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瑩在淳王府休息了幾日,就在她以爲皇帝不會傳召她的時候,宮裡便來了公公傳旨,讓她明日一早同淳王上朝面見皇上。
雪瑩心底有些疑惑。錦毅現在這個樣子,不是應該讓他在淳王府裡休息嗎?怎麼還這麼大張旗鼓地把他帶上朝呢。啊,對了,應該是皇帝要宣佈在民間找厲害的大夫醫治他。可是,也可以不用非讓他去上朝呀。
儘管很疑惑,雪瑩還是在第二天早上牽着錦毅,跟着前來帶路的公公一起去了皇宮。
說完政事,皇帝就宣召了等候多時的淳王和雪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雪瑩的叮囑,錦毅表現得很安靜,完全沒有平時頑皮的影子。
“民女蘇雪瑩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雪瑩進來後先給皇帝行了禮。錦毅一臉不明所以,但看到雪瑩跪在地上。也跟着跪在地上。
“都平身吧。”
“謝皇上!”
“朕今日宣召你入宮覲見,是爲了嘉獎你救淳王的功勞。來人,宣旨!”皇帝話一出。大殿裡的衆人均屏住了呼吸。
站在皇帝身邊的季公公往前邁了一步,打開手中明黃色的聖旨,看了一眼規矩地跪着的雪瑩,尖叫朗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州?峰縣蘇氏賢良淑德,溫婉敦厚,在淳王受傷後對其照顧有加,特封淑柔郡主。賜府邸一座。玉佩一塊,黃金百兩,玉如意一對,紅珊瑚兩座,文房四寶一套,上等絲綢百匹,珠寶兩箱,欽此。”
雪瑩傻愣在原地,她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不光是她,在場的其他朝臣也驚呆了。誰都沒想到一個民女,一瞬之間就從平民身份躍升爲郡主。雪瑩自己也難以接受地在心裡尖叫,郡主!她竟然被封爲郡主!她擡頭看着皇帝,皇帝正襟危坐在龍椅上,威嚴的表情似是不許她有一絲反駁。
“淑柔郡主,請上前領旨。”季公公臉上帶着諂笑。從側面的階梯走下來,將手裡的聖旨捧到雪瑩面前,必敬必恭地說道。
雪瑩還是愣神地看着季公公,季公公也不在意她的不在狀態,乾脆將聖旨直接放進她的懷裡,還笑眯眯地說了句,“淑柔郡主,恭喜了。”然後施施然走回自己之前站得位置。
雪瑩悄悄地在手腕上掐了一下,疼痛感讓她明白她並不是在做夢,看到皇帝有些微變的神色,她趕緊匍到地上謝恩,“民……淑柔謝皇上恩典。”
皇帝擡起手,“起來吧。”待雪瑩站起來後,皇帝突然對她露出一抹詭異奸邪的笑容,看得頭皮一陣發麻,心臟咚咚咚地亂跳起來。感覺皇帝好像又要宣佈什麼讓人驚異的消息。
“淳王!”皇帝說道。
而老老實實站在朝堂上一言不發的錦毅還是垂着腦袋,眼睛盯着自己的腳尖,好像那裡有朵花多好看似的,對於皇帝的聲音就跟沒聽到一樣。
雪瑩轉頭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地用手捅捅錦毅的手臂,“皇上在叫你呢。”聲音很小,僅他們兩個人能聽到。
錦毅猛地擡起頭看了眼雪瑩,隨即又看向坐在最前方的男人,中規中矩地跪在地上。
“淑柔郡主。”
雪瑩再次跪到地上,她腦袋裡突然響起一句話,“膝蓋好疼。”這完全就是她現在的寫照,她的膝蓋疼,是真疼。以後進宮面聖的時候,她還是在膝蓋上綁個棉花墊子什麼的,免得膝蓋盡碎啊。
“經過朕的瞭解和觀察,淑柔郡主溫和善良,又勤儉持家,是一位妻子的好人選。淳王也到了婚嫁的年齡,是時候爲淳王府找一位主母了。淑柔,鑑於淳王目前的身體情況,朕希望你們婚後,你能好好照顧他。”皇帝是打算語不驚人死不休,剛纔就夠讓大家震驚的,這下簡直就是要把朝堂炸開鍋呀。
朝臣們面面相覷,實在不明白這位淑柔郡主到底有多大能耐,竟然讓皇帝在一刻鐘之內,又是封她爲郡主,又是賜婚於淳王。
申屠勝毅冷靜地看着眼前的三個人,這個結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一時之間,他也沒明白皇帝的葫蘆裡買的是什麼藥。不過,他並不着急,他還有時間可以去調查這件事背後真正的目的。
“皇上……”雪瑩沒想到皇帝竟然是要做主把她嫁給錦毅。
皇帝挑眉看着她,“怎麼?你不同意嗎?”
