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七章 記錄與守護

霍格沃茨“學院都市”研究所設立在校門外。

由於某些特殊原因,這片區域暫時還沒有一個確定名字。

這週五下午的課程結束後,吉德羅·洛哈特、奎里納斯·奇洛如同往常一樣在城堡大門匯合,拎着手提包穿過霍格沃茨大門外的雙翅野豬雕像,朝着那片區域最大的那棟研究樓走去。

數十個前蘇聯頂尖學者聚集在那裡,桌面上堆着一摞摞厚厚的稿紙,走廊上甚至都放着黑板。

來自朗道研究所的“女瘋子”阿爾希波夫娜在桌子間走來走去,皺着眉頭不停覈算、記錄着各個學者們負責計算的部分,在磁場充滿古怪的魔法領地,他們所有人可以使用電腦的時間極爲有限。

研究所的電腦大部分時間無法開啓——它們必須由巫師製造“魔法-法拉第圈”纔可以正常使用。

“洛哈特?哦,謝天謝地,你們終於來了!”

阿爾希波夫娜擡起頭,看向剛推開門走進研究所的兩名巫師,綻放出明媚的笑容。

霍格沃茨區域存在不停變化的“活化”磁場,一切非魔法界電子設備暴露在磁場中壽命很短,不過巫師們可以利用魔法形成全封閉空間,製造出物理、魔法雙重隔絕空間,短暫騙過霍格沃茨磁場。

經過了幾個月的研究,霍格沃茨城堡可能具備初階智能的猜想成爲了主流假設。

在前蘇聯學者們如今的表述中,這所一千多歲的古堡可能存在某種機制,它會自主地朝着所有霍格沃茨範圍內的物體發出探尋波長,並且從中獲取某種暫時不明的魔法回波。

倘若對方保持靜默,霍格沃茨城堡就會加大訊號,這也是造成絕大部分電子儀器燒燬的原因。

正因爲如此,研究所在啓用電子儀器時必須非常謹慎,儘量減少儀器暴露在外時間。

“唉,說實話,今天我可能會不那麼受歡迎——”

洛哈特一邊揮動着魔杖解除“設備室”的防護,示意學者們抓緊時間進入,一邊說道。

“下週就是聖誕節假期了,霍格沃茨魔法學校會放假。鄧布利多教授讓我通知大家,節假日期間……”

“噢,沒關係,你們安心去休假好了,我們可以先在稿紙上算一算。”

阿爾希波夫娜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快步走進魔法隔離區。

伴隨着最後一個人走進房間,金屬牆體重新合攏,房間中的所有儀器在同一時間瞬間亮起。

數十名前蘇聯學者如同憋了幾個月的網癮少年們一樣,飛快地來到各自崗位,開始輸入自己稿紙上演算出來的公式,等待着中央計算機給出最後答案,這也是每天最讓這些學者們期待的時候。

“項目進展得非常順利,我們大致算出了霍格沃茨磁場的變化規律。”

阿爾希波夫娜拿起一塊記錄板,興高采烈地朝着奇洛和洛哈特兩人晃了晃。

“至於魔法能我們也有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假設,如果一切順利,或許加班加點可以組裝出第一臺——”

“恭喜,但是,稍微打斷一下……”

吉德羅·洛哈特斟酌了一下語句後,輕聲說道。

“鄧布利多教授讓我我通知大家,今天可能是本年度最後一次啓用,請大家在本週末完成必要的數據覈算與保存,然後我們會暫時清空這片區域的所有資料和設備——在聖誕節期間,研究所的全部課題要暫停一下,霍格沃茨即將進行清場,你們大家可以回家放假休息休息,安心度過聖誕……”

伴隨着吉德羅·洛哈特的聲音,房間之中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那些正在擺弄設備的前蘇聯研究員們一個個停了下來,擡起頭看向站在門邊的那兩名巫師。

“課題暫停?清場?等、等一下——”

阿爾希波夫娜沉默了片刻,轉過頭看向吉德羅·洛哈特。

她深呼吸了幾下,手中拿着的記錄板在半空中無助地搖晃了幾下。

類似於這樣的要求他們並不陌生,在幾個月,乃至一兩年之前,在場的所有人都曾聽到過幾乎一模一樣的要求,其中最讓他們絕望的,莫過於去年聖誕節那次無期限的永久停止課題通知。

當然,這一次也好不到哪裡去。

“回家休息的意思是……會執行那道條例嗎?”

