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影在雪瑩那裡吃了癟,便沒再打算繼續和她在那個問題上糾纏。無論她想怎樣表達自己的不滿,無非也是在雪瑩面前自取其辱。
主子是如何疼愛這位主母,他們都心知肚明,尤其是紫胤看得最真。他們每次從皇城回來。都會有意無意地告訴她主子和主母的相處,其實就是希望她能早些放下心頭的執念。可那麼多年了,豈是一朝一夕說放下就放下的。
雖然她在明面上不能贏過雪瑩,但怎麼說這裡都是她的地盤,想要做些手腳讓她吃吃癟還是可以的。
於是乎,主僕三人在懿影的安排下住到了同一層樓最邊角的地方,除了位置偏遠了些,倒也清靜。不是說怡香院清靜,而是雪瑩覺得自己不用去面對懿影,讓她心頭清靜。
本來樓裡的人還以爲她們三個是貴客,畢竟是被恭敬地迎進懿影的房間裡。結果沒多久,就搬去了角落的房間,那裡雖然有打掃卻常年沒人住。樓裡的人自然就知道這三位不受鴇媽媽待見,因着又不知道雪瑩的真實身份,所以樓裡的人對她們也很是怠慢。
當然啦,畢竟是鴇媽媽的客人。他們也不好做得太過,只是什麼東西都會送的很慢。飯菜永遠要三催四催纔會送過來,擺上桌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些餘溫了。洗澡水也經常是雪瑩都快睡了纔會送過來,還不是很熱的水。後來她們學聰明瞭,總是會提前一個時辰就去廚房,然後各兩三刻鐘就去催一次,倒也能按時吃上飯。只是洗澡水還是沒辦法讓雪瑩洗上一個熱水澡。導致的結果就是,雪瑩受涼了。
迎月這幾天氣悶的很,老說自個兒從前在蘇府當粗使丫頭的時候都沒這麼水深火熱過,爲什麼雪瑩都當上王妃了,反而還要受氣。其實她還是有些惱火雪瑩不願意透露自己王妃的身份。讓她自己受苦還着了涼。
雪瑩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好像她壓根兒沒受寒,噙着笑繼續看手裡的書。
碧月也很擔憂,眉頭是一刻也沒舒展過。雖然她們強迫了樓裡的護衛送她們去了醫館,再將她們送回來。可這藥總會有吃完的時候,到時候少不得又要出門。那些護衛已經心不甘情不願地出去了一次。不曉得下次還能不能拗他們護送。看着雪瑩不甚在意的樣子,她心裡多少明白雪瑩的想法。她知道雪瑩多少是有些故意的成分,但她更多的是不想麻煩別人。就算這裡是王爺的產業,但畢竟是王爺有用途的。一旦暴露了她的身份,就會引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那樣只會給王爺增添負擔。所以,她纔會一再叮囑她們兩個不能泄露半句風聲。
碧月嘆口氣,將晾好的藥端過去,“夫人,先把藥喝了吧。明天,奴婢再讓那個護衛送咱們去趟醫館。這天氣本來就冷了許多,冰州又要比皇城更冷上幾分,不注意的話,很容易加重病情的。”爲了避免稱呼引起的麻煩,雪瑩讓她們換了個平常的稱呼。
雪瑩本來想說不喝的。聽了碧月的話,她也只好忍下,端着那碗黑漆漆的藥,心裡直髮怵。上次喝藥還是她穿越過來的時候,現在又要喝藥,她的頭皮又開始習慣性發麻。想喝,又實在下不了口,擡頭討好地看着碧月,“那啥,先給我那兩塊蜜餞過來墊墊嘴吧,保不準等會兒又吐了。”說完,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丟臉。
迎月在旁邊捂嘴偷笑,碧月也哭笑不得地去拿了兩塊蜜餞過來。
雪瑩瞪了一眼迎月,嬌嗔道,“臭丫頭,你敢笑我,看我不撕了你。”
雪瑩不說還好,她這一開口逗得迎月笑得更歡了,“夫人,奴婢是沒想到,夫人都那麼大的人居然會怕喝藥。”
雪瑩尷尬地抽搐了臉頰,很不自在地扭動兩下,“誰說了大人就一定不怕喝藥,我不喜歡這個味道不行嘛。”
“行,行,行,夫人說啥都可以。”迎月的笑顏不改,偏着頭看着雪瑩。
雪瑩憋着一口氣喝下了那碗藥,趕緊把蜜餞塞進嘴裡,然後嬌瞪了迎月一眼,“臭丫頭,回去就把你嫁了,免得看到你心煩。哼,竟然還打趣起主子了,我要把你嫁到老遠老遠去。”
迎月一聽,小臉就垮下來了,癟着嘴,“夫人,奴婢不敢了,你別把奴婢嫁遠了。奴婢會捨不得的,離夫人那麼遠。”
雪瑩心裡一動,笑了起來,“放心,不會讓你離我太遠的。”回去以後,就讓壹澄在皇城裡紮根兒算了,反正也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皇城裡,壹澄莫名的打個噴嚏,還沒來由的脊背一涼,心裡突突的跳,自言自語地喃喃說道,“雖然天是冷了些,可也沒道理就受風寒了呀。”莫名其妙地摸摸脖子,又繼續手裡的事兒。
懿影從那天以後就沒再去見雪瑩了,但每天都會有人來跟她報告消息,把雪瑩一天的行程都告訴她。她倒是有些驚訝,樓裡的人那麼怠慢她,她竟然都沒有發火,還怡然自得地在屋子裡看書。不過她受了風寒這件事可不能小覷,若是主子來了,她的病還沒好,那她自己肯定逃不脫責罰。想到主子對他寒着一張臉,她就心如刀絞。再三衡量下,她還是着人去醫館請了大夫去給雪瑩看病。
雪瑩似乎對大夫的到來並不驚訝,還是該做什麼做什麼。碧月有些欣喜,有大夫過來給雪瑩看病,總比她們提心吊膽地出門去的好。迎月卻是撇撇嘴,對懿影的行爲很鄙視。
大夫給雪瑩把了脈,順帶還告訴她她的體質偏寒,平日可以多吃些溫補的食物。又開了驅寒的藥方交給隨同而來的小醫童,讓他去抓了藥過來,這才收拾醫箱準備離開。
