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當閔瑞齊從雲霄窟裡出來的時候,連閔榮恆也不敢置信。他的談吐,言行,舉止,風姿,已然變成了另一個人,給他的感覺似乎高深睿智到遠在他之上,鬼斧神醫說的他的開顱之術,非但可以幫人恢復記憶,還有在短時間內激發人的潛能智力,將他的智商瞬間提高好幾倍,這簡直就是一項奇術。然而心裡一絲不安隱隱作隨着,那就是花逸月,他總覺得這個神秘不可捉摸的男人,背後一定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而眼下,他卻只能將它暫時擱在一邊。
“需要什麼嗎?”閔榮恆對着面前一身雪衣的男子。
閔瑞齊幽閉的雙眸緩緩睜開,他歪了下頭,眼底依然秋水般澄澈,
“準備一個火盆。還有一些冥紙即可。”
閔榮恆看了一眼閔瑞齊,不知道他要這些幹什麼。
“我去吧!”陸瑤瑤輕聲道,退出房內,她如今理不清自己的想法,好像只有幫着做一些事情,才能讓自己感覺不是個局外人,還有就是和閔瑞齊有一絲牽連。她本想找花逸月傾訴一下來着,可是趙護法說那神經兮兮的傢伙又不在明月宮內了。
很快,陸瑤瑤向蘭護法要了閔瑞齊要的東西。
若干人等便保持絕對安靜的看着閔瑞齊蹲下身,點燃了冥紙,一張一張開始燒起來。
一竄一竄的火苗躍動着,看着那陷入絕對沉靜的人,專注的沉思着什麼,所有人都屏吸凝神不敢打擾。
過了許久,那凝如玉脂的俊臉,起了一絲漣漪,一雙桃花美眸,靈光一閃。閔瑞齊跟着一把將所有冥紙扔進了火盆,緩緩起身。
“想到什麼了?”閔榮恆沉定的問道。
“右手臂上有蠍子刺青的,是什麼人?”
閔榮恆微微一頓。
“應該是逍遙派的標記。”一邊的唐玉接話道。
閔瑞齊微微垂眸,清淡的臉上是無風無浪。
“我已經和花宮主說好,借一下他的菩提大師,隨我走一趟逍遙派。”唐玉輕巧的展開手中的摺扇,悠然的扇了幾下,“今日便會出發。”
“那,……”閔榮恆轉身對向閔瑞齊,話還沒出口。
“五哥在宮中可有親信?”閔瑞齊發問,忽然冒出來這一句,彷彿一切瞭然於心。
“……”閔榮恆望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讓他去朝陽宮,在朝陽宮的庭院裡有一棵枯了的大樹,東面樹底下埋了一個糖果盒,命人速速取出,送至……”他沉思了一下,“寒山寺!”
閔榮恆點了點頭,而後一揚手,身邊的紫宵立馬急急走出了房內。
而後閔瑞齊又不緊不慢的走到桌邊,提起了桌上的筆墨,拿了一張白色的宣紙,而後在宣紙上落下:阿昊,身在外,念雲姨,寢難安,思玲瓏,速速前往寒山寺一會,閔瑞齊。
然後將那一頁宣紙摺好塞進了事先準備好的信封裡,封好後交給了閔榮恆,毅然道,“派人趕緊送回德康王府。”
閔榮恆接過,點了點頭,竟然感覺自己成了閔瑞齊的下手,他嘴角一扯暗嘲一笑。
“我們也得即刻出發趕往寒山寺。”閔瑞齊溫聲說道,陰鬱又驕傲的俊臉上,五官完美得不可挑剔,但卻隱隱浮動着一股冷傲的狂佞之氣,在靜默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們運籌帷幄的陸瑤瑤眼裡,這和記憶裡的閔瑞齊有着天壤之別。
可是一切,她甚至不敢開口細問一下,好像那是一個禁區,更是一道不可癒合的傷口。
唐玉走了。
龍柒因爲自己國中有事,一早也離開了。
風輕柔的吹着,紫宵不緊不慢的趕着馬車,離開明月宮後,陸瑤瑤就隨着閔榮恆和閔瑞齊,一同坐在馬車裡趕往寒山寺。
她一直很安靜,安靜到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自從閔瑞齊接受了開顱術出來後,她就很少說話。
閔榮恆雖然時不時會有意無意將目光落在她身上,可是自從上次兩人不愉快後,他們也一直保持着冷對的狀態。
至於她和閔瑞齊就完全變成了另一種陌生的關係。兩人似乎連一句正式的交談都沒有。陸瑤瑤有時甚至懷疑,在閔瑞齊如今的意識里根
本沒有她這麼一號人。
她把有些呆滯的目光落在馬車窗外,可是沿路倒退的風景也不在她眼裡,她曾不止一次問過自己怎麼了?閔瑞齊好起來,變聰明瞭,變成正常人了,她不是應該高興嗎?可是爲何她就是高興不起來,還連日的失眠。
如果人生是一場旅行,可以不在乎目的地,重要的是沿途的風景以及看風景的心情.那麼屬於她的這場旅行,她沿途究竟看到了什麼風景,還有一路下來是什麼心情?爲何此刻那麼頹然,心裡透着一絲薄涼。
頭好痛!視線也有些模糊,陸瑤瑤依舊沉浸在自我的思緒裡。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你們先在這裡休息一下。”
閔榮恆跳下馬車,因爲他看到了他的暗侍沿途給他留下的記號,不知道有什麼大事,他們非要見他。
閔瑞齊跟着也跳下了馬車,出來透透氣。陸瑤瑤下意識的也下了馬車,活動活動腿腳,也許坐的時間太久了,頭有些暈乎乎,四肢無力。
在閔榮恆離開後,紫宵擡頭對着那大太陽,“我去找點水來。”說着,也便離開了。
因此只剩下閔瑞齊和陸瑤瑤,氣氛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陸瑤瑤有些失魂落魄,怔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要過去嗎?要說話嗎?腦細胞迅速死亡着,神經飛快運轉着,頭越來越痛。
而閔瑞齊一襲白衫,站在一棵大樹邊,視線落在碧綠的樹葉上,目光淺淺的,印着顯暖的陽光,就好像一潭春日裡泛着磷光的湖水,好看又安靜。
他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長髮沒有任何束縛的隨風飛揚,那是唯一可以證明他是活物的憑據。
他在想什麼?陸瑤瑤望着他的背影,緊緊的咬着下脣,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她只能隔着一定的距離,那麼無聲的凝望那筆直的身影。
忽然,閔瑞齊冷冽的轉過身,他雙目清冷的看着眼前正直視自己的嬌柔女子,薄脣微微抿了一下,她以爲他要開口說話了。豈料,他卻偏側過身,移開了視線,悠然起步,踏着落葉,緩緩走向了另一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