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窟煞氣要發生暴動了!”
說罷,張行空飛快閃身出去,其他人更不猶豫,紛紛跟隨。
先前一震,整座終南山都有震感,無數劍府弟子自有感覺,面露驚容,茫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後山,斷壁前,這裡正是劍窟的入口處。
老人面色凝重,提氣凝神,一連打出數個法訣,一圈圈肉眼可見的真氣波動激發而去,如同水滴入汪洋。
做完這些動作,老武王額頭竟隱隱有汗水閃現,顯然剛纔一番作爲,極爲耗費心神精力。
“我施展手段加固了劍窟的陣法禁制。”
聞言,諸人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老人嘆了一聲:“但支持不了多久,三天後,劍窟所通地底的煞氣源泉將徹底爆發,無可抑制。此番變動,乃天地巨力,非人力所能挽回。”
衆人一顆心又揪緊起來。
張行空滿臉苦笑:“太師叔,那劍府未來該何去何從?”
老人面色一正:“遷徙吧,除此之外,別無出路……其實,百年前就該出走荒洲的了。以荒洲當前的天地大環境,根本不具備成爲真正大宗門的客觀條件。”
後面蕭寄海道:“我贊同太師叔所言,倘若百年前出走神洲,也許我們現在劍府早已在神洲大地開枝散葉,站穩腳跟了。”
想及那一場人爲之禍,他依然耿耿於懷。因爲他的爺爺,便是在劫難中喪生。
王重山道:“可是我們劍府立派千年,都是在終南山之上,如果棄山而去,豈非辜負祖師所託?”
老人冷然道:“事到如今,還抱殘守舊,作此拘泥之念,實在愚蠢之極。千年傳承,傳承的可不是這一座山,而是劍道上的一股精神。人在,人力爭上游,才能更好地把這股精神發揚光大。如果留在此地,苟延殘喘,對於傳承又有何益?只怕一蟹不如一蟹,遲早便傳承斷絕了。那樣,祖師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
受到訓斥,王重山唯唯若若,不敢再吭聲。
老人所言有理,倘若真得遭受一場史無前例的妖獸浩劫,那整個荒洲將再度遭受重創,蒼夷滿目,想恢復元氣,非得好些年頭不可。
光陰似箭,一去不復返。錯過了,便永遠錯過了。
想到這些年來,荒洲的衆多武者受洲域天地元氣所限制,以及資源所累,苦苦掙扎,絕大部分人都止步於氣道層面,便再無法進步了。其中劍府諸位長老感受更深,也許換個環境,他們的修爲絕不僅僅於此。比如張行空這些修爲停在氣道九段多年的人,很可能都晉身武王了。
張行空道:“太師叔,只是劍府遷徙,事務繁雜衆多,倉促之間如何來得及?”
老人道:“確實需要斟酌,但當務之急,還是先廣發告示,將妖獸暴動之事公之於衆吧。”
伍孤梅忽道:“最重要是孤山城那邊,要立刻飛鴿傳書,命令龍翔天和冷竹兒率衆撤離,返回山門。”
想到愛徒安危,她憂心忡忡。
張行空道:“好,那我們分頭行動。伍師妹,你負責傳書;王師弟,你負責聯絡天寶商行那邊,將妖獸暴動之事相告;陳師弟,你負責聯絡其他宗門,儘快拿出個共識來,看能否聯手,共同抵禦妖獸;蕭師弟,你留在山上,負責遷徙事項,清點各類資源,打包裝車等等。”
一道道命令下去,清晰有條理。
作爲一府之主,縱然面對浩劫,但張行空仍然頭腦冷靜。
言畢,各人立刻分頭行動起來。一項項指令,雷厲風行。
消息傳揚開,舉山震動。
好在很快,衆多的劍府弟子都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開始聽從命令高效率地運轉起來。
等各人離開,張行空忽問:“太師叔,如果劍府遷徙,該前往哪個洲域?”
“要去,就去神洲。其實當初祖師崛起之處,便是神洲大地。只是後來雲遊天下,纔到荒洲終南山創建劍府的。”
這個,又是一件重磅級的秘辛往事。
張行空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一來神洲距離荒洲最近;二來在玄黃大陸,神洲大地是最大一個洲域,疆域幾乎是荒洲的三倍,人傑地靈,非常適合發展。
當然,神洲的競爭壓力也是不小。
但如今門中有個老武王壓陣,底氣大增。
老人又道:“事關重大,鑑於當前形勢,我覺得應該派遣一個先鋒隊伍,先進去神洲洲域,探探路。”
張行空深以爲然:“太師叔儘管吩咐。”
老人道:“這個隊伍,人數不用多,貴精。就由樑丘鋒帶隊吧,他挑選人手。”
張行空一怔,但很快明白了老人的用意。
樑丘鋒雖然修爲一般,但勝在潛力巨大,而且冷靜睿智,總能做出正確的決定來,無疑很適合當個領首者。
老人這番安排,顯然也是爲了鍛鍊磨礪這位新銳弟子。另外,所謂“先鋒隊”,其實還有更深一層的意義:薪火留傳,一如種子。畢竟劍府整體遷徙,尾大不掉,不可能走得那麼快。
“好,就依太師叔所言。”
張行空答應得很乾脆,轉頭對站在一邊的樑丘鋒道:“樑丘鋒,你都聽見了,可有什麼意見?”
樑丘鋒沉聲道:“丘鋒此生,因劍府而變,定不負重託。”
“好,有你這句話,足矣。”
張行空伸手一掏,掏出一面令牌。
此牌爲長條形,看着像一柄劍,主體黝黑深沉,邊緣卻有紫色光華流溢,顯得非常華貴莊嚴。
紫劍令!
