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前的人架着樹枝烤着毛芋,一身灰布衣服打了幾塊補丁,光着兩隻腳在火堆前搓來搓去甚是愜意,他伸手捏捏毛芋的外皮,喜滋滋地正準備下口,只聽“撲通”一聲塵土飛揚,兩個人滿身血污的人砸在他的面前,正好壓在他的包袱上。
“哎!我只一身換洗衣服,被你們弄髒了!”他根本不打算看這兩人是何來路,只是心疼兩人身下壓着的衣服,那是他白天剛洗過晾乾的,準備一早就要出發。
他急忙去拖拽,用力一扯竟然把衣服撕破了一角,攥在手裡的破布還沾着血污,“我的衣服!”正欲發作又聞到焦糊的味道,原來是情急之下丟到火堆裡的毛芋被烤的太久,已經變成了黑炭。
火堆前的人跳將起來,“你們欺人太甚!你們......咦?”他這才發現這兩人渾身是血,一個身材瘦弱的蜷縮在地上氣若游絲,一個個子高些的還能動,正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他,“求你,救救她......”
甯蔚羽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不知道他會不會醫術,只是下意識哀求,不放過一絲希望,他盯着火堆前的人,生怕他大喊大叫或者乾脆丟下他們逃走。
這人忘了穿鞋,打着赤腳走近兩人,甯蔚羽護住玉柏玄,盯着他下一步動作。
“嗯......”他摸着下巴沉思,然後睜大雙眼,指着甯蔚羽懷裡的人大喊,“公主!韶陽公主!”
甯蔚羽左右觀察一番,藏在玉柏玄身下的手掌逐漸發力,估算自己和這個人之間的距離,凝聚殘餘的力氣蓄勢待發,正當他準備向這個人進攻時,這人指着他喝道,“你是誰?我師弟在哪?她爲何中毒?”
一通沒頭沒腦的質問讓甯蔚羽一瞬間不知所措,就在晃神的間隙,這人一手搭上玉柏玄的脈搏,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看得甯蔚羽心驚肉跳。
他擡起手撓了撓腳背,緊接着從懷中取出一隻藥瓶,打開瓶塞,開始自言自語,“這可就一顆,給她用了,萬一以後我自己要用該如何是好......”把瓶塞又塞回去,急得甯蔚羽打算伸手去奪,不管是何物先搶了再說。
“可是她是師弟的愛人,若是見死不救,以後哪有臉面再面對師弟......”平聞虛依舊能回憶起,離悅在他面前談論起玉柏玄時流露出的深情與愛慕,雖說她曾教人拔他的舌頭,但到底是沒有傷害到自己,有道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而且若是救了她,自己頭功一件,沒準後半生有用不完的金角。
平聞虛舉着藥瓶“嘿嘿”直樂,再次打開瓶塞,從裡面倒出一顆丹藥。甯蔚羽藉着火光,驚奇地發現這顆藥丸和離悅的一模一樣,他一陣狂喜,一把奪過就往玉柏玄的嘴裡送,哪知玉柏玄牙關緊閉,已經無法吞嚥,他試了幾次都無法將藥送入。
平聞虛一隻手捏住玉柏玄的下頜,迫使她的牙齒裂開一道縫隙,丹藥順勢落入口中,“你去找水,取來喂她,”說罷丟給他一個水袋,“將這個水袋灌滿。”
甯蔚羽跑到剛纔經過的泉眼,灌滿了泉水迅速折返,玉柏玄依舊人事不省,泉水沿着脣邊灑落,一滴也沒有入口。甯蔚羽仰頭灌了一大口含在嘴裡,捏着玉柏玄的下頜,貼在她的脣上,涓涓的細流沿着脣縫渡入她的口中,一袋水用完,甯蔚羽又奔跑着去取水。
待他回返,平聞虛一面觀察玉柏玄的臉色和脈搏,一面說道,“多給她喂水,”手上不停動作,將玉柏玄的褲子褪了下來,甯蔚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做什麼?”
