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下手的人是個高手。(小說~網看小說)老王是被踢中胸部的,肋骨斷了四根,大量吐血,估計心臟已經破裂。小李頭部被撞在了牆上,很重,可能是因爲他年輕些,還有點反應,被撞擊的時候本能地側了一下頭,額頭的一邊擦破了一塊皮,流了不少血;頭部與牆壁並不是正面撞擊,而是有個約三十度左右的斜擦,否則,也肯定會遭遇不幸。”馬如龍的彙報簡單而又專業,幾句話就把當時年情況給大體分析了出來。不過,這一點並沒有引起大家的過分注意,人們的思維已經被四個字給驚住了:因公殉職。
人命關天!這四個字的份量大家都是清楚的。現在的情況大家都已經明白了,就在部隊緊急集合的短短兩分鐘之內,案犯潛逃,兩個看護者一死一重傷,搞不好就是兩條人命。現在是和平時期,性質最嚴重的事,莫過於出人命,只要出現了這樣的事,總會有人要擔責任,要倒黴。這個倒黴的人是誰呢?不用說,首當其中是韓星。他是這案子的策劃人、領導人,當然也是第一責任人,而且,他還處在試用期,這個紀委書記,只怕是幹不長了;其次,只怕還有魏昊,這個案子是他具體負責的,只怕魏昊也難辭其咎。
事情剛剛發生,大家心裡想的不是怎麼處理,而是在盤算應該是誰負責,如果韓星知道他們的心理,不知道會不會真的寒心。
外面,警報聲響起,醫院和警刑警隊的車輛幾乎是同時到達。
“先救人。”保住傷者的性命,是比什麼都重要的。急救中心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有領導在,這時候,他們體現了極強的職業素質。他們很清楚在殺人現場應該怎麼做,五個人一組,兩個擔架員,兩名護士,一名醫生,都戴着口罩、手套,腳上套着一次性鞋套,飛快地跑進了房間,爲小李吸上了氧氣包,輸了血,又給他打了一支強心針,這才輕輕地擔上擔架,擡了出去。
“李主任,你安排一名比較精幹的辦公室同志現在就去醫院,負責處理小李在醫院救助的一切事宜,所有的費用,由紀委負責。”韓星吩咐。
“就讓朱主任去吧。”李主任徵詢了一下韓星的意見。這個朱主任,是紀委辦公室的副主任。
“可以,你直接安排就行了。還有小馮,你通知所有的紀檢幹部和法院、檢察院的同志現在到活動室開會,嫌疑犯由留下的武警負責看守,兩人一組,看兩個人。”在這種情況下,韓星依然能夠保持心平氣和,不過,他不想再出現因爲混亂而產生的新人員逃逸的事件了,必須謹慎一點。
“好的。”李主任和馮倩倩各自應了一聲,照韓星的話辦去了。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該走的都讓馬如龍給支配走了,只剩下紀委辦公室的幾個同志,還有韓星、魏昊,馬、陳兩位副書記和公安局的七八名幹警,兩名法醫。
醫護人員走後,公安幹警才進入。刑警們和法醫各負其責,取證的取證,拍照的拍照,驗屍的驗屍,很快,法醫的結論出來了:“韓書記,可以肯定,死者是被人用腳大力蹬踏導至心臟破裂而亡,一擊致命,可以排除其它的死亡原因。現在,遺體可以處理了。”法醫的結論和馬如龍的分析絲毫不差。
“知道了。”韓星轉向負責的刑警隊長:“這裡就拜託你們了。”
“應該的。”刑警隊長這會挺忙,也沒有和韓星多費口舌。
“各位,現在我們先成立王忠同志治喪委員會,由我任主任,王書記任常委副主任,陳書記做副主任,辦公室李主任治喪委員會辦公室主任,負責處理一切具體事務。李主任,你先通知殯儀館派輛靈車過來,把王忠同志的遺體運到殯儀管冷藏,等候火化。其它的事宜,一切按因公殉職辦理。”韓星很細心地安排着。
“韓書記!”說話的是副書記馬雲貴:“您看,是不是今天晚上就把王忠同志的遺體火化了。”
“我明白您的良苦心,不過,馬書記,我們不能這樣做。無論王忠同志的家屬事後有可能提出什麼樣的要求,我們都不能現在火化王忠同志的遺體。王忠同志是因公殉職,是烈士,當然,申報需要一個過程,可他現在在我們的心目中是。我們不能這樣對待烈士的遺體,他應該得到應有的尊重。”韓星完全明白馬雲貴的意思,這是有着幾十年工作經驗的老同志了,隨便說一句話,都是多年經驗的集累。他的意見,其實是很成熟的。
王忠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死於非命,是被犯罪分子殺害的不錯,但同時紀委也脫不了干係。死人頭上有漿糊,粘到哪是哪。很難說王忠的家屬在事情發生後會不會到紀委大吵大鬧,會不會護棺不讓火化,擡棺或是擡屍告狀,歷來都是讓各級領導最頭痛的事情。現在,趁自己手中掌握着主動權,而且,王忠的屍體已經經法醫鑑定出死亡結果,現在火化合理合法,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可是,韓星偏偏不領馬雲貴這份情,馬雲貴嘆了口氣,不再言語了:明明是好心,最後落了個對烈士不尊重的評價,麻煩又麻煩不到我馬雲貴,天塌下來你韓星個高先頂着,我圖個什麼呀。
