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瀑布亂流劍

擂臺上,夏青和蕭五默默地對持。

冷風吹拂,掀開了蕭五的斗笠,吹亂了夏青的頭髮,兩人都站着不動,手指頭不動一下。

俗人打鬥,叫罵聲和刀劍碰撞齊鳴,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高手過招,全神貫注,或許對持了半個時辰,一眨眼時間就解決了戰鬥。

夏青還沒突破命格禁制,嚴格來說不算高手,但以武道爭鬥,誰來他也不懼。

擂臺下方,一片寂靜。

沒有人說話,甚至不敢用力喘氣,唯恐打擾在擂臺上對持的兩個劍道高手。

外行人看熱鬧,眼睛一眨不眨等着看誰勝出,內行人看門道,暗暗比較擂臺上雙方的不同。同樣站着一動不動,蕭五如同一個在孃胎裡就練習刺殺的殺手,從頭到腳都是寒氣逼人;夏青則剛好相反,外表平靜內心火熱,體內熱血滾滾,目光越來越鋒利。

良久,蕭五突然打破了沉默,“夏公子,如果我死了,把我的骨灰送到北邙山蕭家莊,跟一個叫麗孃的女人說我永遠回不去了,不要再等我,如何?”

“好!”

夏青點頭,沉默了一會,說道:“如果我死了,請把我埋到一個誰也不知道的角落,然後給扶風城一個叫夏元霸的少年去一封信,就說我跟一個世外高人走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叫他好好照顧奶奶,叫他不要再那麼衝動,和人打架不能靠蠻力,要懂得用腦子。”

夏青臉色凝重,和蕭五一樣,對持的時間越長,心頭就越沒有把握。近些年來,頭一次遇上如此深不可測的武道高手。

這一戰,很有可能會死,夏青不怕死,但心頭涌起對世界和生活深深的眷戀,想念父王和大哥,想念遠在霧州的姑姑和留在夏王府內的老太君了。平時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又一天,甚至有諸多不滿和抱怨,真到了面臨生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眷戀這個世界,是多麼想念愛自己的人和自己所愛的人。

“好!那麼,動手吧!”

蕭五乾脆利落地點頭,深吸一口氣,然後飛身撲上。

“來吧!”

夏青也衝上去,雙方距離越來越近。

高臺下鴉雀無聲,人人緊張地瞪大眼睛。

鏗鏘一聲,蕭五率先拔劍了,劍招如虹,手裡長劍直刺夏青的心窩。動手前沉默寡言很客氣,一旦動手了卻全力以赴,不會因爲和夏青惺惺相惜就手下留情。

夏青沒有拔劍,身體突然晃動起來,鋒利的長劍擦身而過。

高臺下,掌聲如雷,人們紛紛用力鼓掌。是不是高手,一出手就知道了。蕭五攻擊凌厲,哪怕把天人境巔峰的修爲封印起來,仍然是一個超強的劍客,看得出是個以武入道的劍客高手。夏青沒有出劍,但明顯藝高人膽大,巧妙地化解了蕭五的攻擊,身法極其了得!

一個聲名鵲起的劍道高手,一個小小年紀就深藏不露。這一戰,誰會勝出?誰是真正的武道宗師?

人們心頭緊張並興奮着,對擂臺上的激戰充滿了期待。

蕭五迅速變招,攻擊落空後發起了更加兇猛的攻擊,劍招如大江河水一樣滔滔不絕。夏青仍然沒有拔劍,不斷地騰挪躲閃。蕭五是那無盡海洋上的驚濤駭浪,夏青則是漂泊在海面上的一葉輕舟,風高浪大,但輕舟就是沒有覆滅。

夏青不急着出手,腦海裡浮現秦淵在趙老財兇猛攻擊下從容遊走的那一幕,一邊防守躲閃,一邊觀察蕭五的劍招尋找他的破綻。和高手過招,對方越厲害就越要謹慎,慌亂出劍是大忌,一不小心就陷入對方的節奏被牽着鼻子走,然後疲於應付,耗盡體力後結果也就可想而知。

夏青年紀不大,經驗卻是豐富,冷靜地和蕭五週旋。

再一次攻擊落空後,蕭五突然停了下來,看着冷靜沉穩的夏青,冷聲說道:“爲什麼不出劍?”

“未到時候。”夏青暗暗心驚,感覺蕭五的劍法已經登峰造極,找不到他的破綻。

蕭五的聲音更冷了,“再不出劍,你就沒機會了!”

“未必。”夏青很有耐心。

“好,好!”

蕭五沉默寡言,接連說了兩個‘好’字,然後揮劍撲上。這一次,攻擊更加兇猛了,招式也更加玄奧,一口氣刺出七十二劍,每一劍又有數十種變化。上一道劍光還沒消散,下一道劍光就劃破長空,一道道劍光交織在一起,如同從天而降的瀑布向夏青罩下去,籠罩夏青渾身上下每一個要害。

久攻不下,蕭五徹底爆發了,施展最強的絕殺。

夏青開始節節敗退,身上多了幾道血淋淋的傷口,被逼到擂臺的一個角落。

人們大氣都不敢出,更加緊張了,場上的戰鬥已經到了最激烈的時候,也許下一刻就徹底分出勝負。

“拔劍吧!”

蕭五厲喝,殺氣沖天“從來沒人能徒手接下我的瀑布亂流劍,拔劍!”

“我會拔劍的,但不是現在。”

夏青沉住氣耐心等待,都這個時候了仍然沒有拔劍,讓秦淵和呂青紅都爲他緊張起來。只有趙大管家仍然閉着眼睛坐在地上不動,似乎已經睡着,又或者對夏青充滿了信心。

蕭五再次撲上來,重重劍光疊加在一起,如同萬丈高的瀑布一樣向夏青發起兇猛的衝擊。

夏青眯起眼睛,身體高速晃動帶起一個個殘影。

兩人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只見劍光和殘影,已經看不清楚兩人的身影。

擂臺下,人人咂舌,正要走近一點仔細看清楚,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拔劍的鏗鏘聲,夏青拔劍了!

人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盯着擂臺。

滿天劍光散去,夏青的殘影也漸漸消散,兩人站在擂臺上不動,蕭五的長劍架在夏青脖子上,夏青的劍尖則落在蕭五左邊腋下。一番猛烈的攻擊後,雙方仍然勝負難分!

臺下鴉雀無聲,然後,掌聲如潮,越是懂行的高手越是大聲歡呼。無論蕭五還是夏青,在劍道上的造詣都已經出類拔萃!蕭五有這樣的成就不奇怪,早就是個大名鼎鼎的劍客,夏青卻只是一個還未成年的少年,劍法怎麼也這麼厲害?他到底是什麼人?

人們心頭更加疑惑了,徐記商行門口,徐添福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

徐添福欲哭無淚,昨晚輸了不少,今天輸得更慘。本想着夏青輸定了要豪賭一把,結果,棺材本都輸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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