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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罪案 強強] 分節 61

共進午餐?”他小心翼翼地問。得到對方的許可後,他興奮得站起來原地轉了兩圈,很想抱着顯示器親吻一下畫面中的疑犯殺手,哦,如果這能幫助他交上女友,他甚至願意冒着得罪未來上司的風險,偷偷摸摸地叫個醫生過來。

迦勒和另一名探員在牆壁前面發愁。按規矩,他們得給嫌疑犯照相、打指模,但以前從沒出現過這種情況——他們沒法讓一個傷得站不起來的嫌疑犯拿着自己的姓名牌靠牆站好,就算叫兩個人攙着他,也測不準身高。

而且對方的臉上、身上全是血跡,他們沒接到有關清洗之類的通知,萬一那些血都是證據呢?但打指模必須用藍色油墨而非血手印,這也是規定。

——有沒有人能明確地告訴他們,這個明顯得直接送進急診室、而不是把血隨意蹭在地板和牆壁上弄得FBI辦公室像兇案現場的嫌疑犯,他們該拿他怎麼辦?

正在猶豫不決時,救星終於到了,推門進來一名棕發綠眼的探員,從胸口銘牌看,級別比他們要高。“長官……”迦勒爲難地看他。

後來者擺擺手,示意他們先出去,然後上前幾步,在牆邊蹲下來。

“嗨,羅布。”靠牆坐在地板上的嫌疑犯若無其事地打了個招呼。

羅布無聲地嘆了口氣,“我要怎麼稱呼你,畢青,還是殺青?”

“殺青吧。李畢青另有其人,我該把冒用的名字還給他了。”

羅布沉默片刻,說:“我們能在桌椅上好好談談嗎,別做出這副奄奄一息的模樣戲弄那些菜鳥,我知道你的傷比看起來輕得多,里奧是下了重手,但沒下殺手。”

殺青笑了一聲,起身走到桌邊坐下,動作雖然輕而慢,卻並不艱難。“真遺憾,即使這樣,你們也不肯送我去醫院,可見聯邦政府並不像自己宣傳的那樣重視人權。”

“我們不能冒着被你逃脫的風險,你知道,對整個司法界而言你都算是個重量級人物。”羅布說着,將打印着米蘭達警示的紙張和筆推到他面前,“平時我們會想方設法誘使疑犯放棄沉默權,在律師不在場的情況下套出需要的證據。但我不想像對待其他人那樣,對你使計兜圈子。建議你別在這上面簽字,等到律師來再開口,以及儘量不要使用政府指派的律師。”

“那還真有點麻煩,我可沒有私人律師,而且也不打算爲某個律師的新別墅貢獻裝修費,既然有免費的,幹嘛不用呢?不過,還是得謝謝你的提醒。”殺青不以爲意地回答。

羅布頓時有種好心當做驢肝肺的惱火。對於面前這個青年,他始終抱有幾分朋友間的情分,即使現在知道了對方的真實身份,之前相處時的點點滴滴仍清晰如昨,令他無法像里奧那樣毅然決然地將昔日情感一刀兩斷——也許正因爲他不是當事人,付出的不夠多,痛得也就沒那麼深。

想到里奧一回到局裡交接完任務,就告假而走,把後續部分都甩手丟給他,至今都沒露面,羅布的神色不禁黯淡下來,惱恨而又矛盾地擲出一句:“隨你便,反正定罪量刑是百分百跑不掉了,沒有任何一個律師能爲你做贏無罪辯護——你該慶幸起訴你的是聯邦政府,聯邦沒有死刑。”

殺青無所謂地聳肩,“我從不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尤其是那些唯利是圖的律師。至於聯邦政府,確實是我有生以來遇到的最強勁的對手……唔,即使我打不贏它,狠狠膈應它一下,總能辦得到吧?”

羅布氣得一推桌面站起來,覺得自己現在很能理解里奧的心情——這傢伙簡直就是一把沒有柄的利刃,誰握誰割手,跟溫和文雅的李畢青的形象,完全判若兩人。

他恨得牙癢,很想扭頭就走,再也不管這混蛋的任何事,同時卻悲哀地發現,即使這樣,心底那股情分的餘溫依舊沒有散盡。最終他還是忍不住提醒一句:“記得向律師仔細諮詢有關辯訴交易的內容。”隨後才拉開門走出去。

之前的兩名探員還等在門外,羅布吩咐:“叫幾個醫護人員過來,給他治療一下,清洗換裝,其他按程序走。”