平聞虛反手甩脫,白了甯蔚羽一眼,“等會她會失禁,尿了褲子沒得換,你要是樂意讓她這麼臭着,我也無所謂。”
甯蔚羽見他的臉色不似作假,鬆開了手,繼續喂玉柏玄喝水,又一袋水喂下,玉柏玄身下變得潮溼,甯蔚羽給她挪了挪,用本就髒污的衣袖仔細擦拭。
平聞虛越瞧越覺得不對勁,他開始以爲甯蔚羽是她的護衛,可旁觀他的言行舉止,分明是相處已久的情侶,他身上的傷雖不致命,但有幾處傷口卻是在滲血,他卻渾然不顧,眼中只有這個韶陽公主。平聞虛想起剛纔的問題還沒有得到解答,脫口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甯蔚羽正在含着水渡給玉柏玄,渡完一口回道,“我叫甯蔚羽,”說完接着往嘴裡倒水,平聞虛點點頭,“還有呢。”
甯蔚羽回想起一模一樣的丹藥,“你說的師弟是誰?如果是離悅,他在邊城。”
“哦......她是如何中毒的?”
“公主是爲了救我,才傷成這樣,她本不會武功,不知爲何會突然變得出神入化勢不可擋,”在前齊軍營中的玉柏玄彷彿變成另一個人,猶如天神又似魔鬼,甯蔚羽始終沒有想通,短短半日,玉柏玄經歷了何種變故,竟會發生駭人的變化。
又一袋水灌下去,玉柏玄被挪了好幾個地方,平聞虛捂着鼻子搖頭嘆氣,斜着眼看着甯蔚羽不停地爲她擦拭,忍不住再次開口,“你也太拼了,她給了你多少金角值得你這麼侍候?”
“若是能用我的命換她的命,我甘願立刻赴死,”甯蔚羽喂完水,再次起身,不一會兒又回返抱起玉柏玄,喂完第三袋水,他感到懷中的人不再僵硬,睫毛在火光之中輕微地抖動,他興奮地衝着平聞虛喊道,“你看!”
平聞虛摸了摸玉柏玄的脈搏,面無表情,“接着喂。”
甯蔚羽似乎有了無窮的力量,飛跑着取來水。
平聞虛看看手中已經破碎的衣服,不情願地甩給甯蔚羽,“衣服已經破了,不能穿,用這個擦吧,要不連你都臭了。”
甯蔚羽感激得無以復加,連聲道謝,“多謝師哥,”他不知平聞虛的姓名,言談間已經確認他就是離悅的師哥,乾脆就隨着離悅對他的稱呼。
平聞虛不置可否地撇撇嘴,“不必如此客氣,你跟我叫哪門子‘師哥’,在下平聞虛。”他看着甯蔚羽對待玉柏玄的態度,越來越覺得他倆有着不可告人的關係,方纔把脈,發覺玉柏玄曾服用過醉心散,是一種麻痹感知的藥物,只有在治療嚴重的外傷時纔會使用,而且只能少量用以止痛,瞧她的模樣,估計用了不少。
聽這個小白臉說她根本不會武功還想要去救人,大概是爲了增加體力纔會服下醉心散,逼迫自己爆發潛能,最終救出這個男人,結果落得毒發攻心命懸一線。
可是自己的師弟離悅不是一直在她身邊陪伴麼,從哪又冒出這麼個小白臉,平聞虛臉色越來越沉,“你是她什麼人?”
甯蔚羽滿心歡喜地發現玉柏玄的手指在動,呼吸雖然急促,卻不似剛纔那樣若有似無,“沒想到大俠也懂醫術,我以爲只有離悅纔有迴天之術。”
一會兒“師哥”一會兒“大俠”,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問你是她什麼人?”平聞虛眉頭微蹙。
“我是她的駙馬,”甯蔚羽心想,既然他與玉柏玄相識,還知道她的身份,自己說出實情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哪知方纔還陪他一同救人的平聞虛,此時眼中升騰起火焰,對着兩人怒目而視,指着玉柏玄又指向甯蔚羽,“你們已經拜堂了?”
甯蔚羽吃驚於平聞虛的反應,下意識點頭,“是啊,”他不知平聞虛爲何突然怒火沖天,仔細回想,自己也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怎會氣得他渾身發抖。
“沒有一個好東西!”平聞虛的目光似乎要燒穿玉柏玄的臉,“她娶你做駙馬,拿我師弟當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婢,閒暇時取樂逗悶的玩物?”接着一步步逼近玉柏玄,“我早就跟他說過,這個公主不止一個男人,她若不能一心一意,作何還要招惹離悅?你們合起夥來欺侮我的師弟,女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是朝三暮四的薄倖之人!”