雪瑩汗顏,她能不答應嗎!這次不僅是她自己,要是敢違抗聖旨,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她還想多活幾年呢,“淑柔謝皇上恩典。”
其實,除開皇帝突然的賜婚讓她有些驚訝,以及沒有徵詢她的意見自作主張就讓她嫁人這兩點讓她有些不爽,對於嫁給錦毅這件事,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她竟然沒有多少排斥。大概是因爲錦毅是他最熟悉也最親的男人,她習慣他呆在自己身邊,所以嫁給他也沒什麼不好。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朕在此宣佈,下月初一是良辰吉日,淳王同淑柔郡主的大婚將在那天舉行。”
“恭喜淳王,恭喜淑柔郡主!”朝臣們大聲恭賀着。
見皇帝始終沒有提及尋大夫的事,現在也是閉着嘴沒有開口的打算,雪瑩只能硬着頭皮向皇帝說道,“皇上,妾身能否提個請求呢?”
“什麼請求?”
雪瑩深呼吸一口氣,“淳王身體有恙,進過御醫診斷爲頭部受到強烈撞擊導致顱內積血失憶,現在雖然淤血消散了,但是他還是沒有完全好起來。前段日子,御醫給王爺診斷以後表示他們無能爲力。妾身相信天下之大,總會有能夠醫治淳王的大夫。妾身請求皇上發皇榜,召集天下的奇人能士給王爺看看。”
“淑柔是不想有個癡傻丈夫嗎?”皇帝的話一出引來了朝堂的一片喧譁。
原來傳的沸沸揚揚的流言是真的,淳王變成了癡傻之人。今日一看,淳王完全沒了往日朝堂上的英氣風采,而是傻愣愣地站在那裡,動都沒動一下。一瞬間,衆朝臣看雪瑩已不似之前的羨慕和嫉妒,而是多了一層可憐和不屑。原來皇上會賜婚淳王和一個民女,是擔心沒有高官大臣願意將自家的女兒嫁給一個傻子,這才讓一個民女來承擔這個結果。
雪瑩搖搖頭,“其實王爺是什麼樣的人於妾身而言並不重要,即便他癡傻,妾身相信自己也能照顧好王爺。但是王爺曾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將軍,他是邊關將士的信仰,也是黎國子民的精神領袖,他肩負着重任,我相信他自己也不會願意自己一直都是這個模樣。”
跪在地上的錦毅又是驕傲又是感動。他驕傲自己喜歡的女人如此崇拜自己,他感動自己喜歡的女人如此明白自己。如果不是爲了出三皇兄不意,他不會一直這樣裝傻。
皇帝目光閃了閃,“放心吧,下了朝,朕便會安排人即刻完成這件事。”
“妾身謝皇上。”
下了朝,皇帝果然如他所言,召集天下能人異士的皇榜很快就出現在皇城和全國各地的告示欄上面。
雪瑩帶着錦毅回到淳王府後,跟他再三保證自己會很快回來,那個黏人的小朋友才嘟着嘴不高興地放雪瑩離開。
雪瑩帶着碧月迎月和彭進去了郡主府,還沒走到府門口,就被門外成羣的拎着各色禮物的人給嚇懵了。
碧月和迎月知道自家小姐被封了郡主後,都得意的尾巴都要翹上天了,走路都恨不得腦袋朝天,說話也感覺硬氣得很。現在看到那麼多人來巴結小姐的人,兩人自是承擔起保護小姐的責任,不讓那些人碰到雪瑩分毫。
“淑柔郡主,在下是……”
“淑柔郡主,我是……”
“……”
……
雪瑩完全聽不清楚來人說的話,只覺得耳朵一陣嗡鳴,吵得她頭疼。她其實只是過來看看府邸,將御賜的東西收撿好,再安排人將她出嫁前休息的屋子收拾好。誰知道過來就被這些人爲了個團團轉,而她離開皇宮到回到郡主府,也不過兩刻鐘的時間,怎麼她感覺好像大街小巷都知道了這件事。
