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兮禁不住暗暗思量分析:
皇上此舉只怕不單單是爲了演排《七德舞》。天熙宮內廷三千禁衛軍中,混雜了七大家族的旁支子弟們,特別是南郡安氏男丁居多。這些人貼身保護皇上的安危,皇帝豈能安心?皇上若是明裡調兵入宮,七大家族絕對會彈劾阻止。而爲了歌頌天熙,弘揚大國氣勢演排舞蹈,名正言順,重臣們就無話可說了。
皇上藉此機會,安插一千名精銳將士入宮,意在選中自己的心腹爲貼身護衛。明爲排練舞蹈,暗爲保護皇帝!一點一點剷除天熙內廷七大家族的勢力。
只怕等新春元日過後,這一批將士也不會離開宮廷,皇帝必然會長久將他們留在宮中,還會有新的舞蹈任務留下他們!蘇離兮暗暗佩服,這小皇帝的手段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居然給他想出這樣的妙計。
上座,江雪靈迷着眼睛笑了:“再有一件喜事告訴大家,《七德舞》的五百舞伎中,要選出一名舞姿最優異的女子領舞,被選中者晉升爲主事姑姑,賞黃金百兩。讎”
衆位宮舞伎一聽,各個面露驚喜之色,興奮地議論起來!
如此大型的慶典歌舞,若是能夠擔當其領舞之人,代表其舞韻之魂,那可是宮舞伎們一輩子的榮耀。獎勵還在其次,重要的是在皇上面前,在各國使節面前,在王宮貴族面前,大大的露了一次臉緊。
江雪靈早就預料到衆女子有熱切反應,當即呵呵笑道:“若是誰能夠領舞,從此就堪稱天熙朝第一宮舞伎。怎麼樣?爾等可有信心被選上?”
一宮舞伎問道:“不知是何條件?如何才能被選上?”
江雪靈笑道:“時間有限,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參加。這麼一個一個選下來,早就到了春年元日了。清平樂宮的十五個舞組領隊,還有三名御前宮舞伎纔有資格參選。共計十八名。”
“你們這十八名宮舞伎,速速回去準備,每人獻出一個最拿手的絕佳舞蹈來,三日後賽舞,公選出領舞之人。屆時,皇上會親自來觀賞,而後再定奪,選出一個舞藝超羣之人。”
只有舞組領隊和御前宮舞伎才能競選呀?其她宮舞伎們不由心中氣餒,好生失望呀。不過,每個舞組的領隊宮舞伎,基本上已經代表了本舞組的最高舞蹈水準,就算真的比賽,普通宮舞伎也不是各個領隊的對手。
然,三名御前宮舞伎就不知道了。其她兩個人的舞藝暫且不說,那一位目前最得寵的蘇七品卻是依靠魅惑皇帝爬上去的。據說她的舞藝十分一般,不但沒有參加全國宮舞伎甄選入宮,並且她在皇帝御前演舞之時也是相當差勁,就連不懂歌舞的宮女太監們對她的舞藝評價也不高。
衆位宮舞伎心中是敢怒不敢言,蘇七品是個厲害的女人,連昌泰公主都不放在眼中,大家只能忍一忍了。
季馨子等領隊舞伎則是欣喜不已,各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若是被選中了,皇上的寵愛也就降臨了。這次賽舞,選拔的可是天熙朝第一宮舞伎,必定會美名遠播、名揚天下!
齊八品,張八品身爲御前宮舞伎,更是信心十足,神態得意,思慮自己拿出一個什麼樣的舞蹈取勝?
蘇離兮亦是心動不已,身爲一個資深‘舞癡’,她豈能放過這樣的領舞機會?
前世的時候,舞蹈團裡的每一次新歌舞排練,大家爲了爭奪領舞的角色,也都是苦練舞藝,下足了功夫。而蘇梨每一次都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取得領舞並演出成功。她的內心深處,已經習慣了做一個領舞,主演舞蹈的靈魂。
穿越到古代,一次領舞的機會都沒有領略過。這一次的《七德舞》,代表了古典宮廷舞蹈的巔峰,是每一個舞伎終身的夢想與追求。蘇離兮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得到領舞的位置!
晚上回去要好好琢磨琢磨了,跳一支什麼舞蹈來參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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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沅淑閣……
月光如水,漆黑的天際中瀰漫着淺淺的霧氣!
水榭的亭臺上,蘇離兮拿着一本舞譜,來回渡步,思慮重重。
若想贏得領舞之位,選舞題非常重要!
