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
張九陽假裝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擡頭望了望天上那輪皎潔的明月,冷笑道:“妖族拜月爲尊,你倒是好大的膽子,敢自稱爲月神?”
月神莞爾一笑,道:“真人說笑了,一個名字而已,何必當真,倒是您所殺的這個小姑娘,來頭可不小。”
張九陽轉身望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女人,皺眉道:“她是誰?你爲何要引我殺她?”
此時此刻,張九陽已經明白過來,月神雖然中了他一劍,傷口卻早已癒合,倉庫門前的妖血,是她故意留下的,爲的就是讓他辣手摧花。
“她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皇帝的人,當今皇帝……可是個記仇的人呢。”
對於皇帝送來的女人,冷落是一回事,殺了又是另一回事。
“少說廢話,說說你的目的,不然就給我滾。”
張九陽對她口中的威脅不以爲然,他如果真怕皇帝,當初也不會當着衆人的面將這個宮女給囚禁了。
別說皇帝不放過他,他還未必會放過皇帝呢。
如果諸葛羽在黃泉宴上所言不虛,那就意味着,這狗皇帝不知暗中坑害了多少無辜之人,包庇了多少邪祟。
揚州畫皮之災如此氾濫,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縱虎之人,更惡於虎。
月神似乎也知道,僅憑皇帝的名號不可能震懾住張九陽,便語鋒一轉,笑道:“不知張真人可曾聽聞過……傳國玉璽?”
聽到這四個字,張九陽眸光一凝。
“呵呵,看來真人也對這玩意感興趣呢,實不相瞞,奴家一直在找這個東西,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不知道真人有沒有興趣……和奴家聯手呢?”
張九陽冷笑道:“貧道又不想當皇帝,要什麼傳國玉璽?”
“咯咯,真人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呢?”
月神媚聲一笑,眸中似有深意,道:“你身負玉鼎傳承,不可能不知道上古時的秘辛,大夏的最後一位人皇並非暴君,恰恰相反,他只是受了別人的算計,最後幡然醒悟,在祭臺拔劍自焚,登天化日。”
“人皇隕落後,人族七成的氣運便凝聚在那一方小小的傳國玉璽中,歷代開國皇帝都會得到它的幫助,而到了大幹,太祖皇帝卻並未得到傳國玉璽,那塊璽突然就失蹤了。”
“張九陽,我知道你想重振玉鼎宮,如今仙鼎不在,想要讓玉鼎宮恢復往日榮光,就必須要有一件鎮壓氣運的重寶,傳國玉璽,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月神紅脣微啓,說出的話卻讓張九陽心有所動。
看來黃泉十天干,果然沒一個簡單的,月神知道的東西,遠比他想象的要多。
他們看似順服於天尊,卻又怎知內心深處沒有自己的小算計?
就比如天尊需要補天四寶,只差一個傳國玉璽,月神在黃泉宴上明明知道線索,卻一言不發。
這個狐妖,到底在謀劃些什麼?
“月神,你當貧道是那些色慾薰心的傻子嗎?”
張九陽冷冷地望着她,道:“傳國玉璽只有一個,若是你我聯手找到了,難道你會拱手相讓?”
“會。”
月神輕啓朱脣,聲音卻很堅定。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對於你們人族來說,傳國玉璽是無價之寶,可對我們狐族來說,卻一文不值,我所要的,不過是和傳國玉璽放在一起的那個東西。”
張九陽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所以月神不惜潛入皇宮給皇帝當妃子,忍辱負重多年,尋找的不是傳國玉璽,而是和玉璽放在一塊的某樣東西。
那樣東西,對她們妖族而言應該非常重要。
“張真人,所以咱們天生就是一對呢,你拿傳國玉璽,我拿那樣東西,如何?”
頓了頓,她輕咬紅脣,眼波似水。
“當然,只要真人喜歡,奴家也不是不可以——”
“不可以呢。”
月夜下,一道空靈純澈的聲音輕輕響起。
有龍女自月下而來,手持冰晶般的仙劍,青絲如瀑,白衣勝雪,仙氣飄飄,清冷聖潔。
她飄然落在月神身後,和張九陽一前一後將其包圍,琉璃色的瞳孔看似平靜,卻好像暗潮洶涌的大海。
她隨手舞了個劍花,劍光流轉宛如月華,而後十分認真道:“花花草草,都要修理乾淨。”
月神一怔,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但張九陽卻露出了一絲笑意。
嶽翎曾叮囑過她,要看好自己,不能再拈花惹草。
因此龍女口中的花花草草,指的就是試圖勾引張九陽的月神。
此刻兩位六境實力的大修士將月神包圍,縱然她自負本領,卻也生出了極大的壓迫感。
“呵呵,還以爲張真人對嶽監侯癡心不二,用情至深,沒想到還養着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張真人真是好豔福。”
轟隆!
夜空中突然電閃雷鳴,狂風呼嘯。
真龍一怒,風雨興焉。
月神心中一緊,張九陽的定力和實力已經出乎了她的意料,沒想到嶽府中竟然還藏着一位高手!
“張真人,現在打傳國玉璽主意的人可不少,若你有意和奴家聯手去奪,就去京城最大的胭脂鋪裡,把這東西交給掌櫃……”
突然,月神玉指一點,一道流光飛向張九陽手中,他伸手接下,觸感柔軟細膩,還帶有絲絲溫熱。
鏘!
