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京都篇_第78章 天下事

丫鬟一聽月西說會接生,放佛看見了天上掉來救命的菩薩一般,感激的握住月西的手:“太好了,太好了,我這就帶你去見夫人。”

月西跟着丫鬟來到後院的內宅,那裡已經亂成一團了,隱約能聽見女子痛苦的喊叫聲,男人全部迴避,一個身着官袍的男子焦急的在院子裡來回踱步,方寸大亂。難怪大半夜的讓一個丫鬟出去請大夫呢。家主人急昏了頭,夫人生產其餘的男人全都回避了,隨便派了個丫鬟去請大夫,這場面可真夠亂的。

月西跟着那個丫鬟來到穿着官服的男子身邊,男子看到丫鬟回來了,焦急的問:“春桃,你照的大夫呢?”

月西見那個叫春桃的丫鬟嚇得都不知道怎麼說話了,於是一把將她拉開,對官服男子說:“老爺,你都急糊塗了吧,這給女人接生要請的是穩婆,請大夫是沒用的。”

男子看到月西,一陣驚訝:“是你?”

月西藉着房間裡透出來燈火這纔看清楚,這個穿着官服的男人可不正是牛元嗎?這麼說裡面的快要臨盆的是小翠了?天吶,這世界可真夠小的。上次酒樓一別,快兩年沒見面了,沒想到這個要緊的時候見面了。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廝匆忙的跑了過來:“老爺,該進宮去了,黎小王爺已經住進了宣室殿,讓文武百官都去議事,好些官老爺都已經去了,再不動身就來不及了。”等這個黑夜過去,天亮起來的時候,這個天下的主人就要換了,這個時候得罪新主人可不好啊。

月西這才明白過來,爲什麼牛元大半夜的穿着一身整整齊齊的官服,原來是準備進宮議事的啊。於是對他說:“牛大哥你快些去吧,小翠姐這邊交給我就好了,保證你天亮的時候回來能抱上孩子。”

牛元見小廝已經來催了第三遍了,只得對月西說:“如此就拜託你了。”然後撩起衣袍下襬,急匆匆的跟着小廝走出了院子。

月西轉身朝內室走去,推開房門,走到屏風後面,見牀上躺着的正是大着肚子的小翠。當初的穿着粗布衣服賣豆腐爲生的女子,今天成了尊貴的官太太,馬上就要做母親了。也許作爲一個女子的幸福就是這麼簡單吧,丈夫皇榜高中,一展抱負,孩子平安出生,生活寬裕,一生平安,如此便是最珍貴的幸福了吧。

小翠身邊伺候着的丫鬟們有的拿着手帕爲小翠擦汗,有的端着藥碗喂她喝藥,可是腹痛難忍的小翠卻

什麼都不願理會,只是在牀上痛苦的呻吟。

月西走到牀邊,對小翠身邊的那些手忙腳亂的丫鬟說:“你們都出去吧,給我燒一些熱水,準備些乾爽的棉布,還有一把乾淨的剪刀來。”

小翠見接生的穩婆來了,這才睜開眼睛,仔細的看了過來。

月西一面用手摸着小翠的肚子,看她的胎位正不正,一面笑着說:“小翠姐,你還記得我嗎?牛三哥中了探花的時候,我們在酒樓一起吃過飯的。”

小翠想起了此事,說到:“是你啊。今天晚上京城裡太亂了,原以爲這孩子怕是生不下來了,沒想到遇上了你這個貴人。這下好了,這下我就放心了。”

“什麼貴人不貴人的。我看了你的胎位,孩子的頭在下面,很好,只要你等一下配好我,好好用力,我保證你的孩子順利降生。”月西一面說着,一面掀開被子,褪下小翠的褲子。

小翠看着月西,微笑着點了點頭:“好,有你這句話,我就什麼都聽你的。”