她不斷斟酌着:太過簡單平凡的舞蹈不能選,一下子就被人家淘汰掉了。清平樂宮的領隊舞伎們,各個舞藝出衆,別人她不知道,只見過季馨子跳舞,已經是不容小覷了。而張八品,齊八品的舞蹈技巧也是非同小可。
太過繁瑣複雜的舞蹈也不敢選,時間緊迫,只有三天準備時間,若是好高騖遠,囫圇吞棗,只怕難以領舞其舞蹈之精髓,畫虎不成反類犬。
對手太多,實力又強,蘇離兮感動壓力巨大!
“唉……”她焦急地嘆氣中,焦灼中拿出書卷敲着自己的手心。這一本舞譜不行,太過普通毫無新意。
她已經深知紈絝皇帝的舞蹈鑑賞能力,他不但自己舞藝非凡,而且眼光毒辣,品味極高,不容糊弄。
怎麼辦、怎麼辦?她一定要得到領舞
的位置,一定要!
蘇離兮輕輕敲擊着手中的書卷,秀眉微蹙,徘徊走動。
“呵呵……”不遠處,一聲低低的笑聲傳來。
蘇離兮擡眸,看到楊熠站在亭臺下面,正似笑非笑地望向她。
“這麼晚了,還不休息!難不成,你在等朕臨幸?”皇帝漫步走上了亭臺。
她白了他一眼:“胡說!我現在很忙,沒空和你胡謅!”
“在看什麼?讓朕也瞧瞧……”
楊熠一把搶過她手中的舞譜,隨意翻看幾下,淡淡問道:“噢?你準備參加《七德舞》的領舞賽選?”
“對!”蘇離兮揚起小臉,洋洋問道:“你覺得我不行?我可是御前宮舞伎,當然有資格參賽!”
“呵呵,你現在知道御前宮舞伎的好處了?”他斜睨着她:“當初,還死活不願意呢!”
蘇離兮撅嘴,心中暗道確實如此。以她剛剛進宮不到一年的資歷,根本不可能晉升爲舞組領隊。領舞之位的夢想根本沒有絲毫機會實現。
“這種舞譜怎麼行?”他譏諷一笑,將舞譜又丟在了一旁:“你的舞蹈技藝雖然馬馬虎虎,但是在朕的眼中太過稚嫩了些。你的氣場,尚且撐不起千人之衆的《七德舞》!”
他看到蘇離兮眼神黯淡,又安慰她一句:“不過,你的獨舞還是不錯的。”比如,那一支至今無法解釋的謎團《湖中仙》?
蘇離兮眼珠一轉兒,跑到他面前討好地笑道:“小九,你…你喜歡什麼樣的舞蹈?指點我一下下,好不好?”
這紈絝皇帝可是主考官呢?
皇帝桃花眼一挑,目光灼灼,一把將她拽住自己的懷抱中……
他在她耳邊低魅言道:“你的腦子雖然很笨,可也不是無可救藥。醜丫頭,你若是肯捨得身子、讓朕狠狠折騰一-夜,朕心裡爽快了,便親自指點兒你一舞!”
她的身子柔若拂柳般依在他的懷中,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氣息噴撫而來。他伸出冰涼的指尖兒劃過她光潔的臉頰,兩個人心頭俱是一顫。
“好不好?”他喉結上下滾動,低沉地問道。他等她已經很久了,這段時間沒有寵幸任何的女人,只爲了守住心中那一份獨特的、美好的感覺。
蘇離兮的心臟揣揣跳躍,一張臉早已經憋紅,一直紅到了耳廓邊上,微顫的長睫下是如秋水深波般的眼眸。不好,這樣的氣氛太過曖昧,這樣的他也非常妖孽,此情此景她已經有些把握不住自己的心了。
蘇離兮深深吸氣,猛地一把推開了他,恨不能擡腳踢這廝一腳:“你又胡言亂語?你走,你走,既然不願意幫忙,你就快些走,別在這裡耽擱我練舞。”
她氣呼呼走到一旁的欄杆處坐下,用假裝生氣來掩飾並壓制心裡泛起的層層漣漪,側身扭過頭去不去理他。生怕多看一眼,心魂就會被這個男子給勾-引走了。
楊熠平復一下呼吸,半眯起眼,掛在眉梢的風情近乎於無賴:“好了、好了,朕剛剛看你走來走去、滿臉憂愁,與你開個小玩笑而已,別生氣了!”