“郡主需要休息,你們如若想要拜見郡主,請三日後持拜帖前來。現在,請你們都讓開,郡主要回府裡休息。”還是彭進冷靜地隔開她和來巴結她的人,否則她真懷疑自己能不能安然走進郡主府。
一對侍衛適時出現,驅趕了人羣,還有侍衛首領出聲冷喝,那些人只好拎着禮物悻悻的離開郡主府。
人羣散開後,雪瑩走到侍衛首領面前,“謝謝大人的出手相助。”
首領有些受寵若驚,“這是我的職責所在,淳王曾經對我有恩,能幫到郡主也算是我對王爺的一點回報。小人叫鄒行,今後郡主若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便是。”
“好的,有勞大人了。”雪瑩謙和有禮地道謝。
鄒行也回了禮,“若沒什麼事,那小人就先回去向皇上覆命了。我會留下一隊人來保護郡主,郡主需要做什麼,直接說一聲便是。”說完,就帶着其他人手快步離開了郡主府。
雪瑩進了府裡,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信步走過來,給雪瑩行了禮,“參見郡主。小人是郡主府的管家龐海。”
“龐管家不必多禮,其他人呢?”雪瑩看了裡面一眼。
龐海伸手做了“請”的動作,率先離開,雪瑩和碧月他們隨後跟上去。龐海邊走邊給雪瑩介紹了一下郡主府的結構,左右兩邊是客房,中間是主臥,前院進去是前廳,左右各一個偏廳,往裡是一個小花園,連着主臥的花廳,穿過主臥兩邊的走廊,再往裡是後院,是下人們的住房、廚房以及柴房、地窖等地方。看上去挺簡單,但卻挺大的,一個花園就足以說明。
走進花廳,府裡的下人站了兩排,規規矩矩地等着雪瑩的到來。等雪瑩坐上首座,下人們都跪在地上向雪瑩行禮。
“都起來吧。”雪瑩臉上的表情很淡。看過那麼多宮廷劇,她多少也知道第一次和下人見面,是必須要樹立威信的,但也不能太過,會失人心的。狀冬休號。
見到大家都站好後,雪瑩便開口道,“從今以後,你們就是我郡主府的人了。我這個人不喜歡懲罰下人,只要你們好好做事,該賞的我不會吝嗇。但若是被我發現有異心的,我必會嚴懲以待,絕不姑息。”雪瑩說話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那冷傲的氣質連龐海都忍不住讚賞。
她擡眼淡淡地掃視了下面一圈,慢吞吞地喝口碧月剛給她沏的茶,隨後指着碧月和迎月,“她們是我身邊的大丫鬟,以後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問她們就行了。”想了想,又說道,“府裡的安全由彭進負責,怎麼安排有你決定。”
“是,主子。”彭進淡然地應道。
雪瑩揮揮手,“都散了吧。管家留下給我說說他們都是做啥的,另外再安排幾個人把我的房間清理出來,按照皇室大婚的要求佈置。”
“是,郡主,我先去作安排,隨後向您彙報府裡下人的情況。”
雪瑩點點頭,也沒看龐海,“等會兒直接到書房去吧。”
“是。”
等到龐海也離開後,雪瑩起身在郡主府轉了一圈,熟悉了一下自己即將住下的地方。跟錦毅的淳王府相比,她的郡主府顯得要嬌小許多。不過她倒是蠻喜歡自己的府邸,精緻、典雅、玲瓏,比例結構也很合理,讓她捨不得一開眼。
