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話跟你說。”
唐元打量着雲空，他的皮膚就像缺水的土地那樣開裂，從身體中冒出的樹枝也無精打采，眼中的樹苗長大了不少，但卻彷彿吸乾了他的所有精力。
他發現那些從身體中長出的樹枝非常礙事，反正已經枯萎，便用手幾下拔掉。
“你的情況很糟糕，是之前用掉了太多的能量嗎？”
雲空愣了一下，他從唐元眼中看到了滿滿的擔憂——他從未見過唐元有過這樣的眼神。此時，近距離查看，他才發現唐元的確發生了一些微妙的改變。
他依然平靜，帶着溫和的微笑，但卻不是以前那種完全浮於表面的假笑，反而讓雲空真切的感覺到，這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帶着安撫和令人放鬆的魔力。
即使是擔心雲空，唐元也會用這帶着溫度的笑容安撫他。
“我沒什麼事，問題是亡者都市已經沒有幾個能去做任務的玩家了，沒有人做任務，我這邊就無法收集到能量，恐怕不久之後，這座城就要被廢棄了。”
“你會怎麼樣？”
唐元從口袋裡拿出一根菸，遞給雲空，然後又拿出一根點燃，緩緩升起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臉。
“讓亡者都市正常運轉下去是我的職責，但現在這裡要被廢棄了，這是我的失職，所以我會跟着這裡一起消亡。”
“呼——”唐元默默地吐出一團煙霧。
“所以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如果是想讓我代替你成爲這裡的系統，那就放棄吧。”唐元直接說。
雲空一臉無奈。
這時，他們旁邊的空間發生扭曲，煙鬼從一團黑暗中走出來。
“MD，終於出來了。”煙鬼嘟噥着。
雲空微微瞪大眼睛，他知道這個人的權限非常高。
“你過來做什麼？”唐元很自然的遞過去一根菸。
煙鬼有點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接過煙，放到嘴裡。
三個人沉默相對，彷彿時間都靜止了，唯一還在流動的就是圍繞在他們之間的煙霧，不過氣氛卻不像之前那麼緊張。
“你真的不再考慮了嗎？雖然大家都不在了，但玩家總會有的。如果你成爲大系統，不但可以挽救亡者都市，也可以挽救其他世界。”
“原來是來當說客的。”
“如果大系統徹底消亡，那麼所有的任務世界都會頻臨崩潰，雖然我知道大系統騙了玩家，但能量不足以讓大家復活，這也是無奈之舉。如果你成爲了大系統，那麼能量問題將不是問題，玩家們自然也可以在完成任務後復活。”
煙鬼緩緩地說道。
“你看着也不着急啊。”唐元調侃。
煙鬼翻了一個白眼：“你怎麼知道老子不着急？但面對你，就算火燒眉毛，也沒用。”
“不過，比起之前，你似乎肯聽老子說話了。”
唐元不語。
雲空有些迷茫的看着快速熟絡的倆人。
煙鬼拍了拍雲空的肩膀，語重心長說：“你能和他相處的這麼好，真不容易。”
“包租公從不強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他也不對我說謊，頂多隱瞞一部分事實而已。而你們一開始就打算拉我去當免費勞動力，我不反抗，難道白白被你們坑嗎？”
唐元說這話時，語氣中帶着一絲火氣。
“居然會生氣了？”雲空突然感覺他和唐元的距離被拉近了。
過去的他雖然溫和，但卻彷彿隔着一層紗，令人覺得不真實。
而這纔是真實的唐元，擁有常人的喜怒哀樂，也有在乎的事物。
“現在的大系統並不是原世界的人，實際上，她只是從別人那裡強行奪取了控制權，雖然獲得了所有的控制權，但她卻不能像你那樣查看所有世界的因果。”