甯蔚羽護住玉柏玄往後挪動,生怕他突然撲過來傷害玉柏玄,又怕過分晃動她的身體,會讓剛剛有了呼吸的玉柏玄再次陷入昏迷,“你別激動,即便是前齊男尊,不也能三妻四妾麼,也沒有什麼分別,我與離公子相識已久,他對公主一片赤誠,公主對他也是真心實意,無人欺瞞他,更無人敢輕視他。”
“聽你的意思,離悅他是心甘情願了?”平聞虛無名之火愈盛,痛恨離悅不成器,從前趾高氣昂,如今卻給這個破公主當小侍,自己苦口婆心的勸說都被他當作了耳旁風。
甯蔚羽看着平聞虛惱恨糾結的模樣,暗自揣測或許他曾受到過女人的傷害,沒準是被始亂終棄,連帶着連玉柏玄都痛恨上了,斟酌着說道,“大俠先息怒,你是離悅的師哥,自然比我們都要了解他,他是前齊人,從前也是秉承祖制恪守禮法,他與公主歷經磨難,如今的相愛相守來之不易,若不是公主一片真心,哪能換得離悅的奮不顧身?”
平聞虛的臉陰晴不定,心中始終無法釋懷,恨恨地說道,“早知道她也是這個德行,我纔不會救她!”
玉柏玄的呼吸愈加平穩,心跳也有了幅度,甯蔚羽心說你後悔也晚了,嘴上卻不停道謝,“大俠仁義心腸,再世之恩定會涌泉相報。”
“我又沒救你,你報什麼報?你要能作了她的主,就讓她趕緊放了我師弟,別再禍害人!”平聞虛忍住想踢玉柏玄幾腳的衝動,返回火堆旁,才發現放在火旁的鞋子被燒焦了一隻,他怔怔地望着黑乎乎的鞋,眼中的淚光在火焰下閃爍,又在瞬間消逝。
甯蔚羽瞧見了,連忙脫下自己的鞋,“大俠若不嫌棄,拿去穿。”
平聞虛斜了一眼地上的鞋,嗤笑一聲,“這麼大,如何穿?用保命的丹藥救了一個負心人,還把自己的鞋給燒了,我怎麼這麼倒黴,哪次遇到她都沒好事。”
甯蔚羽從小習武,手腳的確比旁人稍大一些,可是他的個子也高呀。甯蔚羽面上有些泛紅,滿腹不平,卻不敢惹他,只能賠笑,“這荒山野嶺,也無處去尋,大俠先將就一下,待到公主平安無事,我便去給大俠置辦。”
平聞虛嫌棄地看看滿是血污的鞋,起身打算去找些材料編制草鞋,剛走幾步,遠處傳來悠長的狼嚎,他停下腳步,深深呼吸長吁一口氣,又返回火堆旁,添上幾根樹枝,閉上眼睛打坐不再理會兩人。
甯蔚羽又來回取了幾次水,丹藥起了作用,玉柏玄不再失禁,身體也開始變得有了溫度,口中還發出細微的聲音,似是囈語。甯蔚羽欣喜地撫摸玉柏玄的臉,輕聲呼喚,“公主......”
身體彷彿被鐵錘敲打,肌理好像被反覆撕裂,玉柏玄感覺自己呼出的氣體灼熱無比,還透出一種怪味令人作嘔,耳旁一會兒似蟲鳴,一會兒似擂鼓,中間似乎還夾雜着細微的呼喚,是誰?自己還活着麼?
“唔......”
甯蔚羽聽到她的迴應,欣喜若狂,“公主,是我,我是蔚羽哥哥,”他興奮地衝着平聞虛喊道,“大俠,她醒了,接下來如何做?”
平聞虛似入定一般,壓根沒有理會甯蔚羽的呼喊。甯蔚羽見他沒有反應,以爲他還在生氣,又放不下懷裡的玉柏玄,頓時淚如泉涌,苦苦哀求平聞虛,“求大俠開恩,大俠是好人,不能眼睜睜看着她重傷不治,求求你,來看看她......”
