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法？真是一個不錯的理由。”
格林德沃輕哼一聲，順手將掌心的石墨塵埃拍落在牀頭櫃上，拉了個凳子在兩人旁邊坐下，抱着手臂點了點頭，頗爲諷刺地說道。
“是啊，任何看起來稍微危險一點，或者短時間無法還原的魔咒、找不到解咒的魔法，統統都安上一個黑魔法的標籤，然後再鎖進歷史的塵埃之中——真是一種方便快捷的處理方式。我終於知道，爲什麼這些年來魔法界的實力越來越平庸了。”
作爲初代黑魔王，格林德沃對於這種應對方式倒是一點都不陌生。
畢竟他曾經就讀的德姆斯特朗魔法學校，就是以研究黑魔法而著稱的，而他被學校開除的原因也是因爲在這條道路上走得太遠，鬧出了太多動靜，以至於學校不得不做出反應——事實上，這幾天他稍微瞭解了一下，絕大部分他研究出來的魔咒都被納入了黑魔法的範疇。
“阿不思，爲什麼你剛纔的施法那麼輕鬆呢？倒不是說輕視你，但是能夠讓這個小傢伙那麼狼狽的‘禁忌黑魔法’，似乎並沒有你展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格林德沃停頓了一下，右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隱含關心地問起了關於艾琳娜暈倒的真正原因——這隻混血小媚娃體內的魔力，至少不會弱於正常十六七歲的小巫師了。
“知識、經驗和魔力。”
鄧布利多微微一笑，十指相對放在膝蓋上，從容不迫地回答道：
“或許你應該多去看看我房間裡，關於遠古鍊金術的文獻。探知、理解、分離……這是很久以前巫師們研究鍊金魔法和變形魔法的基本方式。因此，這個魔咒命名爲解離咒。”
一邊說着，鄧布利多手指在粉塵中捻動了一下，畫了一個向內收斂的圓圈，
“就好像是一個奇妙的迴環——越是深入地探知事物，就會越清晰地理解事物的本質；而越是清晰地理解事物的本質，探知和得到結果的過程就會越輕鬆。”
“知識的力量，但是這一點都不科學，也不魔法……好吧，這相當的哲學。”
艾琳娜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頗爲感慨地撇了撇嘴。
魔法，或者說神秘學，從來就是與科學相輔相成的存在，這一點哪怕是在現代科學界也是不可否認的歷史溯源。實際上，“科學”這個詞彙真正出現的時間是在十八世紀前後，也就是魔法界與非魔法界正式分割開來的那段時間。
在此之前，人們對於研究自然界、宇宙規律的行爲，有一個統一的稱呼——“自然哲學”，現在所謂的PhD，其實就是來自於拉丁語中的自然哲學博士的意思。
比如說，牛頓的代表作就叫做《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而不是《科學的數學原理》。
在艾琳娜看來，自然哲學就好像是科學與魔法的混合體，試圖用兩種維度去找到解釋這個世界的平衡點，而鄧布利多的這番科普和魔法展示，無疑佐證了她一直以來的猜想。
毋庸置疑，人類對於世界的探索並不會因爲是否有魔力而發生改變。
“你剛纔的行爲，非常的冒失和危險，知道嗎？”
鄧布利多湛藍色的眼睛透過半月形眼鏡，靜靜注視着艾琳娜，沉聲說道。
“魔法部之所以將解離咒設定爲黑魔法，並不是僅僅只是因爲它可能產生的破壞力，更多的是未經指導的私下練習，對於巫師來說太過於危險了。在嘗試這個魔法之前，你必須需要在書籍和課本中，完成相當多的學習記憶才行。”
“嗯，我已經知道了。”
艾琳娜頭上的小呆毛無精打采地晃了晃，這種只能乖乖聽訓的感覺真糟糕。
對於艾琳娜來說，阿不思·鄧布利多的話並不難理解。
誠然，魔法是一種相當便利的存在，絕大部分時候只需要清晰地確定結果，它就能想辦法通過某種奇妙的機理，越過中間的過程達到最終目的——但是，就好比是跳遠和蟲洞穿越一樣，中間過程的空白長度，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一個魔法實現的難易情況。
“探索變形物質的本源，這既不是你的職責，也沒有任何的必要。沒有一名巫師可以完成整個鍊金術的基石，哪怕是尼克·勒梅和帕拉塞爾蘇斯……嗯，我不是說你……就算是他們，也做不到這一點。”
鄧布利多略帶嫌棄地瞥了一眼坐在旁邊凳子上的老巫師，頓了頓，繼續看向艾琳娜微笑着說道。
“我想，你應該明白自己所欠缺的東西和需要學習的知識了。如果你真的有興趣的話，其實我很樂意給你一點小小的幫助……”
漫長的歷史之中，無數傑出研究鍊金術的巫師們已經積累下來了相當豐富的記錄。