“但是你是原世界的人，或者說就算在原世界，也很難找出像你這麼適合的人。”
“我們沒時間了。”煙鬼面對着唐元，認真道。
“嗯。”唐元不溫不火的回答。
“要不然大家一起玩完。”煙鬼又說。“接受吧，這就是你的命運。”
唐元打量着煙鬼：“如果我說我拒絕命運，你着急不？”
“老子沒空跟你開玩笑。”
“我也沒開玩笑啊。”
“那你就看着這個傢伙在眼前玩完，所有的玩家們都玩完，老子玩完，你也玩完，你就跟着亡者都市一起陪葬吧。”煙鬼指着旁邊一臉無辜的雲空道。
“別啊，咱們得想想辦法，怎麼就都玩完了呢？”雲空急得不行。“你勸人家不能說點好話嗎？”
唐元用非常嚴肅認真的目光盯着煙鬼，一本正經道：“就說你着不着急吧。”
煙鬼被盯得心裡直發毛，這跟他着不着急有什麼關係？
結果那貨繼續說：“哎呀，你都不着急，看來也沒事，反正我已經死了，回去原世界也復活不了，不如待在這，一個人生活也挺好的。可惜，大系統已經透支能量了，你再也見不到她醒來的時候了。”
煙鬼的怒火噌的一下起來了，他發現這個人就很容易能激怒他，之前通過聊天窗口對話時也是這樣。
現在連B計劃都執行不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勸說這個傢伙，完成A計劃，他得沉下心來。
“行了，老子着急，非常着急行了吧？”
唐元點了點頭：“着急就求我呀。”
煙鬼一時間說不出來話。
“來，沒事別這麼大動肝火，也解決不了問題啊，抽根菸消消氣。”唐元又掏出一支菸，插進煙鬼的嘴裡。
煙鬼對自己說：冷靜，一定要冷靜。
他吐出一團煙霧：“我求你，你就同意嗎？”
“不。”唐元攤了攤手。
“你——”煙鬼雙手握拳，太陽穴的青筋暴出。“要拒絕就痛快點，耍老子有意思嗎？”
“有意思啊。”唐元理所當然的說，眼中的調侃卻漸漸褪去，變爲陰沉。
“因爲你們的計劃，我本可以痛快的去死，結果被你們拉進來，不得安生。”
“因爲你們的欺騙，讓我誤以爲有復活的希望，結果卻得到了最絕望的結果。”
“因爲你們的固執，我的記憶被一遍遍的刪除，到最後我甚至變得不是自己，甚至被迫變成感官缺失的機器。”
“這些都是爲了救這個世界。”煙鬼自知理虧，他看到唐元氣勢洶洶，對方明亮的眸子彷彿會噴出火焰，把他吞噬。
“沒錯，你們想要拯救這個大系統，但是卻犧牲了無數在原世界生活的很好的普通人，讓他們進入這裡，替你們管理這個沒有未來的系統，直到力量耗盡，都不會知道自己只是在做無用功。”唐元拉着茫然的雲空。“看看他，本來是個青蔥的學生，被你們壓榨成了油膩中年大叔！”
雲空既想笑又想哭，這就是哭笑不得吧。
“還有木瞳，知不知道每個妹子都擁有世界獨一無二的可愛，但你們幹了什麼，批量生產妹子？還都是同一個模板，人家充氣的女性人形玩具還力求每個長得有點差別呢！”
煙鬼本來聽到第一句話時，心情沉重，他覺得唐元依然在怨恨他們。但聽到最後，忍不住吼道：“什麼叫充氣的女性人形玩具，那是充氣**好不！而且人家同一批廠家生產的也都是一樣的！”
“看，你被屏蔽了吧。”唐元攤了攤手。“這麼容易激動，就算有辦法我也不敢告訴你，怕你血壓升得太高，見不到大系統醒來，就原地成盒了。”
“還是感官缺失的你，交流起來比較舒服。”煙鬼平復心情。“等等……你說你有辦法？你沒放棄？”
“如果我放棄了，當時自殺時就不會讓你們找到機會把我重新投放進來。我還特意把負面的記憶分離出去，就爲了能站在絕對客觀中立的角度，找到真正能解決問題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