“我們去開會吧。”韓星招呼了一起,帶着幾個人一起去活動室。
進了大廳,裡面濟濟一堂,全是人,大家都在交頭接耳,議論着剛剛發生的事情。見韓星來了,室內頓時安靜下來。
說話前,韓星看了年窗外,外面,漆黑的一片。已經是凌晨五點了,現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地一刻。
“同志們!”韓星開腔了:“三天前,我們在這裡開全市紀檢監察會議,同時,現場辦公,‘雙規’了八十名副處級以上領導幹部,當時我要求大家,要在三天內取得破情進展,把案子查清楚,移交檢察院。現在,三天已經過去了,我問一句,有沒有沒審清的,請起立。”
會場無人起立,大家的案子都查清了。當然,有一組例外,可是,這一組的工作人員現在已經無法起立了。
“三天前,我還給大家許諾,我這一任,要做到海洲無**,海洲無貪官。我現在還不清楚海洲現在究竟有沒貪官,但是,我可能肯定,就是有,他現在也不敢再貪污受賄了。在紀檢鐵拳的嚴厲打擊下,海洲所有的貪官,要麼已經落入法網,即便是有少數的漏網之魚,現在也膽戰心驚。相信,用不了多長的時間,海洲大地,就不會再藏污納垢;海洲的天空,就不會再有一絲烏雲。”
所有人的心,在這一刻,都被震動了。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大家已經都很清楚;韓星的未來將會面臨着什麼樣的命運,大家也都非常明白。讓大家想不到的是,在這樣一個非常時刻,這位年輕的韓書記,依然如此豪情滿懷、豪氣干雲,這讓大家又多了一點信心。可是,人們又怎麼不明白,出了這麼大的事,這位讓紀檢幹部如此揚眉吐氣的韓書記,還能幹得下去嗎?
“現在我要求,離上班時間還差三個多小時,大家最後再辛苦一下,善始善終,把所有的案卷卷宗整理好,在八點半以前,全部移到檢察院。散會。”
在韓星宣佈散會的時候,大家明白了,他對全體同志提出的要求是善始善終,其實,他自己也是在善終。在把所有的案件移交給檢察機關以後,紀委這邊就沒什麼事了。轟轟烈烈的反腐大行動,僅僅用了三天,在紀委這方面,就已經取得了決定性的戰果,剩下的,只是走一走法律程序。大家不得不承認,這次行動,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紀委這個機構成立以後規模最大、效率最高、戰果最豐碩的一次行動,這次行動,應該是一次無比完美的行動。
可惜,美中總有不足,徐國華案,就是這次行動中的美中不足。只是,因爲這個不足,原本的完美被破壞了,萬無一失,有時候是可以倒過來說的,一失萬無。因爲這一點不足,所有的成績可能都會被抹煞,韓星,原本應該是個功臣,可他現在不是,他是個罪人。
衆多的與會人員都已經散去,空曠的大廳裡,韓星默默地站在三天前也曾經意氣風發的講臺上,顯得異常孤獨,儘管,在他面前,還有魏昊,還有陳福元,還有馬如龍,還有馮倩倩。
“韓書記,我是分管案件查辦的,徐國華的事情,理應由我負主要責任,當然,你也要負責領導責任。”陳福元想攬過。
“是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如果是你的責任,我不會往頭上攬;不是你的責任,我也不會強加給你。實事求是就可以了。”韓星心裡感動,但說得很平淡。
“韓書記!”陳福元有點激動:“你還很年輕,還有前途,我年底就該退二線了,再怎麼着,組織上也不會開除我公職吧。還有,有你在紀委,海洲的反腐倡廉工作就會繼續輝煌下去,有沒有我,無所謂。我不是爲你個人,而是爲了海洲紀委的事業,希望韓書記你能服從大局,就別跟我爭了。”
“陳書記,這事和你沒關係。”連馬雲貴這會都激動了起來:“案件發生的原因,主要是武警戰士臨時脫崗,這應該是行政管理上沒有協調好,沒能考慮周全、防微杜漸,給了犯罪分子可趁之機。這應該是我的責任,這個責任,理應有我承擔。還有,我年齡也不比你小。”
“陳書記,馬書記,我覺得韓書記說的對,是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這個案子是我負責的,該我的責任就是我的責任,你們不要陷我於不義之地。還有,我是掛職幹部,我舅舅是省委常委,這裡幹不了,大不了再換一個地方,你們不用擔心我。”魏昊也站出來了。
“都別說了。馬書記,請你現在就安排人擬一條信息報給省紀委和市委辦信息處;魏昊,你寫一個情況彙報,把事情實事求是地說清楚;馮倩倩,你起草一個紀委領導班子的檢討,寫完請陳書記把關;我再寫一份我個人的檢討。除了信息以外,所有的材料,七點鐘之前交我審閱簽字,八點半準時上報省紀委和市委。大家各忙各的去吧。”韓星的決定出來了,只有他一個人上報個人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