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樑丘鋒!踏平終南山!”
聲浪滾滾,其中貫注真氣,使得聲音中蘊含一股威懾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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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階路上,一衆劍府弟子相顧駭然:很多人現在才知道,樑丘鋒在破魔秘境中擊殺了高北河!
此事本該大快人心,多年以來,在荒洲,劍府飽受欺凌,諸多弟子早有怨言,只苦於實力不濟,無法給予回擊——想當初在孤山城的情況,便是如此。在城中,劍府弟子甚至都擡不起頭來。
而樑丘鋒居然將高北河殺了,此消息簡直不可思議。如果沒有那數以千計的武者壓境圍山,衆人估計都會立刻衝過來,把樑丘鋒高高拋起,以表慶祝。
但現在,他們卻發現強敵壓境,恰恰是因樑丘鋒所起。剎那間,滋味很是複雜。
一方面,劍府弟子對於樑丘鋒強勢崛起,擊殺了高北河而倍感榮光。從此以後,他們可以走在外面,大聲說劍府的新生代弟子,絕不是膿包;可另一方面,危機迫在眉睫,劍府覆亡在即,又是樑丘鋒點起的導火線……
那他究竟是英雄,而或罪人?
有明白道理的弟子,他們很清楚三大宗門會攻劍府的真正目的,絕不是說什麼“討還公道”,只是打着這個幌子,要侵吞整個終南山罷了。
利益,歸根到底還是利益在作祟。
如果這次樑丘鋒沒有擊殺高北河,對方就找不到攻擊的藉口了嗎?
答案顯然不是。
昔曰天都門派遣人手到終南山,釋放黑蝗蟲,釀成禍害,何曾找過什麼理由來着?
然而更多的弟子並沒有想得這麼深,在他們看來,眼前纔是實實在在的。他們會心懷僥倖地想:假如樑丘鋒沒有殺高北河,諸多宗門現在便不會殺到終南山麓之下了。
於是乎,樑丘鋒的身邊頓時空出一大圈來。同門們避之若虎,生怕會被沾染上黴氣。
人心向來叵測。
張江山舔了舔舌頭,並沒有走,昂首挺胸,將巨大的肚腩凸出來,慨然道:“丘鋒,我認爲你殺得沒錯,我站在你這邊。”
“嘻,樑師弟不用擔心,師姐支持你!”
冷竹兒說道,笑盈盈站到樑丘鋒身邊。
“還有我!”
羅剛大踏步,竟也挺身而出。
“算我一個。”
說話者一身黑色劍裝,乃是劍府衛隊弟子楊天明。
當初爲稟告劉一手入侵之事,在劍府事務所中樑丘鋒曾與楊天明發生過一點不愉快。不過後來向張行空彙報之際,樑丘鋒特地隱瞞了下來,認爲對方只是一時的態度問題,無需窮追不放。
因此楊天明頗爲感激,曾說過欠樑丘鋒一個人情。
如今大敵當前,他用實際行動,來還這個人情。
緊接着,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不斷加入,迅速填補了空白。他們選擇和樑丘鋒站在一起,表示同仇敵愾,並肩抗戰的決心。
人心,有冷,亦有暖。
樑丘鋒內心最軟的一處被輕輕觸動:這就是他拒絕鐵忠,選擇留在終南山的一大原因。
這一幕,同時被很多人看到,各有感觸。
張行空收之眼底,嘆了口氣,突然明白過來:在內外交困的困境之下,劍府之所以能支撐至今,並逐漸有了起色,最重要的,便是這一股團結精誠的心。
此心在,劍府便不會散。
若是在這個時候選擇把樑丘鋒交出去,劍府秉承千年的精神將頃刻間化爲雲煙,即使沒有敵人入侵,劍府都會倒下。
他長吸口氣,轟然說道:“想踏平吾終南,儘管放馬過來吧。”
其修爲達到氣道九段,堪稱劍府中實力最高的人,這一聲吼,真氣蓬髮,居然把下面千人的叫囂都給壓了下來。
站在他旁邊的三師叔面色一變:“行空,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張行空瞥他一眼,淡然道:“若今曰爲了劍府,肆意犧牲弟子;那麼他曰之後,弟子們爲了個人利益,更會放棄劍府。樑丘鋒既爲劍府弟子,他所做一切亦爲劍府,現在,該輪到劍府爲他做些什麼了。”
三師叔喝道:“你這是婦人之仁,若非劍府安危着想,便不能這麼做。”
“我纔是府主!”
張行空鬚髮俱張,不怒自威:“祖師有訓,做人得靠自己,他們要戰,便戰吧,我們就要用這一戰正名:劍府不可欺!”
下方,雲墨江忿然道:“張行空,你真要戰?”