阿爾希波夫娜表情變換了好幾次,聲音微微有些發顫。

依照霍格沃茨,或者說巫師們最初的約定,但凡非魔法學者離開研究區,均會執行一次記憶清除。

這也就意味着她們除了紙質數據之外,所有沒有寫下來的靈感、想法、思維過程,全會在“休假”的同時回到原點,甚至於她們可能會徹底忘記來到過魔法世界,記錄研究過這些內容。

“嗯,這是爲了你們的安全考慮。”

奎里納斯·奇洛從懷中拿出一份通知放在桌面。

“在聖誕節期間,霍格沃茨會啓動一次大範圍清掃行動。從目前演算結果看,這項活動可能會爆發激烈的魔法戰鬥,戰鬥範圍可能會波及研究所——如果發生那樣的情況,在場諸位的死亡率,可以說幾乎是百分之百。所以,你們現在最好抓緊時間留下備份,安心慶祝聖誕,等待節後重啓……”

重啓?備份?慶祝聖誕?

阿爾希波夫娜頗爲勉強地笑了一下,在最後關頭清除記憶,這就好比是直接抹去了所有成果。

沒有突破性的成果出現之前,錯誤的內容比起正確的數據更加重要,魔法或許可以神奇地保護她們的大腦不受損傷,卻很有可能讓這段時間的關鍵嘗試出現疏漏,這其中的風險是在太大了。

更關鍵的一點在於,不同於此前在朗道研究所,她們內心還能存在希望。

在霍格沃茨這邊的課題研究一旦叫停,她們甚至連重新開始的計劃都無法在腦海中形成。

“我們,我們快成功了,真的,再給我們一點時間就好——”

阿爾希波夫娜咬了咬嘴脣,有些粗暴地把記錄板遞到洛哈特兩人面前,聲音乾澀。

“無論是魔法能轉換、三進制計算機,我們全都快找到正確方向了,絕對不能在這時候停下,再給我們一點時間就好,哪怕是死在研究所,那也比丟失資料要好,靈感很多時候,可能要等一輩子……”

“我們……沒有家可以回了,聖誕節也再沒有慶祝理由,這裡是唯一可以繼續研究的地方。”

“別解散研究所,我們不用什麼假期的……讓我們……把這個課題算完吧……”

…………

“你違規了,洛哈特先生。”

奇洛·奎里納斯平靜地說道,這時他們已經在返回城堡的路上了。

“霍格沃茨清場指令是由‘大阿卡納’全體簽署的,你的任務是傳達並執行指令。研究所那邊的所有課題應該進入收尾備份,而不是繼續研究……這會讓最後撤離和清場失去緩衝。”

“關於這一點,我等會兒就會提交說明解釋——”

吉德羅·洛哈特轉過身,看了一眼不遠處依然亮着燈光的研究區。

“釋放遺忘咒很簡單,但是學習卻非常艱辛,而比學習更艱難的是找到應該學什麼東西。我永遠無法成爲改變世界的英雄,但我至少明白一點,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去阻止別人去改變世界……”

作爲當今魔法界在記憶魔法領域造詣最深的人,他並不想自己成爲“大阿卡納”之中湊數的那個。

伴隨着在天命任職,以及與另外幾名“大阿卡納”的共事,洛哈特逐漸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在下週一正式開始撤離之前,他得想辦法說服那位“愚者小姐”。

這樣才能重新發起一次“大阿卡納”的會議,修訂一部分關於研究所方面的決定,哪怕在此之前“愚者小姐”從未推翻過自己定下的決定,洛哈特依然還是打算試一試。

畢竟……

洛哈特摸了摸胸前口袋中的那位冰冷徽章,輕聲呢喃着。

“我們控制,我們記錄,我們……保護。”

————

————

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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