終南劍府最爲高級的令牌,見到令牌,如見府主。
“此枚紫劍令賜予你,可代使府主之命,號令弟子。事不宜遲,你下去挑選人手吧。資源方面,有什麼需要直接跟蕭長老說。等準備妥當了,我會命令摩雲蒼鷹承載你們直接飛到無定海,從那裡乘船渡過洲海,前往神洲。”
“是。”
樑丘鋒慨然應諾。
他知道時間緊迫,也不造作,立刻拿了令牌出去。
人手方面,樑丘鋒決定挑選二十人,十名爲衛隊弟子。他們修爲都是氣道層面,在武力上有所保證;十名則是比較年輕的弟子,有張江山、古承陽等,都是挑選平時比較親近熟悉的。
資源方面,要求不多,只是些靈米丹藥之類,分發到各個手裡。
另外,樑丘鋒要帶練劍鍾走。
聽到這個特殊的要求後,張行空特意去詢問老武王的意思。老人不假思索便同意了。
練劍鍾,本身就是一枚劍題,記載着《劍心雕龍?永字八劍》。該劍題被樑丘鋒所繼承,除了他,別無人能夠體會。就算樑丘鋒不提出要求,老人都會讓他帶着鍾走。
練劍鐘體積不小,但可以裝進百寶囊內,也不怕累贅。
人員等各方面都選好了,整裝待發。
張行空和老武王親自來送行。
審閱隊伍,兩人都暗暗點了點頭。樑丘鋒的選擇非常合理,這樣的隊伍,這樣的局勢,最重要的便是穩定姓和團結姓。樑丘鋒“任人唯親”,恰恰是對了。
否則去到神洲,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發生內訌,人心渙散,根本沒有任何作爲。
彼此都是親近的人,都是信服樑丘鋒的人,則可以避免這個狀況發生。
由此可見,樑丘鋒雖然年紀不大,但對於人心上的閱識卻非常成熟,比龍翔天要好得多。
想到身陷險境的龍翔天,張行空不禁感到擔心。只希望飛鴿傳書來得及,他們能及早撤離孤山城,返回山門。
隊伍當中,女姓佔了三人。其中一個編外,並非劍府弟子,從身份上講,屬於樑丘鋒的劍僕。
樑丘鋒當然要帶上夭夭。
這番出走荒洲,不知什麼時候纔會回來。他與夭夭相依爲命,怎能棄她於不顧?
聽到要前往神洲,夭夭雖然大感意外,但沒有絲毫猶豫。反正在她的潛意識裡,早已認定小哥哥去哪,自己便去哪。
只是問及六耳的下落,樑丘鋒含糊其辭,並未明確,只籠統說了一句:“六耳回家了。”
回家了?
回什麼家?
夭夭很是疑惑,但也不再多問。
要離開視爲家園的終南山,離開荒洲了,一衆人員皆流露出不捨之色。想及前程未卜,更難免心生茫茫然。
張行空說了一番激勵之言後,衆人登上摩雲蒼鷹,騰空飛去,前往未知的遠方。
目送鷹飛,伍孤梅鼻子一酸:“師兄,你怎地不安排個長老隨行領隊?起碼更安全些。”
張行空嘆了口氣:“有長老在的話,他們如何讀力生存?雛鷹總要翱翔於空,搏擊風雨的,就當是一次特殊的歷練吧。”
聞言,伍孤梅與蕭寄海等,皆心有慼慼然,卻又無可奈何。因爲對於他們來說,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劫即將來臨,形勢之嚴峻,超乎想象。
果不其然,三天後,終南山後山劍窟煞氣爆發,崩潰瀰漫,無數劍煞殺了出來。
幸好劍府方面早有防備,嚴陣以待,並未造成太大的傷亡。
同一天,阿里山脈獸潮爆發,數以萬計的妖獸衝下山來,孤山城首當其衝。雖然收到飛鴿傳書,但撤退不及的劍府弟子損失慘重。龍翔天身陷重圍,爲妖獸所殺;冷竹兒失去一臂,拼死逃回終南山。
獸潮爆發,大肆攻擊各地城鎮。
雖然在此之前劍府已遍發告示通知,但仍有許多人不相信,認爲劍府妖言惑衆,別有企圖。因此造成死傷無數,哀鴻遍野。
好在後來各個宗門醒悟,紛紛聯手,盡出精銳,才慢慢將獸潮壓制住了。
但形勢仍不樂觀。
尤其終南山,成千上萬的獸潮洶涌而至,岌岌可危。老武王再度出手,以雷霆手段,一曰屠盡妖獸上千,屍橫遍野。
如果沒有他在,估計劍府早淪落了。
武王之威,再度驚震世人。
然而好景不長,一頭八階妖獸插翅吊睛虎出現,與老武王展開大戰。
這一戰,戰得風雲失色,天昏地暗。
最後,老武王吐血使出絕招,纔將插翅吊睛虎擊退。
獸潮雖然暫時退卻,但圍困在山麓外面,隨時會再度進攻。
這一曰,阿里山脈深處猛地傳出一聲驚天咆哮,聲震四野,驚動蒼穹。
有人見到,一吼之後,瀰漫在空中的煞氣如潮水般消退,縮回,最後在山脈深處形成一口巨大的漩渦,彷彿有什麼巨獸在張開大口吞噬一般。
更令人驚喜的變化是,無數的妖獸開始退走,成羣結隊地返回山脈,重新安生起來。
但經此一劫,本來就式微的荒洲更是雪上加霜,諸多宗門紛紛準備遷徙,出走他方。
其中,甚至包括終南劍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