“今晚就送進MCC(聯邦拘留中心),還是等明天早上?”迦勒事無鉅細地請示。面對傳說級別的超級殺手,他剛纔其實緊張到有些手抖,一直抓着照相機才能緩和這種情緒。

羅布無奈地看了一眼這個菜鳥新人,決定在年度建議中加上一項“對新招聘的工作人員需進一步加強業務培訓,尤其是心理承受力方面”。

“不送去MCC,難道送去你家過夜嗎?”他板着臉反問。

對方一臉羞愧之色,“抱、抱歉長官……我現在就去叫醫生。”

這是一棟坐落於紐約市區的20層高樓,米白色的牆面與菱形外觀令它夾雜在無數高樓大廈間顯得毫不起眼。只有仔細看那一排排略小的窗戶,與褐色玻璃內側透出的密密麻麻的鋼鐵柵欄,才能感覺到這是個關押了數千人的特殊場所——聯邦大都會拘留中心。

它的官方縮寫名稱是MCC,但囚犯們一般形象地稱呼爲“白樓”。作爲華盛頓重要的聯邦拘留所之一,這裡關押的幾乎全是未審待決犯,以方便在附近的聯邦法院提審。

夜裡十一點半,押運車駛入MCC的寬敞前庭,鐐銬加身的兩個嫌疑犯被數名FBI探員押解着下了車,交接給拘留中心的獄警。

“嗨,金。”一名獄警邊在單子上簽字,邊笑問:“今天的最後一票了吧,什麼貨色?”

小個子韓裔探員朝其中一個留着披肩發絡腮鬍、體格強壯的西班牙裔擡了擡下巴:“‘第五街’成員,涉嫌販毒、綁架、敲詐勒索。”

西班牙裔聞聲扭頭,朝他們桀驁地齜牙一笑。

人渣。獄警在肚子裡鑑定道,又用水筆指了指站遠點兒的另一名嫌犯:“那個呢?”

那是個亞裔青年,體態修長挺拔、略顯清瘦,面目隱在夜色與背光的陰影中看不分明,只見額頭貼着醫用紗布,露出衣外的手腕與腳踝上繃帶纏繞,似乎傷得不輕,卻依舊帶着雙重鐐銬,被兩名探員緊緊挾持者,一副生怕他掙斷鐵鏈飛走的慎重模樣。

“這我就不清楚了。”金聳聳肩,“那傢伙由專人看管,相關檔案A級保密,估計上頭還不想太快公開他的身份。你知道,媒體總是無孔不入,它們能拿來當槍使,自然也能調轉槍頭崩你一下。”

“那倒是,我們也受夠了那些圍堵在監獄門口吵吵鬧鬧的記者和各種人權組織。”獄警感同身受地說,把簽好的單子還給他。

立刻有一小隊待命的獄警上前,將新到的兩名嫌疑犯押解進去。

入獄手續按部就班,就像流水線上的冰凍魚,填完一堆表格後進入一個白色房間,獄警用例行公事的口吻說:“脫衣服,脫光。”

西班牙裔乾脆利落地扒光了全身,轉頭看正在脫衣的亞裔青年,炫耀而挑釁似的抖了抖健美教練般壯碩的胸肌和臂肌,目光中帶着顯而易見的輕蔑。

亞裔青年沒有搭理他,默默換上拘留中心準備的內褲與咖啡色連體囚衣,將中間的一排鈕釦一粒粒繫上。

西班牙裔將他的沉默與迴避解讀爲懼怕,越發得意洋洋。

一名獄警將他們換下的衣物與所有攜帶品當面裝進硬紙箱,亞裔青年忽然開口道:“抱歉,長官,我能不能帶上那條護身符?”

“什麼?”

他指了指箱子裡一條吊着金屬牌的銀灰短鏈,“這個,是由我信仰的宗教的大師親自開光,很重要的護身符。”

頭髮花白的老獄警拎起金屬鏈端詳片刻,從詭異的花紋與圖案中看不出什麼端倪,疑道:“我見過戴十字架、戴五芒星,還有戴小佛像,這是什麼宗教的?”

亞裔青年微微一笑,用漢語說:“密宗噶舉派。”

他又用英語重複了一遍,音節繞口得像外星語言,老獄警翻了翻眼白,直到對方言簡意賅地總結:“佛教的某個分支”,才露出明瞭的表情。

按規定,囚犯包括未決犯是允許佩戴宗教飾品的,曾經也有脾氣不好的獄警把犯人的宗教飾品踩壞,結果被犯人的律師抓住把柄,聯合宗教組織以“妨礙信仰自由罪”將監獄告上法庭,弄得獄方十分被動狼狽,此後在宗教信仰方面更是小心處理,連伊斯蘭教犯人的禮拜毯都是公家提供的。

老獄警沒發現這條短鏈與小牌子有什麼危險隱患,便隨手還給他,還頗爲人性化地說了句:“佛祖保佑你。”