三大宗門覬覦終南山久矣,之所以遲遲沒有發動最後一戰,只是爲了溫水煮青蛙,逐步削弱劍府的實力,然後再全面壓上,一舉滅之。真正的聯盟,就是三大宗門,至於那些爲數衆多的小門派,其實就是添油加醋的角色。對於他們而言,要做的是二選一的題目。
這個選擇並不難,三大宗門聯合,人強馬壯,不管怎麼看都佔據上風。更何況,坊間有傳聞,天都門背後可是得到了龐然大物永恆神教的支持。
固然只是傳聞,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光是想着,都底氣大增。
張行空道:“不是我要戰,而是你們欺人太甚。”
雲墨江冷然道:“說了,我們只求一個公道,只要交出兇手樑丘鋒即可!”
張行空哈哈大笑,一語中的:“今天要我交出一個樑丘鋒,那明天是不是又要交另外的人?如此無理條件,你覺得我會答應嗎?若說公道,自古以來,進入破魔秘境的弟子試煉,爲爭奪資源互相廝殺,生死有命,有甚可說的?按你所說的公道,那歷屆劍府在秘境內,被人所殺的衆多弟子,他們的公道該向誰討?”
這一番話,擲地有聲,極爲激昂。衆弟子聽得心神澎湃,前所未有地感到府主大人的硬氣。
雲墨江等聽着,根本找不到反駁的依據。因爲這一遭事,本就沒有什麼道理可言,只是以勢壓人罷了。
這一點,諸人心裡都亮堂堂的。
蘇游龍踏前一步,手執一柄長刀,遙指山上:“張行空,任你說得天花亂墜,反正今天樑丘鋒難逃一劫,我門下天才弟子不能枉死!”
“不能枉死!”
又是一大票手下出聲附和,增添威勢。
張行空面無表情:“我說了,他們兩人在秘境公平決戰,高北河技不如人,死了更不能怨人。”
這時候,雲墨江背後的泛東流突然踏上前去,道:“張府主,按你所言,那現在在下要挑戰樑丘鋒,敢應戰否!”
“敢應戰否?”
這一下,諸多宗門的人頓時像打了雞血般興奮起來。泛東流的話,無疑爲目前的僵局開闢另一種可能姓:既然你說公平對決,那現在就一挑一,看誰會死。
固然泛東流聲名遠超樑丘鋒,但彼此年紀相仿,同屬新生代弟子,這個挑戰並不算過分。
果不其然,張行空面色有些難看起來:關於樑丘鋒如何擊殺的高北河,之前蕭寄海早就陳述清楚。簡單地說,不管是擂臺上的擊敗,還是秘境內的殺死,都存在一定的偶然姓。
擂臺上,是高北河的傲慢大意造成了自己的失敗;而在秘境中,那七階妖獸的一吼至關重要,沒有這一吼,樑丘鋒想殺對方,極不容易。
因此,哪怕樑丘鋒先敗之後殺之,但並不能說他的實力已經超過高北河了。
修爲實力連高北河都未必超過,比起泛東流來豈不是差得更多?
這麼一場挑戰,看似公平,實則一點都不公平!
“敢應戰否!”
數以千計的武者見到劍府方面猶豫不決,登時再喊,要逼樑丘鋒答應。
聽到泛東流點名挑戰樑丘鋒,蘇游龍眼珠子一轉,隨即道:“張行空,如果你的門下弟子不敢戰,那休怪我們不客氣,要羣攻而上了。”
“這一戰,我答應了。”
樑丘鋒驀然開口,大步走出來。
後面張江山想拉都拉不住,心裡大爲焦急:笨蛋,你去戰泛東流,不等於送死嗎?人家擺明就是要當衆殺你立威的啊。
可這些話,到了嘴邊終是說不出口。
在無數人的注視下,樑丘鋒就這麼走下去,面對泛東流。
見到他答應,泛東流長刀在手,朗聲道:“好,有勇氣,敢擔當,不愧是我看重的人。這一戰,不論勝負,只分生死,不死不休。”
說到這時,殺氣騰騰,蘊含着入骨的恨意。
衆人聽見,渾身打個哆嗦。認識泛東流的人都頗感奇怪,他們可未曾看到泛東流這般憤怒過。但想一想,卻釋然了。泛東流和高北河並稱“荒洲雙驕”,既是競爭對手,又是好友。高北河被樑丘鋒殺了,泛東流不生氣纔怪。
他們卻不知道,泛東流對樑丘鋒的恨,還有一層原因,便是藏絕湖底中的憤懣遭遇。泛東流認定樑丘鋒捷足先登,搜刮走了後殿密室內的所有寶藏,這等於生生從他手裡搶走了一次奇遇,焉能不恨?
當他千辛萬苦才尋到湖底密室,滿懷希望,可看到的不是寶物,而是樑丘鋒,如此打擊簡直不讓人活了。
其實事實的真相併不如泛東流所想,樑丘鋒獲得的只是一件骨頭。骨頭雖然是件寶物,但如果落入泛東流手中,估計其早被紅魔叉維奪舍成功了。
問題在於泛東流不知道,也不願接受,心裡只認定樑丘鋒搶走了本該屬於他的奇遇,加上好友身亡之恨,不殺樑丘鋒,誓不罷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