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瑪莎正坐在搖椅上,手上拿着毛衣針,飛快的穿針引線。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爲她鍍上一層溫暖的光環。周圍的植物們鬱鬱蔥蔥,雖然有些野蠻生長,但在她的周圍卻格外乖巧。
當唐元走上天台時,就看到這樣和諧的一幕。
“嘿,店長。”瑪莎擡起頭,手上的針線活卻沒有停,反而加快了。“我以爲你要過兩天才會回來。”
“這次任務還算比較簡單,用不着花費那麼多的時間。”唐元查看着周圍玉米蠅的生長狀況,儘量避開咬人番茄的干擾。
他坐在了瑪莎旁邊的搖椅上,端起小茶几上的紅茶,放到嘴邊。
入口甜醇,帶着濃烈的茶香,給舌尖帶來一種收斂的填充感。
“嗯?你開始種茶葉了?”
“嗯。這是專爲你們種植的茶葉,這裡的人們都能品嚐到紅茶的甘醇。”瑪莎微笑道。“你們的生活太單調了,我無法想象沒有茶水的日子。”
“謝謝。”
“你上來是要拿什麼東西嗎?”
“我需要一些白菜。”
瑪莎站起來,走到白菜地那邊,溫柔地撫摸着菜葉們,然後用鐮刀把它們收割,裝到袋子裡。
黑色的白菜們搖曳着葉片:o(╥﹏╥)o
“不要哭哦,你們在店長手裡會得到昇華。”瑪莎說。“畢竟我種植你們,就是爲了這一天。
唐元拿起袋子,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店長。”瑪莎突然叫住了他。“我有事想問問你。”
唐元轉身,看着瑪莎,揚了揚眉。
“我知道你的計劃,店長。你想要把這個死者的世界完全重構,徹底解決能量短缺的問題。”瑪莎的語氣十分溫柔。
“嗯。”
“但我知道,這不是你的執念。你向來都對這種麻煩事敬而遠之,可能你覺得我沒資格說這些話,也不夠了解你。但我就是知道,你其實對重構這個世界並沒什麼興趣。”
“你想說什麼?”唐元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在嘲諷。
“等你解決了所有的事,重構了這個世界之後,你要怎麼做?”瑪莎問。“還有我們……圓子,老奈,你要如何處理我們?”
唐元盯着瑪莎,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婦人心思這麼細膩。
“你說的對,我確實對拯救這個系統沒什麼興趣。”唐元提着袋子,隨意地站在植物們的陰影下。“我本就是一個原世界的普通人。”
“店長,你對普通人的定義是不是有點誤解?”
“我說得沒錯啊。”唐元理所當然地說。“我有喜怒哀樂,有自己的興趣愛好,有點小夢想,也不是什麼名人。我會流汗,會流血,也會死。”
“和酒釀圓子,老奈這種背景的存在來比,根本不值得一提。就算你和張一鳴都比不上,你們倆,一個融合了星之彩,一個成爲了虛擬世界的造物主。你問我,我以後要怎麼處理你們,倒不如說你們自己要選擇怎麼樣?我又能干涉什麼呢?我一直都知道我的位置在哪。”
瑪莎搖了搖頭:“不,你不知道——”
唐元有些不耐煩的擡起手,打斷了她。
“像我這樣的人,卻被這系統選中了,我能怎麼樣呢?要不拼命逃離,寧死也不要讓他們來決定我的命運。要麼失去自由,失去所有感情,切斷生前所有的回憶成爲他們的傀儡,直到死也得不到安息。”
“第一種方法我已經試過了,或者說試過了很多次,但最終並沒有逃離,反而往第二種方向越陷越深。”唐元認真地看着瑪莎。“我很討厭別人控制我,也很討厭去做那些明知道解決不了問題還要硬上的事。所以我改變了策略,用我自己的方式來解決系統的問題,這樣我就還是自由的。”
“當我重構這裡後,就意味着我不再受這裡的控制,我就可以離開了。”
“你果然要拋棄我們!”瑪莎向前走了一步。
“這不是拋棄。”唐元搖頭。“我把你們帶回來,並不是要你們圍着我生活,我重構這個世界,也並不是爲了成爲你們的掌控者,或者世界的主人。而是想爲我們構建一個就算沒有人掌控,也能按照自己的規則運轉下去的地方,這樣系統們不必犧牲自己全力奉獻給這個世界,死者們也不必受到任何牽制。我們大家都是自由的,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到時候,所有人續寫這個世界,並不是因爲生命受到了威脅,或者被強迫的,而是出於對這裡的喜愛。”
“當我不喜歡續寫這個故事時,也不必強迫去寫。”
瑪莎把毛衣針從織好的衣物上拿下來,走到唐元的旁邊。
“我理解你的意思,但你要知道。”瑪莎說。“是你把我們帶回來的,是你給了大家新的執念。在我們心中,你就是我們的希望,我們的核心。當你開始接過重構系統的任務時,就已經肩負起了責任。”
瑪莎把手上的針織物戴在了唐元的脖子上,這是一條黑色的圍巾,樸素低調,但很配他的衣服。
“你並沒有你說的那麼普通,店長。或許你要把你的位置稍微提高一點……在解決一切後,你不能就這麼灑脫的離開我們,離開你經營的地方。”
唐元沉默了一會兒。
他在思考瑪莎的話。
“我要下去做飯了,瑪莎。”唐元最後說,提着袋子,扭頭離開。
唐元回到廚房,摸了摸脖子上柔軟的圍巾,突然有了一種歸屬感。
這是他撿回來的阿姨,會關心他,照顧他。
看着廚房中熟悉的擺設,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樣。
“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唐元把白菜們一個一個拿出來,放到菜板上切成細絲。
“不,想想這裡以前對我們的折磨,一遍一遍刪除你的記憶,不讓我們安息!”
“自由是我們一直追求的,難道你要放棄嗎?”
“如果沒發生這些事,我們現在就已經舒舒服服地陷入了長眠。”
耳邊傳來竊竊私語,大腦中那些來自過去的記憶又開始干擾唐元的思維。
唐元壓制着這些聲音,低吼着:“都給老子閉嘴!”
“現在是我的主場!我願意怎麼做就怎麼做,就算過去也不能干擾到我!”
大腦一下子清淨下來。
他需要重新理一下思路,自己到底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