“也保佑你。”亞裔青年彬彬有禮地回答,目光文雅、神態平和,彷彿人畜無害。

紙箱用膠帶封口,貼上紙張,準備寄到疑犯家中。西班牙裔報出了一串地址,亞裔青年卻搖了搖頭。

“家庭住址?”老獄警問。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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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填親戚朋友的。”

亞裔青年想了想,提筆寫了個地址:紐約曼哈頓區東86街103號公寓,里奧?勞倫斯收。

想象一下,當黑髮探員收到監獄寄出的包裹,打開後發現自己的貼身衣服與物品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他忍不住頑皮而玩味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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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嫌疑犯看見他的笑容,目光中多了幾分含義猥瑣的幸災樂禍,用西班牙語嘀咕了一句:“你的屁股會被操爆的,小白臉。”

“閉嘴,跟我們走。”等在旁邊的獄警給他們重新上了手銬。

早已熄燈的白樓第七層忽然燈光亮起,幾名獄警簇擁着兩個新來的犯人走進牢房區,進入一個標號爲7R的大房間。這是個五百平米左右的大囚室,30張鐵架牀排成三排,廁所、浴室、飯桌、分菜間以及放雜物的鐵皮櫃全在一個空間裡,牀位共有60個,流動性很強,一般用來臨時過渡以及人數爆滿時節約空間。眼下幾乎所有牀位都被佔滿,只有角落裡一個上鋪和一個下鋪空着,它們的前任住戶下午剛被轉監。

一名膀大腰圓的黑人獄警指了指空出來的鐵架子牀,對新犯人說:“就是那兒了,你們的牀位。”

西班牙裔環視牀架林立的房間,不禁抱怨:“這比我想象中擠多了。”

另一名年輕的白人獄警接口:“7S更擠,120人一間,你要去那邊嗎?”

“不,就這兒吧。如果有空出來的雙人間,別忘了通知我。”他一邊抱着發放的衣物走向牀位,一邊頭也不回地說。當發現那個亞裔青年準備爬上牀架時,他瞪着眼睛氣勢洶洶地叫起來:“嗨,滾來下,你這黃皮猴子!上鋪是我的!”

白人獄警誚笑着對同事說:“這傢伙還以爲自己是來度假的。”

後者一臉不懷好意地答:“他的室友們會教他認清現實的。”

話音剛落,早被燈光與聲響吵醒而一直不動聲色觀察的犯人們,彷彿得到了某種默許,紛紛嬉笑着從各自躺的牀位上跳下來,將兩名新來者團團圍住。

一個像鐵塔般高壯的黑人手裡捏着包香菸,淫笑着對西班牙裔說:“今晚跟我睡,這個給你。”

立刻有好幾只不同膚色的手,拿着罐頭、郵冊之類的硬通貨,熱情萬分地往新來者鼻子底下塞:“跟我睡,跟我睡!”“這個值錢,拿着這個!”“誰都別跟老子搶!他的屁股是我的!”

在這一哄而上的陣勢中,西班牙裔臉色發白,踉蹌地後退兩步,隨即又被身後幾隻手抓住。他一臉驚嚇地猛回頭,見六七個裝沐浴露和護膚霜的瓶子在眼前搖晃:“我有這個,不疼的!”“放心,這種很潤滑。”

“——走開!別惹我!都給我滾開!”西班牙裔大叫着揮舞胳膊,試圖排衆而出,卻被人羣緊緊困在原地。

互相推推搡搡之間,許多犯人叫着“排隊、按順序”,搶着擠在前面。不知是誰吼了一嗓子:“ID、ID!”於是亂哄哄的人羣按ID卡號逐漸排成兩條長隊,舉着手裡的小禮物興奮地怪叫。打頭的兩個黑大漢爭吵起來:“我排前面!我第一個!”“我先來,你去洗澡!”

西班牙裔顫抖着嘴脣,面如土色,把求助的迫切眼神投向門口站着的獄警,卻發現連執法者們都一臉笑嘻嘻地抱着胳膊,擺明了看熱鬧,頓時滿心絕望。直到那兩個黑人達成“一起上”的協議,脫去囚衣露出筋肉糾結的上半身,他終於精神崩潰,捂着臉跪在地板上嚎哭,語無倫次地大叫求饒。

在他面前排隊等待的犯人們樂不可支,轟然大笑。

而在另一邊,圍着亞裔青年的十幾個犯人面面相覷。各種淫言穢語的攻勢下,這個長相俊秀的東方人面無表情地挺立着,彷彿一個字也聽不懂似的。鬧得最兇的一個拉美裔向同夥抱怨:“我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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