“小姐,皇上賜了婚,就在下月初一,可老爺夫人都還沒有來皇城呀。”碧月擔憂地看着雪瑩。
雪瑩笑着安撫她,“別擔心,既然皇上做了這樣的打算,就一定會考慮到現實問題。我猜,爹孃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雪瑩猜的沒錯,蘇父蘇母在接到聖旨說要把雪瑩嫁給錦毅後,兩個人都有些悶悶的。倒不是說他們覺得錦毅是個傻子,而是因爲錦毅是個王爺。如果錦毅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就算他癡傻,他們也不會介意,畢竟錦毅捨身救雪瑩說明他很重視雪瑩。可現在……夫妻倆只能嘆口氣,強扯出笑容謝恩。
而?峰縣很快就傳開了雪瑩被封爲“淑柔郡主”並賜婚給淳王的消息。嶽素嵐乍聽到這個消息愣了很久,最後只有一聲嘆息,哥哥終究是跟雪瑩沒有緣分。嶽星峰卻不這麼想,他認爲雪瑩是個貪圖富貴的女子,之所以拒絕他,是爲了能嫁的更好,他絕對不會承認是自己的問題讓雪瑩不願意嫁給他。
在宣旨太監的要求下,蘇父蘇母幾乎是拖家帶口地去了皇城。?峰縣的房子也只留了幾個不願意離開的下人看守着,爲的是好好照顧蘇家的祠堂,也方便他們以後回來祭祖有個落腳的地方。
蘇父蘇母一路上都在祈求着雪瑩在皇城能平平安安,不要出什麼事,要不然他們真的對不起蘇家的列祖列宗啊。
可惜老天爺並沒有聽到他們的祈求聲,雪瑩在封爲郡主當晚的晚宴上,就差點出了事。
封賞宴歷來都是在賜封當晚舉行,再加上淳王和淑柔郡主被賜婚,封賞宴辦得空前浩大。作爲宴會的主角兒,雪瑩穿着自己的大紅底色繡百花爭豔圖的朝服,頭上戴着整套鳴鳥朝天的頭面,襯得雪瑩略微淡漠的氣質增加了一份高貴典雅,讓在座的王公大臣、俊男才子都看呆了眼。
雪瑩在宮女的帶領下,坐到了錦毅身邊。錦毅不否認自己被穿着朝服的雪瑩給驚豔到想把她藏起來,這套朝服簡直就是爲她量身定做的。不滿其他男人看着她的赤裸裸的眼神,錦毅立刻展示了他的所有權。
“姐姐,你好漂亮哦。”錦毅是由衷的讚美。
雪瑩微赧,“我還有些擔心會顯得自己比較黑。”錦毅畢竟將是自己的夫君,她多少還是會在意他的評價。
錦毅驚呼,“怎麼會!姐姐又白又漂亮。”歪着頭,又添了句,“蒲桑說,姐姐將是我的新娘子,是不是呀?”
雪瑩的臉頰溫度上升,臉色開始燙紅起來,“是,下個月初一,我便會嫁你爲妻。”
錦毅蹙着眉眨着眼睛,一臉困惑地看着雪瑩,“姐姐,新娘子是什麼呀?”
還以爲錦毅不想娶她,結果是他搞不清楚新娘子是什麼。失笑地看着錦毅,“新娘子呀,就是以後專門照顧你的人啊,對你不離不棄,一輩子都在一起的人。”
錦毅像是有意外收穫似的很興奮,抓着雪瑩的手臂期待地說,“真的嗎?我以後可以和姐姐一輩子在一起。”
“嗯,是的。”
錦毅拍着手,開心地大喊,“哇,姐姐是我的新娘子,姐姐是我的新娘子。”
這時,皇帝出現了,一陣寒暄以後,就開始歌舞表演。大家正看得開心,旁邊走過來一個人,手裡端着酒杯,定定地站在雪瑩旁邊。
“郡主,以後就是我的嫂子了,這杯酒我敬你們婚後生活幸福美滿。”六皇子淺笑着說,眼神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冷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