使用解離咒擊中木柴，會產生大量石墨、少量鑽石，同時可能引發火焰和爆炸——這是記載在《初級鍊金術》上的知識。
毫無疑問，在鄧布利多看來，艾琳娜暈倒的理由很簡單：冒冒失失地去解析火柴本源，雖然僥倖得到了魔法反饋出來的結果，但是卻因爲消耗過大而暫時脫力了。
“嗯，是的。”
艾琳娜認真地點了點頭，在鄧布利多欣賞的笑容中，一本正經地坐直身子。
長久以來，艾琳娜一直都在以自己穿越者的先知先覺身份而自豪，直到這一刻她才清醒的意識到，如果放到整個漫長的歷史長河來看，她實在還太稚嫩了一些。
要知道，前世的科技水平也就剛好觸碰到輕核聚變的邊緣而已。
所謂的重聚變不過是通過觀測恆星的活動，所得出的科學假想和目標，指望着依靠魔法的那點捷徑，一口氣完成從氫到鐵一共26個階梯的聚變軌跡，未免也太貪心了一些。
“單憑我個人的力量，簡直太任性和自大了。我們需要一個團隊，或者說不止一個團隊來解析和研究這一切，完成最基本的理論鋪墊——噢，天哪，我之前爲什麼沒想到這一點。”
艾琳娜用力地錘了錘掌心，興奮地舔了舔嘴脣，眼神裡閃爍着明亮的光彩。
伴隨着毛熊的猝然倒下，遺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財富，並不僅僅只是那些貨幣數字上的冰冷價值掠奪。
人，尤其是那些最頂級的天才們，纔是毛熊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財富。
剛纔那個迷迷糊糊的夢境給了她最重要的提示——現在，一羣全世界最頂級的核物理學家、數學家、化學家即將面臨失業。
但是，幸運的是，目前只有她和鄧布利多提前看到了這一點。
“鄧布利多教授，感謝您的幫助和提示，我明白了！”
艾琳娜摩拳擦掌地說道，渾身一瞬間充滿了動力。
“還有三個月的時間，足夠準備好所有的人力財力，以及搶奪頂級科研人員的提前佈局了——毫無疑問，無論是從經濟還是物資條件來說，我們可以比起任何一個非魔法國家都要慷慨，更不用說，來自魔法世界的橄欖枝，能夠拒絕的人應該很少吧？”
“很好，我之後會給準備一些關於鍊金術的……”
鄧布利多微笑着，正準備按照他之前的邏輯繼續說下去，忽然猛地卡住了，滿臉茫然地看着面前這隻突然陷入亢奮狀態的白毛團子——在他的印象中，上一次這種模樣，還是在她抵押掉霍格沃茨之後的時候。
老人看了看一臉興奮，開始講解新計劃的艾琳娜，嘴脣囁嚅了一下。
“……？？？”
“原來如此，古靈閣只是其中的一環，目的是讓魔法界稍微退讓。而非魔法界的那些科學家們……這就是阿不思你對於兩個世界融合的嘗試麼，真是意料之外，卻又符合你性格的做法。如果我當時也有你這樣的勇氣，說不定我們就成功了。”
格林德沃臉上閃過恍然大悟的神情，拍了拍大腿，一臉歎服地說道。
這麼多年過去了，非魔法界和魔法界的社會情況相比起幾十年前，早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無論是破壞力還是社會結構，都已經上升了數個臺階。
在此之前格林德沃還一直擔憂着總有一天魔法界會徹底消亡，潛伏在陰影中的巫師終有一天會如同地溝裡的老鼠一樣，因爲某些原因，猝不及防地暴露在非魔法界的視野中，然後去經歷一場幾乎沒有太大勝算的戰爭——魔法不會消亡，但魔法界可能會消失。
“放心吧，我那些老朋友們，也會全力參與到這個計劃之中。這麼多年了，也該讓大家活動活動了……趁着，我們都還能夠揮動魔杖，發揮餘熱的時候。”
格林德沃咧開嘴笑了笑，臉上每個褶皺都顯示着愉悅的神情，語氣中充滿着躍躍欲試。
鄧布利多眨了眨眼睛，臉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下意識轉過頭看了眼格林德沃。
“？？？”
這兩個人，到底……
“有道理，必要情況下，確實需要一定的武力作爲支撐。”
艾琳娜認真地點了點頭，摸了摸癟癟的小肚子，“咱們去廚房弄點吃的，我來弄，然後邊吃邊說？”
“阿不思，別發呆了，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這小傢伙的廚藝很不錯的。”
格林德沃用力拍了拍欲言又止的鄧布利多的肩膀，打斷了老人還沒組織好的語言，咧開嘴笑着說道，“走吧，我可不知道霍格沃茨廚房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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