蘇離兮低頭,搓着衣角兒:“哪還有什麼心思開玩笑?”大賽當前,她一定要沉下心來,全力以赴參加賽舞。她可是一個素養很高的專業舞蹈演員!
皇帝問道:“離兮,你很想得到《七德舞》領舞之位?”
她點點頭:“那是當然。可是,我不知道參加賽舞該如何選題?若是選的不好,還沒有比賽便已經輸了大半。”
楊熠一雙眼眸晶燦有神,脣邊兒滑過一絲不辨的笑意:“朕不爲難你了。好吧,朕問你一件事情,你若是立刻想的出來,便算你對朕還有那麼一點點心意。在選舞題方面,朕不防指點你一、二。”
“你想知道什麼?”蘇離兮好奇地問道。
他一雙眸子炙熱盯着她,似有期待之意。接着他油腔滑調地言道:“朕曾經被相思折磨的徹夜難免,半夜裡起牀寫了一首詩,親自送給了你。你可能背得出來?”
“詩?”蘇離兮睜大了眼眸:“親手送的?我何曾收到過你的詩?”
她的腦中急速飛轉,難不成是青蓮送來的桃花箋?不對,不是那一首。皇上說親手送的?這可叫她爲難了,她怎麼不記得,兩個人之間交流過詩?
“怎麼?想不起來了,唉……”
他滿臉都是惆悵惋惜之色,故意嘆氣道:“朕好傷心呀,平生第一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給一位心儀女子寫情詩,她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可憐朕練寫了多次,也不知道她隨手丟到哪個角落中去了?”
他說話時的語氣油腔滑調,似真似假?像是認真,更像是開玩笑戲弄於她?真是令人猜測不透。
蘇離兮腦海中不由回憶過一幕情景,她遲疑地問道:“難道,難道是那一把扇子?”
曾經有一次,她爲了得到孃親的消息,在宮門處等待酈飛煙姐姐,剛巧遇到紈絝的馬車。兩個人一言不合、相互譏諷。臨走時,那
紈絝皇帝拎起手中的扇子就朝她的背後砸來?
他堂堂一個皇帝,居然拿扇子在背後偷偷地砸她?當時她不由瞪起了眼睛,怒氣衝衝地看着馬車上的男子,而他神態很不自然,督促着馬車一溜煙地跑不見了!
“啊,是寫給我的?”蘇離兮忽得站起來,話音戛然而止,不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臉頰又微微發燙,原來,那一把扇子上的詩?是寫給她的呀?當時正值秋風瑟瑟之季,她還在心中暗罵:想那紈絝皇帝閱/盡天下美/色,居然也會有一個苦苦相思、而不能得之的女子?活該!報應!
卻萬萬也想不到,這首皇帝書寫的詩,竟然是爲自己而作?可是,她從清平樂宮小竹林搬到紫宸殿,又搬進沅淑閣,連續搬了幾次家,那把兒破扇子丟到什麼地方去了?這可真是傷腦筋。等回去有時間了,少不得翻箱倒櫃尋找一番。
不知何時,楊熠已經走近到她的身邊,黑寶石般如星辰的眸子緊緊盯着她:“你可還記得?背給朕聽一聽!背的出來,朕便指點你舞蹈。”
她的面頰浮起一片紅暈來,淡淡轉開了眸子,爲了得到他的舞蹈點撥,她橫下心來厚着臉皮兒念來。
她紅潤的櫻脣輕輕開啓:“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爲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還如當初不相識。”
他清眸緊鎖於她,跟着低聲念道:“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月光寂靜照耀,亭臺上光亮點點,時間彷彿靜止在這一刻,空氣中帶着絲絲旖旎的意味……
蘇離兮打破僵局,低聲言道:“我已經背出來了,你是不是該告訴我如何選舞題?”
“好吧,看在你能背誦的份子上,朕就給你一些提示!”
楊熠收整好心神,想到他費盡心思、籌劃已久的《七德舞》,便沉聲言道:“朕先問你,何爲七德?”
蘇離兮回想一下,言道:“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衆﹑豐財。”
“嗯!”楊熠點點頭:“所謂觀舞聽歌知樂意,樂終稽首陳其事。”
“朕對此《七德舞》期望甚高,只能給你一點點提示,不會因爲你是朕的近身之人,便徇私舞弊。賽舞那一天,你若是跳的不好,仍然不能擔當領舞之人,朕會毫不留情的將你淘汰掉。”
“好!”她點頭:“我會盡力憑自己的實力去爭!”