甯蔚羽帶着淚水的哀求,不斷撥亂平聞虛本就煩躁不安的心緒,他豁然睜開雙眼,甯蔚羽悽楚的淚眼映入他的眼眸,他嘆口氣無奈道,“你安靜些,等到□□全部解清,總得有個過程,我不是離悅,身上除了丹藥,沒有旁的解□□。你只管喂她用水,能不能活命,就看她的造化。”
汀洲旁的小舟隨風飄搖,玉柏玄躺在船艙中隨着潯河的起伏顛簸,小舟被風掀去了艙頂,漫天飛雪卻躲開了小舟,窸窸窣窣地落入旁邊的河水中化爲無形。她坐在船艙中四顧瞭望,不遠處的岸邊,似有人影晃動,她想振臂呼喚,卻沒有力氣擡起手臂,想要開口大喊,舌頭卻僵硬地像木頭。
岸邊的人影似乎也看到了她,焦急地來回走動,好像要跳下潯河,恐慌在她心中蔓延,她拼力扭動身軀,將全身的力氣凝聚在雙手之上,一點點地舉起,咬破舌尖,絲絲縷縷的疼痛讓她緩緩張口,混着血水含糊不清地吐出聲音。
“小......蠻......”
甯蔚羽聽清她說出的話,稍作停頓,連忙接下去,“你再不醒,他說要回前齊娶妻再也不回來了。”
焦灼的熱浪撲面而來,滾滾岩漿在懸崖之下流淌,一個人影似是回頭看了她一眼,遠處飄來的聲音如泣如訴,“我若是死了,你會傷心麼......”說罷,一步一步走向滾燙的邊緣,她的雙腳猶如釘在地上無法撼動。衣袂翩飛消失在無邊無際的熱浪之中,她撕心裂肺的扯斷雙腳,拖着殘肢縱身一躍。
“羽......”一滴清淚順着玉柏玄的眼角滑出,滴在甯蔚羽的手心,與他的眼淚融爲一體,沿着指縫緩緩滴落。
甯蔚羽泣不成聲,“我在,我在......”他不住地親吻玉柏玄的臉頰,舐去她眼角的淚水。
玉柏玄的睫毛不停抖動,眨了幾眨緩緩睜開,甯蔚羽的臉頰在她眼前忽明忽暗亦真亦幻,她合上眼睛再次睜開,驚喜交加的眼眸正深情地注視着她,“你醒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玉柏玄張了張麻木的嘴脣,許久發出了斷斷續續的聲音,“青......蛙......”
平聞虛本來打算將這兩人當作空氣,可是聽見玉柏玄醒來第一句話竟然是“青蛙”,想起她曾經用過醉心散,以爲她被毒傻了,下意識去聽她還要說什麼。
甯蔚羽一眼不眨地盯着玉柏玄,等她接下來的話,玉柏玄吸了兩口氣,口齒不清地呢喃,“沒......有......井......水......青......蛙......”又深吸一口氣,“活......不......成......”
“沒有你,我也不活了......”甯蔚羽摟着玉柏玄嚎啕大哭,哭着哭着怕牽動玉柏玄的傷口,極力剋制住,眼淚汩汩流淌如雨而下。
平聞虛忍了又忍,實在按奈不住,“你們兩個真膩歪,什麼井水青蛙的,我的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他走到玉柏玄面前蹲下,一手搭上她的脈搏,“醒了就甜言蜜語糊弄人,果真是個色胚,”搭完脈之後一甩袖子,“命還挺大。”
甯蔚羽聽見平聞虛說玉柏玄已無性命之憂,更加感激涕零,也不管他那些酸話,連忙道謝,“多謝大俠救命之恩。”甯蔚羽將玉柏玄扶起靠在自己懷中,“公主,多虧這位大俠出手相救,才能讓你轉危爲安。”
玉柏玄迷迷糊糊先是看見了一雙赤足,接着向上看到了平聞虛的臉,覺得有些面善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平聞虛“嗤”了一聲一臉鄙夷,兩隻腳互相搓來搓去。
她恍然大悟,“師......哥......”
