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修從月西一身破舊的粗布單衣,和身上的灰塵,以及她滿是繭子的手看出來,自己的這個小女兒日子過得並不好,想起當初那個貌美如花和自己柔情蜜意的妾室也就是月西的娘,相府曾經的三夫人,心中滿是愧疚。
於是林沐修開口對那幾個家丁說:“都出去!這裡沒你們的事。”看着幾個家丁出去了之後,林沐修這纔對着月西說:“孩子,是爲父的疏忽,讓你吃苦了。”
其實當初林沐修並沒有不管林月西的想法,主要是月西一生下來,她娘見是個醜醜的呆呆的孩子,爲了不給林沐修丟臉,就一直沒讓孩子出去見人。而林沐修身爲朝廷命官,本就事務繁忙,再加上本來就生了一堆的閨女,對這個小女兒就沒怎麼上心。後來三夫人過世之後,林沐修更是將自己的這個小女兒拋在腦後了。如今乍一看到這個孩子,如此的窘迫,像個走投無路的餓狼似得,心中一陣不忍。
而月西這邊並沒有料到林丞相會說出這麼一句話,“孩子,是爲父的疏忽,讓你吃苦了。”
這一句短短的話,忽然讓月西無所適從起來,如果林丞相打她,罵她,她都無所謂,自己生來似乎就是不幸的,而且自己生存的環境一直都是驚險的,槍林彈雨,嗜血的刀鋒,拼命的廝殺,這些她都不怕,大不了一死。
可是林沐修的這句“孩子,是爲父的疏忽,讓你吃苦了。”讓林月西忽然間迷失,這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她手足無措,這樣的關懷,是如此的陌生,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被關心過了。
大夫人聽到老爺的這句話,知道老爺心軟了,想要認下這個女兒了,這怎麼可以,好不容易那個賤人死了,還要留下一個醜八怪女兒來噁心自己?不行,堅決不行。
於是大夫人斬釘截鐵的說:“老爺,當年老爺你爲了楊柳被人戳着脊樑骨笑話,好不容易這事過去了,難道老爺還想因爲這個臭丫頭再被人嗤笑一回嗎?”
林沐修
聽了大夫人的話,頓時變了臉色,他對大夫人說:“若不是你咄咄逼人,楊柳會死得這麼早嗎?這個丫頭是我的女兒,我認下她有什麼錯?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林沐修呵斥了大夫人之後對着身邊不遠處伺候的丫鬟說:“去把吳管家叫過來,我有事情要交代。”
大夫人氣結,皺着眉頭,單眼皮的小眼睛裡怒意重重,手指在袖子裡狠狠地捏着指頭上的寶石戒指。
而二夫人卻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看着大夫人氣急敗壞的樣子,她感覺很開心,很開心。她堂堂江南秦家的嫡女卻嫁過來做了個妾室,一輩子都要被大夫人壓在頭上,她很不舒服,只要是能扳倒大夫人,她都願意一試。
不一會兒吳管家來了,是個和林沐修年歲差不多的四十多歲男人。男人笑着點頭哈腰地對林沐修說:“老爺,可有什麼吩咐?小的這就去辦。”
林沐修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穿得像個小叫花子似得女孩子,對吳管家說:“將西邊的院子收拾出來,給四小姐住,另外按照二小姐和三小姐的規矩,將所有的東西都配齊了。要快些,聽到了嗎?”
“是,老爺,小的這就去收拾。”吳管家連忙點頭,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月西,心裡嘀咕着,真是新年第一件大怪事,又醜又傻的四小姐哪一點讓老爺看重?居然如此厚待。不過現在不是揣摩這些的時候,的趕快去跟自家婆娘說一聲,讓她以後看到四小姐要客氣些。
管廚房的吳嫂子正是吳管家的老婆。前院住着幾位小姐,嬌滴滴的,見不慣上了年紀的婆子,於是吳管家便把自己婆娘放到廚房。其實廚房看似是下人們做活的地方,可好就好在自由,沒人約束,而且最容易拿好處,柴米油鹽,瓜果蔬菜,雞鴨魚肉,主人們哪裡吃得到這麼多的東西?只要耍個心眼,白花花的銀子就就到手了。
吳管家領了差事退了出去。
這時沉默許久的二夫人開口了:“老爺,西邊的那個院
子怎麼着也要明天才能收拾出來,不如讓四丫頭今天晚上就先住我的院子吧?瞧瞧,還是個孩子呢,就被人變着法子折磨成這樣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街上要飯的呢。我可憐的孩子……”二夫人說着離了席,作勢要拉月西去她邊上坐着。
雖然二夫人說的話真話有幾分很值得商榷,可是聽在月西的耳朵裡,還是比較受用的,連忙笑着說:“多謝姨母關心,月西相貌醜陋,衣着粗鄙就不去姨母那裡叨擾了。”
二夫人這麼說是爲了取悅林沐修,老爺你心疼女兒我就對她好,同時也是爲了噁心一下大夫人,你不是討厭這個丫頭見不得她好嗎,我偏偏就對她好,最好你活活地氣死,不氣死噁心的兩宿睡不着覺也好。二夫人這麼一說,其實也並沒有真的打算要帶月西去自己的院子,月西那一身又髒又醜的破衣服,關鍵是那醜醜的臉,看着着實讓人不舒服。
所以二夫人聽了月西推辭的話後,便又笑着坐回了位置上,嘴上還不住地誇獎說:“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大夫人和二夫人之間的暗涌,月西早已經看得明明白白,不想牽涉到這無聊的爭鬥中,想着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便對林沐修說:“多謝父親關心,女兒相貌醜陋,就不打擾父親吃飯了,這就告辭。”說完恭敬地一拜,然後朝大廳外走去。
離開了那個燈火輝煌的家宴大廳,月西徑直往自己住的小破屋走去,她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小春。因爲明天開始,她們再不用吃苦受凍了。
其實很多時候,很多的好東西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你稍稍一擡手或者踮起腳就能夠到,可是人們總是自我設限,不願去爭取。
就像從前的四小姐月西,過着連下人們都不如的生活,多麼的可憐,可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如果她能像今天的自己一樣,跑到親生老爹林丞相面前,爭取一下,一切的遭遇馬上就會改變。哦,差點忘了,之前的四小姐是個傻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