九璃劍已經出鞘,發出一聲清越的劍鳴,速度極快,甚至將周圍的月光都刺出了一縷縷漣漪。
但早有準備的月神瞬間催動了手中的大挪移符。
她的身影化作流光消散,在離開前,竟然還當着敖璃的面,對着張九陽嘟起紅脣,做了一個親吻的姿勢。
敖璃冷哼一聲,將劍收回。
九璃劍化作了一柄白玉髮簪,自動綰起她如雲的秀髮,使整個人看上去更加清麗典雅,有一種古典之美。
只可惜現在這個古色古香的白衣仙子卻有些生悶氣,天空也隨之下起了絲絲細雨。
張九陽見她這般模樣,心中又是愛憐又是有趣,不禁走過去將她攬入懷中,頓覺清香滿懷,玉體上下無一不軟,無一不酥。
敖璃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她纖細的身子倚在張九陽懷中,在月光下輕輕搖晃,似是非常享受這種親密的接觸。
“官人,小芽睡着了呢。”
張九陽一怔,而後看着那雙在明月照耀下如寶石般的雙眸,微微一笑,佯裝不懂。
“睡了好,夜色已深,娘子你也趕緊回去睡吧,我再去修煉會兒。”
敖璃直直地看着他,好一會兒,還是坦誠道:“我想和你一起睡呢。”
軟玉在懷,軟語在耳。
張九陽也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之前又被月神的十六天魔舞勾起了心火,此刻哪裡還能忍住?
他一把將敖璃攔腰抱起,大踏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甚至連月神最後留給他的東西都沒有去看,隨手就收進了葫蘆中。
天大的事,也要忙過今晚再說。
這一次,終於沒有人打擾了,小屋中,情到深處,水到渠成。
又是一個不眠的夜晚。
……
次日,清晨。
張九陽推開門,整個人神清氣爽,如食仙丹。
回頭望了一眼,敖璃還在沉睡,長髮如瀑布般披散在白玉般光滑的後背上,裸露在外的脖頸雪白修長,哪怕是在睡夢中,也如天鵝一般優雅。
真龍之軀固然強悍,但他在八仙幻境中歷練過,將呂祖房中術修行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交手天下女修而無一敗。
就連何仙姑的法寶荷花都敗下陣來。
後半夜時,敖璃終究是敗下陣來,清麗出塵的臉上滿是迷離,琉璃色的瞳孔如夢如幻。
張九陽伸了個懶腰,又將昨晚的遭遇再次回想起了一遍。
十六天魔舞果然厲害,那被天遁劍意強行斬斷的慾念,居然在他和敖璃相處時迅速恢復,如野火燎原。
只有最後天人合一,水乳交融了,才真正消散。
想到此,他心中生起一絲寒意。
如果沒有呂祖的天遁劍意,那他還真未必能擋住月神的媚術,就算一時沒有墮落,也會逐漸沉淪。
這種媚術實在是太厲害了。
而且昨晚交手,看似他佔了上風,一劍傷了月神,但那主要是因爲出其不意的偷襲。
月神還很快就化解了純陽劍氣,並故意引誘他去殺倉庫裡的女人。
這個神秘的女人……當真是不容小覷。
張九陽伸出手,從紫金葫蘆中取出昨晚月神留下的東西,打開一看,不禁爲之一怔。
那竟然是一件金色的肚兜,上面還繡着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看起來既典雅高貴又旖旎曖昧。
他搖搖頭,隨手將這肚兜收了起來。
張九陽可沒有什麼特殊的癖好,會拿這玩意去做壞事,他看重的,是月神走之前的最後一句話。
倘若他有意聯手尋找玉璽,就將此物交給京城最大的那間胭脂鋪的掌櫃。
也許以後可以利用一番。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月神在黃泉之中,明顯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盤,並不是多麼忠心,這讓張九陽看到了機會。
當然,在那之前,他要先弄清楚一件事,就是月神爲什麼會找上自己。
難道僅僅是因爲一個玉鼎宮傳人的身份嗎?
張九陽覺得這裡面沒有那麼簡單,應該有某種不爲人知的隱情。
他一邊思索,一邊向院外走去,沒多久就看到了正在晨練的嶽帥。
“賢婿!”
隔着老遠,嶽帥就十分熱情地打招呼。
張九陽有些尷尬,主要是羞愧,畢竟昨晚自己就在嶽府和敖璃行了周公之禮。
猛地看見老丈人,還真有被嚇一跳。
不過他自然不會直接心虛離開,而是鎮定自若地上前打招呼,和嶽帥有一茬沒一岔地聊着。
“對了,嶽帥,我昨晚遇到了一個妖怪,在追殺過程中,不慎把倉庫裡的那個女人給誤殺了,還要有勞您——”
他正準備講出昨晚的事,好讓嶽帥有個心理準備,畢竟那怎麼說也是皇帝送來的女人。
可他還沒說完,嶽帥就一臉詫異。
“那個陛下送給你,然後被關在庫房中的女人?”
張九陽點點頭,頓時更加心虛了,昨晚殺人一時痛快,卻有可能給嶽帥帶來很大的麻煩。
然而下一刻,嶽帥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那個女人,在兩天前就已經死了呀,屍體還是我讓人埋的,就葬在南山墓園中,怎麼可能昨晚被你殺了?”
“賢婿,你不用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陛下那裡,老頭子我還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