雪瑩突然想到她和錦毅成親大半年了,除了每個月姨媽來看她的時候,錦毅幾乎是夜夜歡歌,可是她的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難不成是她自己的身體不行,很難受孕嗎?若是不能懷孕,那豈不是要給錦毅納妾什麼的。想到這裡,雪瑩的心像被人使勁捏住,疼得全身都痛。
“大夫。”雪瑩喊出口。
“夫人有什麼事?”大夫沒走兩步,聽到雪瑩的聲音又回過頭看她。
雪瑩糾結了一下,還是說出口,“大夫,我與夫君成親半年有餘了,我們也算恩愛,可到現在,我這肚子都沒點動靜,會不會是……”雪瑩很是擔憂地看着那位大夫。
大夫有些尷尬,不過還是秉着醫道爲上,又折回去給雪瑩仔細把了脈,研究了好久又看了她的臉色好久,這才鬆開手捋着下巴的山羊鬍須,略有奇怪的說道,“老夫仔細爲夫人把了脈,並未發現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夫人儘管放心,你的身體沒有大礙,懷孕是沒問題的。再說,懷孕也講究緣分的,太刻意反而不容易。一切隨緣,夫人也放寬心,該來的總會來的。”大夫寬慰道。
雪瑩點點頭,臉上勉強扯出一抹笑意,“謝謝大夫,麻煩你了。碧月,送送大夫。”
大夫離開後,雪瑩有些失魂落魄地倒回牀上。如果自己的身體沒問題,那一直不懷孕,是因爲錦毅的原因嗎?可是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有問題的呀。還是說……一個念頭竄入雪瑩的腦袋裡,讓她頓時煞白了臉。
她看過的那些宮廷劇和古代小說裡都有說過,古代有很多避孕的方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讓對方不能懷孕。她之所以沒懷孕,是因爲錦毅不想讓她懷孕嗎?斤華叨才。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像紮了根兒一樣在雪瑩的腦海裡久久不能散去。也因此,連着好幾天都沒休息好,讓看着快好的風寒反而加重了,整個人懨懨地躺在牀上,什麼都不想做。
碧月和迎月不知道自己主子發生了什麼事,只看着她成天都消沉得很,連跟她們說話都沒什麼勁。從前迎月調皮還能逗笑她,現在迎月耍猴戲都沒用。
人一旦有心事,一天不解結,就什麼都做不進去。雪瑩現在就是最好的寫照,整天都陷在胡思亂想裡。不曉得錦毅知道雪瑩現在的想法,會不會氣得吐血啊。
一連好多天,碧月跟迎月都快抓瞎了,終於來了個人給了點好消息。
碧月和迎月只覺得來人有些面熟,雪瑩看到他倒是眼前一亮,掃去了連日來的陰霾。
“是你!”雪瑩驚喜地看着薛潼,也不在意自己有些沙啞的嗓音,“你怎麼會在這裡?”
薛潼笑笑,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不過沒撐過一刻鐘,便老老實實地給雪瑩鞠了一躬,“夫人,在下薛潼,是主子的屬下。”他沒有完全透露,說得也全是實話。
雪瑩想到錦毅曾經告訴過她的話,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你那個時候是得到她在我家的消息,所以特意過來的,是吧。”說完,喉嚨一陣癢,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薛潼微微蹙了下眉,眼裡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驚恐,“夫人,你這是?”難不成主母在這裡病了?
果然,雪瑩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沒想到自己身體會這麼弱,不過幾天就把自己凍感冒了。”
站在一旁的迎月不服氣地說,“纔不是呢,這裡的人一點都不把夫人放在眼裡。吃的飯菜都是三催四請纔給我們送過來,洗澡水也從來沒有熱得。夫人會受風寒,還不是因爲沒有洗熱水澡的緣故。”
等迎月說完,碧月才拉了迎月的手,小聲地責罵,“夫人都沒開口,你亂說什麼,一邊去。”迎月撇撇嘴,不滿地躲到一旁去。
雪瑩很是尷尬,“你別聽她胡說,要說還是我自己的事兒。如果不是三天兩頭想洗澡,自己身體又不壯,哪兒會這麼容易就受寒了。”
薛潼跟着笑笑,心裡開始哀嚎,唸叨懿影的不是。知道她不喜歡主母,可也不用表現的這麼刻薄吧,這讓主子知道了,還不心疼死。關鍵是,主子知道主母被怠慢,最後受罰的還是他們。簡直就是愚蠢,太愚蠢了。
“夫人,屬下也是忙了好久纔回來。夫人請放心,屬下斷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的。”
雪瑩揮揮手,“無妨,說來也是我們麻煩你們。客隨主便,我們都明白的。況且,大家都忙,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地照顧我一個閒人啊。沒關係,該做啥就做啥,不用刻意照顧我。”
薛潼強扯出一個笑,答了句好,心裡卻不這麼想。他要是不照顧好主母,主子就會好好“照顧”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