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小九……”
蘇離兮心頭驟然一跳,亦是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像是怕他在突然消失掉。他來了,他回來了。這一瞬間,溫暖安全的感覺喚醒了蘇離兮的身心。
好想他,真的好想他,她的心中充滿了思念之情。這一次短暫的分離,叫她徹徹底底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屋子裡有人點燃了燭光,胡老太監,昶菁、昶十一等幾人站在皇帝的身後。周圍變得清亮起來,小小的屋子裡塞滿了人,讓可怕世界消失的無影無蹤。
地上的‘女鬼’發出咯的笑聲,拍着雙手傻兮兮地言道:“有男人呀、有這麼多男人呀,還有一個漂亮的男人呀鱟”
蘇離兮探頭看去,頓時鬆了一口氣兒,是白天在院子裡見過的一個女瘋子。那瘋子半夜裡不睡覺,竟然溜進自己屋子裝鬼嚇人。
楊熠回頭冷冷言道:“這女人是誰?襤”
胡老太監走上前去隨便瞥了一眼,即刻躬身回答道:“是先帝的常昭儀,得了失心瘋被打入冷宮。”至於她好好的爲什麼得了失心瘋,這個無人在乎
皇帝面色清冷:“把這個女瘋子丟出去,殺了”
蘇離兮急忙言道:“別、別隨便殺人,她是個瘋子什麼都不懂她…她其實是個很可憐的人。”
常昭儀不過是一個瘋子,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作爲一個現代靈魂,蘇離兮最不能忍受這個時空中的草菅人命。
皇帝似乎在猶豫中……
“小九,我沒事的”她低聲勸道:“你回來就好,我真的不害怕了。”
“嗯把她丟出去,你們都出去”楊熠心裡一軟,補充言道。醜丫頭,你爲什麼總是如此善良?
昶十一提溜起那‘女鬼’的衣領,直接將她扔了出去。那女人猶不自知與死亡的危險擦肩而過,她舞動着手臂,一直咯、咯地傻笑着:“有個漂亮的男人,有個漂亮的男人呀”
接着,衆人都默默無聲地退出了房間。
蘇離兮伏在他的懷抱中,還覺得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兩個人不過才分開了三天,卻仿若隔世般漫漫長久。這些天發生了那麼多可怕的時間,他們差點失去了彼此。他渾身風塵僕僕的模樣,像是趕了很久的路程。
她慢慢舒張開兩臂,雙手環到他腰後的玉帶,纏着棉布的手指觸摸到繡着平金夔龍雲雷紋的金絲線,看到他平安回來真好,就連胸襟上那怒目龍首變得輕柔和緩,不是那麼可怖了。
“醜丫頭……”他雙眸浸在水底的黑曜石,散發着柔和,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內疚,又一次將她置身於危險之中。親眼看到她被一個瘋子差點掐死,他的心如同刀割一般糾痛。
他的手輕浮過她的臉頰,那蛾翅般孱弱的眼睫,驚魂未定之顫叫人心頭激盪:“朕…對不住你,都是朕沒有安排好。”
“我沒事,真的沒事”她露出悽美的笑容,蒼白的臉色泛起紅暈:“你看,我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她怎麼能夠叫他擔心,就是李灃年不提醒,她也不會胡亂嚷嚷着叫皇帝替自己報仇。皇上還不能與安國公撕破臉,小九的麻煩事情已經夠多了
“給朕一些時間……”他輕撫着她腦後的秀髮,幽深的眼眸中突然變得狠厲,充滿了戾氣與陰毒:“這些債,朕會叫他們百倍、千倍的還回來。”
“那個安慶瑤,朕會叫她生不如死,後悔活在這個世上”
蘇離兮驚愕地看着他:“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離開這個鬼地方,咱們回宮”他將她橫抱起來,向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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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熙內廷,慈宣宮花園……
