辰宮門都落鎖了。”
“你這滑頭,今晚在叔父這裡安歇,明日上朝時,你我一同入宮。”
次日下朝,衆位大臣三三兩兩結伴而出,姬筱並沒有出宮,而是由內侍引領轉而去了御書房,衆人皆暗帶鄙夷,一副你懂我也懂的神情,玉柏炎望着姬筱的背影若有所思。
御書房內,姬筱端跪在皇帝面前,“啓奏陛下,三公主芳齡漸長,漸涉事務,免不了出宮行走,微臣近期準備挑選幾名侍衛隨行爲公主護駕,懇請陛下恩准。”
皇帝坐在龍案前翻看着什麼,頭也沒擡,“就依愛卿所言,”翻了幾下,又道,“愛卿且來看看這些畫像。”
姬筱依言跪坐在龍案一側,案上擺着數幅畫像,皆是華服男子。
“這些是各世家送上的公子畫像,朕爲炎兒挑選駙馬,竟是挑花了眼,愛卿爲朕參謀一二。”
“是,陛下。”姬筱仔細翻看每幅畫像,待翻到其中一幅時,只見一抹水色長身而立,眉如墨畫眸若星辰,微翹的嘴角似笑非笑,青絲三千隨風而起,瀟灑飄逸宛若天人。
“啓稟陛下,依臣看來,衆位公子各有千秋皆英俊不凡,若是說可與二公主並肩相攜的,只有姬墨暘姬公子,姬公子出身高貴且丰神俊朗,與二公主最爲般配,乃天作之合......”
皇帝看着眼前這張與姬喬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臉,伏在畫軸上的官服袖口下露出一截中衣,繡着紫竹,姬喬的寢殿曾種滿了這種紫竹,微風吹過瑟瑟作響。
玉錦颯聽着他侃侃而談,精神恍惚地拉住他的手,“喬喬......”姬筱的話戛然而止,卻沒有抽出手來,只是低下頭默不作聲。
玉錦颯很快驚醒,默默收回手,“是朕唐突了。”
“微臣不敢,臣越矩了,二公主成婚,自當由陛下與鳳後定奪,微臣失言,請陛下降罪。”姬筱後退幾步跪倒在地。
“愛卿言重,”玉錦颯面帶戚色,“若是喬喬還在,看着玄兒長大,與朕一同爲玄兒挑選駙馬,該有多好......”說罷擺擺手,“傳朕旨意,着姬愛卿爲玄兒挑選十名侍衛,直接聽命於三公主。愛卿若無事,便退下吧。”
姬筱面無表情地走出宮門,登上轎輦,“流香雅韻。”
皇帝喜好飲茶,京城內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頭百姓,紛紛效仿,北街上的一家茶舍“流香雅韻”古樸別緻,外表看起來遠不如中街的茶樓裝飾豪華流光溢彩,進入院中方別有洞天,綠竹猗猗流水潺潺,街上的喧譁之聲皆被隔絕,只剩琴聲與茶香令人神往。
平日若無事,姬筱便會來這裡飲茶,小廝熟練地爲他上茶,躬身退下。
飲過三盞,姬筱輕叩桌面,門外小廝應聲而入,“今日的茶欠些火候,可是換了烹茶之人?”
“小的知錯,這就去請師傅。”
烹茶師傅低頭站立一旁,姬筱用手指蘸着茶水,接着用方巾抹去,“將這兩人帶來。”
“是。”
鳳後寢殿薰香繚繞,玉柏炎下朝後直接來了父後寢殿請安。
姬栩誦完一段經,將經書合上,招手讓玉柏炎挨着他坐下,眼中十分關切,“聽說你母皇派你去剿匪,萬事小心不要傷了自己,”
“父後請放心,此次領兵的是童將軍,孩兒從旁協助,炎兒身爲公主,理應爲母皇分憂。”
姬栩滿意地點點頭,“炎兒懂事,爲父很是欣慰。炎兒要選駙馬了,可有意中人?”