窗子外面是來來回回跑着準備熱水,準備白色棉布的丫鬟,與此同時,黑暗的夜色漸漸散去。終於在黎明到來的時候,一聲嬰兒啼哭,打破了清晨的寧靜。是啊,從這一天開始,整個大尹王朝就跟昨天告別了,今天不僅是小翠的孩子的人生中的第一天,也是大尹王朝,改年號爲萬永的第一天。

多年之後,厚重的史書上,關於大尹王朝的這段歷史中寫着,成惠王率奇兵夜入京城,勢如破竹般的奪取了皇宮,是夜召見羣臣,宣讀先皇遺照,痛斥奸佞小人云黯的種種罪行,宣佈即刻起,改年號萬永,三日後行登基大禮,即皇帝位……

小翠剩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天色亮起來的時候,母子兩人才安然入睡。月西忙完這一切後,見小翠抱着孩子,香甜的睡去,忽然覺得很開心,心裡暖暖的。這樣的樸實的快樂卻是最珍貴的。不願打擾了這美好的一刻,月西輕輕的走了出去,關好房門。忙活了一整夜,又是被追兵追的滿城跑,又是幫人接生,這一會兒平靜下來,忽然感覺很累。

月西在迴廊的石階上坐了下來,胳膊抱着膝蓋,頭枕在胳膊上,享受着難得的安靜,順便好好地歇息一會。

不一會兒,牛元帶着他的貼身小廝急匆匆的走進了院子。還是那身齊整的官府,只是一夜操勞,眼睛裡有些紅血絲。

月西站起身,迎了過去,

小聲地對牛元說:“牛三哥,你輕一些,小翠姐給你生了個兒子,這一會兒正睡着呢,你莫要吵醒了她。”

牛元聽了月西的話,嘿嘿一笑,伸手撓了撓頭,嫌官帽礙事,索性將官帽取了下來扔給小廝。然後對月西說:“我進去看看她,我悄悄地,不吵醒她。”

月西好笑地看着這個高興的傻掉的男人,幫他輕輕地推開了門,然後看着他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早晨和暖的陽光透過窗子灑進了房間,月西輕輕的倚在屏風上,看着牛元滿目溫情的看着自己的妻兒。一家人在一個房間裡和美的相處,時間彷彿要靜止了。月西前世是個孤苦的孩子,這一世也沒有得到過父母的關愛,眼前的這一幕讓她的心裡有着一絲酸楚,她悄悄地轉過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獨自一人站在迴廊裡,看着院子裡的一樹桃花。又是一個春天來臨了。今年自己十六歲了。天下如此之大,到底該走向何處?

“你昨夜是從宮裡逃出來的?”牛元的聲音在背後突然響起。

月西的腦子電光火石的運轉着,自己和牛元夫婦一起吃飯的時候,並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而且如今皇宮裡宣室殿住着的是很久都沒有露面的雲黎,並不是牛元所認識的齊勝,所以牛元應該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吧,那麼他又怎麼會知道自己是從宮裡逃出來的?

月西難以置信的回頭看着牛元:“你是如何知道我從宮裡出來的?”

牛元笑了笑,指着月西的衣衫說:“你穿着宮裡的宮女的衣服,難道不是從宮裡出來的?”

月西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真夠笨的,連這都沒有想到。於是對牛元說:“那就勞煩牛三哥給我尋一身衣服來。”

牛元點了點頭:“這個不難,只是不知你今後準備去哪裡?有何打算?”

月西嘆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要先出了京城再說,對了,你剛纔回來的時候外面的情形如何?”

牛元聽月西這麼一問,一時感慨萬千:“這世上的事情還真是變幻莫測,當初誰也料想不到,一個病得要死的過繼皇子能當皇帝,如今誰也不明白,明明已經死了的黎小王爺會突然間活了過來,手裡居然還有先皇親手寫的遺詔!我願意爲做了官就不用終日辛苦勞作了,沒想到做了官,卻是比當初做窮苦百姓時還要累。一個句話不對,一個事情沒預想到,就可能會一命嗚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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