湖邊的暖廳之上清風輕拂,薰香送爽。冬日裡別有一番靜美風光。
皇太后安氏立在暖廳中,她披着一身刻銀絲石青面銀鼠大氅,綰着極顯尊貴的鳳凰雲髻,上插着金絲八寶攢珠釵。一雙丹鳳眸閃動似有銳光,雍容中透出幾分精明。
她低頭看着湖中的魚兒嬉戲。湖水清冽,清澈透明,各色錦鯉魚在湖搖頭擺尾,自由自在的遊着。太后手中端着一個犀牛角雕花的小碗,不時從中捻起一點點魚食,撒在湖面上。引得那些魚兒簇成一團,爭相遊動,泛起水花朵朵。
一旁的汪老太監,彎腰言道:“太后娘娘出宮那幾天,這些魚兒都躲着湖底下不肯出來。今天娘娘您一回宮,魚兒都浮出水面了,看它們遊的多熱鬧,像是在歡迎娘娘歸來似的”
皇太后勾脣一笑,看着魚兒擠來擠去爭搶食物,她又撒下一些魚食,這纔將雕花碗放下。一旁的宮女們端來的金盆給太后淨手,又有人奉上雪白的帕子。皇太后捻起來將手指細細地擦拭了。
汪老太監伸長了脖子向不遠處的走廊看看:“太后娘娘,貞妃還在那裡跪着呢,這都老半天了,您看是不是叫她過來請安?怎麼說,也是您來的嫡親侄女。年輕人
血氣方剛,哪有不出差子的。”
“嗯……”太后鳳眸一瞥,冷冷言道:“叫她過來吧,你們都下去”
“諾”汪老太監笑盈盈跪倒。安國公花了大筆銀兩叫他照顧貞妃,適當的時候還是應該爲此女說上幾句話。
不多時,貞妃來到暖廳中,怯生生跪倒請安:“妾身給太后娘娘請安,皇太后洪福齊天”
皇太后並不叫她起來,自己挨着暖廳的護欄上坐下,神態平靜,叫人看不出心思。
“貞妃,你可知錯了?”太后冷冷地言道:“枉費哀家暫時將內廷的中饋交給你管理,短短几日你卻捅出一個簍子來。”
貞妃小心翼翼地言道:“回稟太后姑母,妾身不過處置一個低濺的舞伎,有什麼大不了的?你何必如此生氣。何況,是她先動手下毒害人,證據確鑿。人證、物證都有呢”
皇太后嘴脣抽了一下,忍不住看向貞妃,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事到如今,你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唉,哀家怎麼有你這麼一個愚不可及的親侄女,你父親是如何教導你的?真真是指望不上了”
皇太后輕輕敲擊着欄杆:“那蘇舞伎殺人也好,沒有殺人也好,就算那季馨子真是她殺得,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你現在還不明白嗎?”
“姑母……”貞妃委屈地擡眸,眼圈已經有些紅了:“您可知那蘇離兮有多囂張,平日裡不將後宮妃妾們放在眼裡,見了我們也不用下跪見禮。皇帝表哥的心全都被她勾-引走了,兩個人日日夜夜膩味在紫宸殿裡。這一口惡氣兒,侄女如何能夠下嚥?”
皇太后指着她的鼻子,罵道:“蠢物、真是個蠢物哀家若不是看在你是安氏嫡女的情分上,自然由你自生自滅。只怕不出一年,你的下場不是冷宮?便是賜死了。”
貞妃心裡實在是想不通,聲調微顫:“侄女不解,還望太后姑母賜教”
皇太后喝了一口熱茶,叫心中的怒意稍安,無奈嘆息一下:“唉,看在你爹爹的分上,哀家不得不教導你幾句了。哀家問你,你可知如今宮中對你威脅最大的人是誰?”
貞妃跪了老半天,膝蓋有些痠麻,卻是不敢隨便亂動,想了一會言道:“自然是那個整日裡纏着皇帝表哥的妖姬蘇離兮”
“哼”皇太后冷斥一聲:“蘇離兮?她一個沒有絲毫背景、無權無勢的宮舞伎,只能依靠着一張漂亮的臉蛋,狐-媚男人過活的女子,能對你產生多少的威脅?皇上能寵她多久?這樣的舞伎來來往往,這些年後宮裡出現了多少個?你有本事全都收拾完了?”
聞言,貞妃愕然,似有所醒悟:“太后姑母,您是說……”
“慕容家得丫頭”皇太后的語氣很重:“你若是有那丫頭兒一半的狡猾,也不至於在後宮惹得人人討厭你說你一個堂堂皇族妃子,天天抓着一個小小的宮舞伎較勁,還惹得皇上心裡厭煩,你真是有份”
貞妃心中不平,言道:“那慕容婕妤也失寵了,皇上好久不曾臨幸福禧宮,侄女看不出那小丫頭有什麼能夠”
皇太后再次翻了個白眼,這個侄女就是一個豬腦袋。
她壓下心中怒火,語重心長的言道:“慶瑤,你可知道,哀家剛剛得到一個確切的消息,那慕容家的丫頭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