“別套近乎,誰是你師哥?”
她停了停,“金......角......”
平聞虛乾咳了兩聲,惱羞成怒,“兩枚金角纔多少錢,我的丹藥可是無價之寶,還公主呢,金角倒是記得清楚。”
一陣風吹過,玉柏玄覺得有些冷,低眼看見自己□□着下半身,雖說是荒郊野地,可眼前不知甯蔚羽一個人,還有個離悅的師哥,方纔自己昏厥也就罷了,既然醒來如此裸露實在有礙觀瞻,“腿......”
甯蔚羽連忙給她穿上褲子,“剛纔餵你飲水,怕你失禁,纔將褲子脫了。”
平聞虛對玉柏玄的反應嗤之以鼻,“公主府夫侍成羣,這工夫想起害臊了。”
玉柏玄剛剛醒來,不知道平聞虛爲何這麼大火氣,似乎對自己成見頗深,可是實在沒有力氣反駁,只好聽之任之。甯蔚羽忍不住說道,“哪有那麼多夫侍,只有我一個駙馬,還有離悅。”
平聞虛曾聽說過玉柏玄的好色的名聲,但多年遊走四方,市井之間的私聞秘事聽過許多,大都是閒來無事之人以訛傳訛不足爲信,再加上相信師弟離悅的眼光,一直認爲玉柏玄只有離悅一個知己。
如今冒出個小白臉駙馬,還口口聲聲說與離悅相識已久,完全顛覆之前的推測,他下意識以爲玉柏玄的公主府一定是美男如雲。聽了甯蔚羽的話,他半信半疑,“你說的是真的?”
甯蔚羽不解道,“我騙你作甚?”
平聞虛站起身正色道,“方纔你說過要謝我救命之恩,可還作數?”
“一言既出,大俠若有吩咐,在下肝腦塗地。”
“好!”平聞虛兩眼放光,“你自請下堂,教離悅作駙馬。”
玉柏玄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甯蔚羽手忙腳亂地給她喂水,好容易緩過一口氣,玉柏玄製止甯蔚羽說話,撐起半邊身體,擡頭直視平聞虛,“我......不準。”
火光照在兩人的臉上,劍拔弩張,甯蔚羽唯恐平聞虛做出不利於玉柏玄的行動,趕緊說和,“大俠的要求並不過分,誰做駙馬都一樣。”
玉柏玄拉着甯蔚羽的手,“當初是我......不懂珍惜......你......現在可是後悔了,想要......離我而......去?”她腦中全是甯蔚羽負氣而去的背影,刀光劍影中月白色的衣衫被傷口的鮮血浸染成灼熱的紅色。
甯蔚羽將她的手捧在手心放在胸口,“我不會離開你,只要讓我留在你的身邊,誰是駙馬無所謂。不作駙馬,我就可以跟着你,你走到哪都能帶着我,多好。離悅樂意作駙馬,讓他作去。”
“從六歲那年起,你就......是我的駙馬,無人......可以更改。”
“公主......”
平聞虛看着含情脈脈的兩人,氣不打一處來,合着自己爲師弟出頭,反倒讓這兩人更加親密了,“我剛纔救你就是看在離悅的情面,你既然不能對離悅一心一意,那跟我就沒有什麼關係了,我現在突然想放聲高歌,若是引來什麼,可別怨我。”
甯蔚羽接連擺手,陪着笑臉道,“大俠切勿動怒,我的想法和你一樣,待我好好勸勸公主。”
玉柏玄沒有吭聲,並不是怕了平聞虛,而是瞧他發怒的模樣不似作假,萬一真的將追兵引來,自己死不足惜,甯蔚羽肯定不會獨自逃走,她沉默地想着對策,想着如何安撫這個瘋瘋癲癲的男人。
甯蔚羽也沉默了片刻,囁囁嚅嚅問道,“公主,你就不想問問我爲何去前齊的軍營麼?”
玉柏玄攥着甯蔚羽的手,感受他掌心的溫度,“蔚羽從來......都是爲了......我,不必......問。”
熱淚落入玉柏玄的脖頸,滑膩溼潤,“你是用了什麼,纔會將身體弄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