“你看好了。”楊熠走到亭臺空地處,話未說完,身形已動:“朕給你的提示,都在這裡。”
夜色中,楊熠揮舞起修長挺拔的身形,打了一套拳法……
月光籠罩而來如銀如水,在楊熠的身後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影子緊隨着他的武打一起變幻莫測。他身修如竹,宛如白龍出江,隱隱帶動起風聲秫秫。
他身姿行雲流水,快如閃電,一連串流暢的動作一氣呵成。如雪的長袍隨着身形飄飛,在暗夜的空中帶動一絲絲殺氣。
他一時如同俊鶻飛天,一時如同雄鷹穿雲,既有遨遊江湖之氣,又兼瀟灑悠遠之韻,直直叫蘇離兮看得目不暇接,儼然置身於夢幻之中,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養眼呀,真是養眼兒……
他這個紈絝浪-子,居然還會武功?並且身手如此敏捷瀟灑。想那最初相識之時,她推他、她咬他、她打他、她潑他,他一直都在容忍讓着她嗎?
她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用一套如此瀟灑的拳法來提示自己?用意何在?
蘇離兮似懂非懂,七德舞,太宗破陣樂,武與舞,武與樂,如何兼容貫通?
楊熠收拳而立,凝神靜氣:“看懂了嗎?”
蘇離兮恍惚地點點頭,迅速羞澀地瞄他一眼,她快要被他的美色迷住了心魂。他若是不紈絝輕浮的時候,俊美得不像話。誰說女人是不好色的?……
楊熠氣沉如海,緘默片刻:“你自己好好想想如何跳,這幾天,朕不會來打擾你。賽舞那一天,拿出你的全部本事來跳舞,不要讓朕失望!”
言罷,他不在多說一句,轉身走下亭臺。
看着他的背影漸漸走遠,蘇離兮依舊沉浸於剛剛他那張馳有力,靈動瀟灑的身姿中,久久不能晃神。
她已經愛上他了嗎?若是沒有,爲何常常爲他的一舉一動而心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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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清平樂宮中殿……
今天是《七德舞》選取領舞的競賽。
皇帝早早就來了,聖駕高高坐在正殿之上,太常寺院首王翦成,清平樂宮主殿江雪靈,以及各位太史大人,主事姑姑分坐下首兩排。
皇帝頭束鎏金冠,穿着一件籠紫紗金團螭龍袍,腰間束着明黃繡七彩斑斕鑲寶石玉帶,足登黑緞黃底嵌明珠的九龍靴。
p他寬肩窄腰,氣度逼人,一雙飛揚的長眉之下,鳳眸清亮烏黑。
江雪靈帶着衆位主事姑姑們,齊齊跪倒稟告:“啓稟皇上,十八位爭選領舞之人,已經等候於偏殿了,隨時都可以爲皇上獻舞。”
皇帝嗓中逸出低沉的聲音:“不急,來人,起高臺!”
“高臺?”衆人不解。
隨着胡老太監的一聲命下,若干名士兵奔跑而來,他們共同推着一個裝有滑輪,可以四處移動的高臺而來。
那高臺用百來根結實粗大的竹竿做框架,搭成一座平頂的圓塔模樣,高約三層樓房,寬不過幾丈有餘。
江雪靈心頭一緊:“皇上,您這是何意?”
皇帝言道:“若想在千人之衆的大型舞蹈中擔當領舞,如何突出一個人的舞蹈精彩,展現舞魂之韻?朕命人造此高臺,參選之舞伎必須於高臺之上起舞,舞姿揮灑,不懼高寒。”
衆人頓時明白了皇上對《七德舞》的舞蹈設計,說的確實有道理。一個小小的領舞溶於千人之衆中,很容易就被埋沒掉了。立於高處跳舞,才能更加演繹舞蹈。
皇帝冷言:“若是恐高膽小之人,豈能擔當起千人之衆的舞蹈氣勢?勸她們趁早放棄!”
江雪靈俯首:“皇上此創意甚好,不過,所有的參賽舞伎並不知情,提前也沒有做好裝備,請皇上稍等片刻,待本殿去偏殿給她們講明規則。”
“嗯!”皇上點頭:“朕容你們一炷香的時間準備,你可告知她們,登上高臺起舞之時,沒有任何防護。並且士兵會推着高臺到處移動,不小心跌落之人,生死由命。”
---題外話---連續大半年,風雨無阻,節假日無休,每天3-4個小時的碼字時間。親們兒,我可不可以請假休息幾天?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