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漫天飛舞着鵝毛般的大雪,天地間披上了厚厚的雪白銀裝,她和師傅因爲大雪封路的緣故,而被迫滯留邊塞,正想着進城找一家客棧入住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守關士兵,將一個年紀尚小的男孩一腳揣進了雪地裡,嘴裡還嘟念着。“挺聰明啊?知道用雪水化成水喝啊?”
那個有點年紀的士兵呲牙咧嘴地瞪着跌在雪地裡的人兒,狠狠摔了手中破敗的只剩半個剩着雪水的碗,一聲厲喝道,“給我打,往死裡打!”
接着就有好幾個士兵一擁而上,朝着蜷縮在地上的男孩就是拳打腳踢,男孩根本無力招架和還手,他只能拖着沉重的身體,試圖往前爬行,以避開那如雨點般落下的拳腳。
而士兵們的毆打,最後停在子他們看到邱小曼和她師傅鬼娘子賽莫飛的當下。
邱小曼很清楚地記得,當時她看到趴在雪地裡的男孩,滿身是傷,隨着他爬行的軌跡,雪地上留下斑斑豔紅的血滴,就像寒冬裡盛開的梅花,刺目耀眼。當時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破敗不堪的單衣,而身上呈現出的大大小小新舊不一的傷痕,就像他是個歷經沙場征戰的老兵士。
而當她的師傅賽莫飛蹲下身,帶着好奇的眼神看向那被打得皮開肉綻,奄奄一息的男孩的時候。她看到,那男孩的臉因爲寒冷而被凍的青紫浮腫,更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他半邊臉上有一道紅紅的疤痕,好像是被人用什麼東西燙上去的一塊烙印。
她清楚地記得,她師傅當時看着他說了一句話,“小子,開口求我的話,我可以幫你殺了他們!”
可是,他只是微擡眼眸,用那一雙無力卻比冰雪還要冰冷的眼睛望着她,最後滿臉是血的他,只輕揚了一下開裂的脣角。那種輕蔑的眼神,她至今仍記憶猶新。
當時師傅覺得很有意思,一時興起,就出手殺了那幾個士兵。然後帶走了他。
邱小曼還記得,當她們把他帶回客棧時,他早已昏迷不醒,師傅給他運功療傷的時候,發現
他還在發着高燒,整個人已處於虛脫狀態,身上的多處傷因爲長時間不處理已經發炎潰爛。師傅說,這樣的人竟然還能活下來真是奇蹟。
而邱小曼知道閔榮恆擁有超乎常人的意志是在他三天後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吃了六碗飯和一桌的菜。
“你多久沒吃東西了?”記得師傅當時是這麼問他的。
他說“三天。”
其實,邱小曼已打聽過了,這小子在兵營里根本就沒有算得上真正吃過飯,偶爾有些殘羹冷湯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有時候,他一天甚至都喝不到一口粥,一口水,靠爛菜葉和樹皮墊飢腸。
她還打聽到他的身份原本是玄冥國的五皇子,因爲他額娘被指控策劃後宮政變,才被髮配到的邊塞。
而讓邱小曼對閔榮恆印象最爲深刻的是,就是在他醒來後,師傅要給他治傷。他卻伸手製止了,出口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要什麼?”
一個快死的人竟然對一個要救他的人問好條件,才讓她救,這還是邱小曼頭一次碰到。
而他給出的理由很簡單,“我能給的就給,不能給的,你救了我後若後悔,再殺我豈不麻煩,也浪費大家時間。”
賽莫飛聽罷,當場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呵呵嗯!有意思!有意思!”她指着閔榮格大聲道,“這小子,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有意思的人。”
而之後,賽莫飛收斂了笑意,帶着陰森的表情看着他肅然問道,“那,你殺人會不會?”
閔榮恆只是丹鳳眼輕吊,瞅了她一眼,清冷的回到,“以我現在的能力,能被我殺的人是少之又少。”
賽莫飛輕笑了兩聲,“那如果我說,我可以教你功夫呢?”
閔榮恆不吃驚,不疑惑,也不暗喜,反而淡淡道“我不認任何人做師傅。”
當時邱小曼和賽莫飛一聽均有些怔愣,要知道當時有多少人跋山涉水,來求拜苗疆第一用毒高手鬼娘子賽莫飛爲師,都被毫不客氣的拒之門外了,眼前這乳臭未乾快死的小子竟然還擺臭架子。
可是當她們看到他眼裡的默然決絕和淡定時,她們知
道他沒有開玩笑。
然而,隨後賽莫飛的回答着實嚇了邱小曼一跳,“誰說教授武功就一定要師徒相稱,那不是問題,反正我也只收女弟子。”
可是隨即閔榮恆的話又來了,“殺誰由你定,殺不殺由我定。”邱小曼站在一邊,聽着這嗆人的話,這小子還真狂妄,她不知道小小年紀的他何來這種狂傲,在他什麼資本都不具備的前提下,居然還敢和師傅討價還價。要知道如果賽莫飛出手,她是可以讓一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哪還有他說話的餘地,當時她只以爲是那死小子故作清高,或者是想耍一些另類,引起師傅的興趣而保住自己的命。不過現在回頭看,原來這真的是閔榮恆生在骨子裡的傲,他不願意被任何人抓住,哪怕是在自己最弱小沒有任何能力的的時候。
然而令邱小曼史料未及的是,下一刻,她就聽到師父說,“好!”
師傅居然真的爽快的答應了!
而更令人吃驚的是,閔榮恆根本就是個武學奇才,在邱小曼看來普通人要學十年八載,她學起碼也要三四年的功夫,閔榮恆卻只用了短短一年時間就全部掌握,並且融會貫通,運用的如火純清了。並且在短短一年裡他幫着賽莫飛殺了十個她想殺卻不想親自動手的人。
而更令邱小曼不解的是,閔榮恆情願呆在那個被人欺凌的邊塞軍營裡,也不願意跟着賽莫飛闖蕩江湖。
而這個男孩隱忍疼痛的能力,也是她歎爲觀止的一點,當她的師傅賽莫飛說可以用九星瓢蟲除去閔榮恆臉上的傷疤,不過得他受得住那九星瓢蟲啃食皮膚,鑽入肌底,而後啃噬腐蝕那些壞死的面部皮肉時,閔榮恆居然毫不猶豫的接受了。而這個痛苦不堪的殘忍過程,連當時從小跟着賽莫飛研毒治毒的邱小曼也不忍心看,閔榮恆竟然咬着樹枝,硬生生挺過了,甚至連一聲痛都沒哼。
當賽莫飛完全治癒閔榮恆,他離開的時候,賽莫飛告訴邱小曼,“你可別對這個男子動心,否則,你這一生就完了。他不是你可以駕馭的了的。”或者這個世界上會存能駕馭他的女子嗎?賽莫飛懷疑。可是她不知道她說這話已經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