玉柏炎眼中閃過莫名的情緒,“但憑母皇與父後做主。”
姬栩輕嘆一聲,“爲父知道你的心思,但事情實在難以轉圜,而且如果讓你母皇得知,恐怕對你失望至極,炎兒,你要知曉輕重。”
玉柏炎一改剛纔的落寞,笑得燦爛,“父後寬心,孩兒心中有數。”
二公主府,玉柏炎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玉環,開口問道:“都妥當了嗎?”
“回公主,已將公子送到斐城,都已安置妥當,請公主放心。”
玉柏炎的手逐漸收攏,玉環將指節硌地發白,玉環下的紅色絲絛順着指縫滑下,猶如鮮血。
還有十幾日就要過年,皇宮內外忙忙碌碌,趕在這時玉錦颯染了風寒,連日服藥未見好轉。
玉柏玄整日守在皇帝身邊侍疾,眼下一片暗青,人也瘦了一大圈,玉錦颯病懨懨的,“朕每年入冬都會這樣,玄兒不必如此憂心,倒是你清減了許多,讓母皇很是心疼,”她強打起精神,“此次你二姐一舉殲滅流寇,國之大幸,母皇有你們倆真是萬分欣慰。”
“這些都是兒臣應該做的,母皇比前幾日好了許多,吃完這一副藥,定能痊癒,”玉柏玄端起藥碗,伺候玉錦颯服下,看着皇帝漸漸睡去,正要起身,只聽內侍大呼,“陛下!”慌忙看去,玉錦颯嘴角滲血,渾身抽搐,從睡夢中驚醒,只見暗紅色的血從她口中汩汩涌出,已無法言語。
皇帝的眼睛睜得老大,充滿難以置信的絕望,接着逐漸暗淡,手無力垂下。
皇帝寢宮亂成一團,禁衛軍迅速包圍寢殿,抽刀而立,“三公主毒害陛下,意圖謀反,即刻擒拿!”禁衛首領的話擲地有聲,說完便欺身而上,試圖制服玉柏玄。
十名黑衣侍衛如從天降,與禁衛軍激戰在一起,禁衛首領大喝,“你們都聽着,三公主弒君意圖篡位,爾等若還負隅頑抗,視爲同黨殺無赦!”黑衣侍衛置若罔聞,劍勢如虹眨眼便砍到一片禁衛軍,殺出重圍。
一名護衛挾住驚恐之中的玉柏玄,衝向宮門,轉而被不斷涌入的禁衛軍牽制,再厲害的武功,難敵人數衆多的禁衛軍,眨眼間護衛被暗劍刺中,搖晃着倒下,另一名護衛接過玉柏玄,接着突圍。
刀光劍影在眼前不斷閃現,如雨的劍氣刷斷玉柏玄額前的碎髮,數次進攻皆是直指要害,這哪裡是擒拿,分明是致其於死地。
餘下的護衛變換身形將玉柏玄護在當中,刀劍相撞在耳邊錚錚作響,不斷有護衛被擊中身體,崩出的血沫濺到玉柏玄臉上,一陣灼熱滾燙。
護衛一面抵擋一面護着玉柏玄,身上傷口不斷增多,宮門近在眼前。三丈高的宮牆在輕功高強之人眼中,幾步越過不是難事,此時護衛帶着毫無武功的玉柏玄,身上被劃出甚多傷口,黑色的勁衣已被鮮血染透,顯現詭異的褐色。護衛暗下屏息運氣,扛起玉柏玄,他身後兩名護衛見狀,一左一右拼盡全力遞上一掌,護衛借力躍上宮牆,移動身形幾步沒了影蹤。
禁軍首領直呼,“給我追,務必將弒君之人捉拿!”城內禁軍迅速追逐而去。
玉柏炎聞訊趕到,只見到皇帝冰冷的身軀,忍不住失聲痛哭,“母皇...母皇...”
朝臣聽聞鐘聲,陸續趕至,御史中丞顧青冉痛心疾首,“聽聞前些日子,三公主欲求娶姬公子,被陛下婉拒,只道她自幼頑劣恃寵生嬌,萬萬沒想到她會因此懷恨在心痛下殺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喪心病狂之事。”
玉柏炎握着皇帝冰冷的手,幾乎暈倒,內侍連忙上前攙扶。龍榻下的御醫和衆臣涕泗橫流,無不痛哭失聲,只有姬筱眉頭緊鎖低垂着頭,袖中的拳頭微微顫抖。
從酉時逃到日落,護衛帶着玉柏玄一路向東,到達斐城界暫時甩掉了追兵。此時玉柏玄如同脫線的木偶,任由護衛拖着,辨不清方向,待回過神時,已月到中天。
周圍佈滿大大小小的土堆,土堆上盤旋着白色紙片隨風飄蕩,遠處黑乎乎一片辨不清何物,頭頂的枯枝上不時傳來奇怪的鳥啼,讓人不寒而慄。
“公主暫且歇息片刻,這個地方通常不會被搜查,”護衛從地上摸起一把黑土,“請公主將面龐抹黑,以防被認出。”
玉柏玄茫然地往臉上抹去,然後呆坐一旁。
護衛向遠處黑暗走去,不一會折返回來,“請公主換下身上的衣服。”
玉柏玄看見護衛手裡拿着衣服,夜色中看不真切,她脫下外衣,將護衛送來的衣服換上,“怎麼會這樣......白日裡還好好的,母皇還跟我說話來着,怎麼會這樣,”玉柏玄目光呆滯自言自語,“不知母皇現在怎樣了,她吐了好多血......”
護衛帶着玉柏玄逃出黍陽時,內息全開已經聽到了鐘聲,他沉默片刻,“公主不必擔心,陛下吉人天相,又有御醫在側,定能平安無事。”
玉柏玄心下稍安,看看周圍,“這是哪裡?”
“這裡是斐城城郊亂葬崗。”
她有些害怕,下意識攏了攏身上的衣服,突然嗅到一股濃重的腥臭味,“這是什麼味道?”她四顧尋找,發覺正是自己身上的衣物發出的味道。
“請公主恕罪,這是...別人的衣服,屬下已經盡力尋找乾淨的了。”
“這裡還有別人?”玉柏玄四處看去。
“是棄屍身上的衣服,”護衛用手指着遠處那片黑暗,“公主的服飾太過顯眼,換上普通衣物更易隱藏。”
玉柏玄面色蒼白,此時的腥臭味從四面八方鑽入她的鼻孔,方纔摸過衣服的手感覺佈滿粘稠,周身上下刺癢無比。
“嘔......嘔......”玉柏玄不知吐了幾次,到最後只剩乾嘔,口中又酸又苦,手腳已經凍得麻木,她覺得自己身體輕飄飄的,眼前一會出現父君的面容,又看到了母皇的笑臉,玉柏玄咧着嘴傻笑,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們,卻又什麼都抓不到。
護衛看着滿口胡話的玉柏玄,顧不得周身滲血的傷口,上前將她摟在懷中,運功爲她取暖。
這時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他迅速將玉柏玄抱起,躲到一個凸起的土堆後面,只見兩個身影漸進,身後還拖拽着物什。
“你說那劉老二是不是公報私仇,這個時辰教你我來棄屍,怎麼就等不得過夜?等老孃要她好看,以爲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這天氣太冷了,快快丟了,去淑館喝上幾杯,你是不知道,有幾個稚嫩的小倌着實帶勁!”兩人一陣□□,拖着屍身胡亂一拋。
偏偏玉柏玄此刻似醒非睡,“嘿嘿嘿,父君,這果子真甜,嘿嘿嘿......”護衛吃了一驚,連忙用手去捂,誰知她竟伸出舌頭舔舐起來他慌忙鬆開手。
“咦......怎麼沒了?”眼看玉柏玄又要說話,情急之下,他下意識貼近用嘴堵了上去,玉柏玄露出愜意滿足的表情,使勁吮吸起來。
兩人許久沒有飲水的嘴脣已經乾裂,隨着水漬的滋潤,玉柏玄的朱脣逐漸柔軟,她小巧的舌尖劃過對方緊閉的脣縫,似乎在探尋着什麼美味佳餚。
一名衙役睜大雙眼骨碌亂轉,哆哆嗦嗦地抓住同伴,“哎,你聽到沒有?好像......有人在笑......”
“滾!你......你不要胡說八道!此處哪......哪來的人!”
“快走快走!”兩人一溜煙跑地無影無蹤。
兩人還保持着親吻的姿勢,護衛趕緊鬆開玉柏玄,看着月光下她水嘟嘟的小嘴,慌忙別開雙眼,他穩住慌亂的心跳,輕聲呼喚,“公主......”
玉柏玄聽見有人喚她,悠悠轉醒。
“屬下去周圍探查一下。”
玉柏玄聽聞一陣恐慌,“你要去哪?你不要走!”說罷摟住護衛的脖子驚恐地望向周圍。
護衛只得任由她摟着,“公主莫怕,屬下會一直陪着公主。屬下曾熟記過地形圖,如果沒有記錯,我們應該往東南方向走,淮城與斐城交界處有一片密林,常年大霧人跡罕至,趁着追兵未到,我們進入密林,他們一時不會尋到。”
護衛挖開一處土堆,將玉柏玄脫下的衣物埋了,又拖來一具屍體覆蓋上去,玉柏玄咬着發白的嘴脣在一旁看着他處理妥當,趁着夜色,兩人摸索着繼續逃去。
密林處在一段峽谷之中,數以千計的大樹已有百年曆史,雖是冬日卻參天聳立遮天蔽日,扭曲的樹藤纏繞交錯蜿蜒而上,地上的腐葉沒過腳踝,林內陰暗潮溼霧氣昭昭,散發出腐爛的氣味。
玉柏玄強撐着身體一步三晃地向前,靄氣令她胸口發悶,終於栽倒在一片腐葉之中,待她醒來,身邊已經點起一堆篝火,周圍空無一人,她驚慌失措地起身,因動作過猛一陣眩暈,越走越近的腳步聲讓她寒毛直豎,伸手抓起一根點燃的柴火胡亂丟出去。
“公主,是屬下,”護衛將一片寬大的樹葉雙手遞到玉柏玄面前,“公主請用。”
玉柏玄看到一汪清水在葉片中晃動,迫不及待地接過一飲而盡,覺得口中舒暢了許多。護衛待她飲完,從懷中拿出幾枚圓形物什,用剛纔的葉子包裹住,埋到火堆下面,“夜色濃重分辨不清,屬下只尋到了幾枚鳥卵,公主先將就一下。”
玉柏玄望着火光出神,火焰使得她僵硬的身體感到溫暖,卻無法趕走她心頭的陰霾。母皇病重,入宮侍疾,中毒垂危,死裡逃生。無數的疑問充斥着她的頭腦,卻又毫無頭緒,她無法理清其中的關聯,卻又覺得冥冥之中有一雙手在操控,將她徹底推入深淵。
她心中一團亂麻,直到眼前出現一雙手,手上捧着烤好的鳥蛋,“這個......真的能吃嗎”她望着這幾個黑乎乎的石頭,充滿疑問。
護衛將黑石頭輕輕捏碎,露出裡面白嫩的鳥蛋,玉柏玄拿了一顆放入口中,雖然有些燙口,但咬碎之後滿口鮮香,就像御膳房做的水煮雞蛋。
吐了許久,早已飢腸轆轆,三口兩口吃掉了幾個鳥蛋,手中還剩下最後一個,玉柏玄將鳥蛋遞到護衛面前,“我只顧着自己,只剩這最後一枚了,給你吃。”
護衛向玉柏玄作揖行禮,“謝過公主,屬下兩三日不吃食物也不打緊,還請公主保重自身。”
“你是男子,此時又受了傷,本就應受到照顧,我身爲女子卻如此柔弱,反倒拖累了你。你也別做這些虛禮了,公主長公主短的,哪有穿着死屍衣服在樹林子裡烤鳥蛋的公主,”玉柏玄一陣自嘲,將鳥蛋塞到護衛手裡,用棍子撥弄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