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風扇吱呀吱呀的轉着,帶起一股股熱浪。
四面軍綠色的老式會議室裡,除了坐在一側單人沙發裡的程愛瑜外,就只有另一邊的英雄團董政委,及兩名幹事陪坐着。
這四人開始還能喝喝茶,聊聊天。可當這三杯茶下肚,程愛瑜不自覺的擡腕看了下表,瞧着那轉了一圈的指針,眉心不自覺的皺了一下。
果然,這團長還真和傳聞中的一樣,是個不好應付的主兒。不過越是這樣,她就越是有了挑戰的精神頭!
“呵呵,小程記者辛苦了,來,再喝杯茶!我讓小劉去催一催,看看我們老團長這會開完了沒!”
董政委掩去面上的尷尬,又讓身後的小戰士拿着大水壺給程愛瑜添了杯水,接着命令一旁坐着的幹事:“小劉,你再去看看!要是沒什麼重要的事兒,就讓秦團長快點過來,哪有約好了時候還要讓人等着的道理!”
話音落,小劉幹事麻溜兒的站起,敬了個禮,就立馬跑了出去。而這時,政委又將目光投向了程愛瑜,眼中帶着些許讚許。
他沒有想到,這上頭派來採訪的居然是個二十出頭小姑娘,瞧着乾淨白嫩的模樣,就知道是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孩子,更別說那雙一看就是是指不沾陽春水的手了。而就是這麼一個小姑娘,愣是在這悶熱的會議室裡,坐了一個鐘頭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若是他家那姑娘,早該摔東西走人了,哪受得了這樣的罪兒?
“小程,這……真不好意思啊!”
“秦團長的事兒更要緊,我來之前,上頭就特別交代過,一切以您們的工作安排爲重。”抽了張紙巾,程愛瑜壓了壓額上的汗珠,眯着眼睛斟酌着話兒對董政委說着。
可這不說還好些,一說,董政委覺得,這臉上就更過不去了,不自覺的在心裡暗暗罵了秦團長幾句。接着兩人又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好一會兒,直到幹事小劉挺着胸脯仰着下巴進來報告,兩人的談話,才稍稍停滯了幾分鐘。而聽完幹事的回話,程愛瑜算是認了,今兒這“桑拿”她還得接着洗。
“……這個老秦,可真是的!”董政委說話說得嘴皮子都快破了,心裡的那點能拿得出來的貨,都快捅漏完了,這下可就真急了。他悶頭喝了口茶,張嘴就抱怨了秦團長一句,而這人恐怕就是不能在背地裡說誰的閒話,這不,話音還沒落穩當,那個被唸叨了句的刺頭團長,還就進來了,大嗓門一亮——
“老董,你又在老子背後,鼓搗什麼呢!”
程愛瑜捏着紙巾,擡頭看向從門口大搖大擺的走進來的中年男人,大概五十來歲,圓臉,微胖,身形敦厚,看上去較爲和善,但若非雙眼中流露出一種鷹一樣的目光,外人見了恐怕真會先入爲主的以爲,這只是個慈愛的老兵。
秦團長一走進沙發,就在程愛瑜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還毫不客氣的當着衆人的面兒,打了個哈欠。看上去倒不像是因爲什麼會議或是訓練而疲憊,倒像是被人打擾了好夢,面上身上都散發着一種煩躁。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一旁坐着的董政委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擡眼看向秦團長,頻頻朝他使着眼色道:“秦團,人家小程都……”
“什麼小程老程的?真不知道你們緊張個什麼勁兒,不久來了個鼓吹份子嗎!”極其輕蔑的抱怨了句,秦團長驕傲的一揚眉,斜了眼對面的程愛瑜,餘光從她面上劃了圈,就算是打量了一遍。這正要在對開口挖苦時,卻見程愛瑜緩緩站起,朝他伸出了手。
“秦團長您好,我是環球新聞集團,社會新聞部的記者,程愛瑜。很榮幸這次能夠來採訪能您,希望接下來的幾天,您能讓我見到英雄團最真實的一面。我可以用我的職業操守擔保,我將會對此進行如實報道!”
簡短的自我介紹後,程愛瑜禮貌的朝他伸手,不卑不亢的目光聚焦在秦團長的臉上,與他對視着。
秦團長不以爲意的哼了聲,沒有站起,也沒有握手,而是懶懶的擡眼睨着程愛瑜,發出一個不屑的鼻音,“哼。”接着轉臉看向打他進門起,就在不住擦汗的董政委,嘴角一斜,用一種好似在說笑話似的口吻道:“老董啊,你說這姑娘的職業操守值幾個錢兒?不過,這記者也夠倒黴的,大熱天的被指派到我們這窮鄉僻壤的,說好聽點是特別專訪,說難聽點,那就是沒人願意來的苦差事,估計也是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說着,就是一陣大笑。
程愛瑜不覺皺眉,她沒想到碰到的居然是這樣一顆釘子。先是光明正大的遲到了兩鐘頭,再是赤果果的對她發出挑釁,現在又出言不遜的譏諷……真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後招。
穩定心緒,程愛瑜倒是不急不氣,神色從容淡定的縮回手,拿出預先準備好的採訪稿,放在了桌面上,並在次揚起職業化的微笑,對秦團長緩聲開口:“秦團長,也許我們的職業操守,在你眼裡什麼都不是,但對我來說,就和你們的軍令一樣,如山似海。至於我個人是否是個愣頭青,我想,在結束過這次專訪之後,你會有所改觀的。”
攤開採訪稿,程愛瑜低頭看着採訪稿上的內容,淡淡的又補了句,“如果秦團長沒有別的問題,那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別,我有問題!”秦團長從程愛瑜剛纔說到軍令時,就將實現從董政委的身上收回,投向了她。這一會兒也一直盯着,細細打量着,似乎想要從她面上看出點什麼來,但他什麼都沒有看出來,不覺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碰上這麼個小姑娘,還真挺有意思的。
“但說無妨,秦團長。”程愛瑜養着嘴角,擡眸回視着秦團長,瞧着他眼角生硬而又滄桑的皺紋,心裡頭剛剛突然串起的莫名情緒,驟然下降。
瞧着程愛瑜波瀾不驚卻又十分清澈的眸子,脾氣古怪的秦團長也來了興趣,到不再挖苦程愛瑜了,而是直接出言秒殺——“你,是那個報紙的?別給我整那些個洋名字,我可聽不懂!”
他們早在半個月前,就提交了申請報告,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要刊登的雜誌名稱,以及公司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倚着程愛瑜的看法,這位刺頭團長,就是在故意打擊她,想讓她知難而退。
想着,程愛瑜倒更是坦然了,乾脆坐直了身子,微微揚起下巴對他給公司及《Elite》雜誌,做了個簡單介紹。說完後,又垂眸掃了眼採訪稿,再度開口:“秦團長,採訪可以開始了嗎?”
對面坐的四平八穩的團長,似乎壓根不爲所動,一直低頭翻着手裡的那本雜誌,瞧着銅版紙的頁面,與末頁的建議售價,嘴角擡起一絲冷笑:“嘖,雜誌挺高端啊,沒想到,向我們這種拿着血汗錢的不入流的小人物,也能登上去吶!不過——”他話鋒一轉,譏誚的看着程愛瑜,“這就是本披着精英外衣的八卦週刊嗎!我看,着採訪不必進行了,想必,你們也問不出什麼有營養的問題來,千篇一律的歌功頌德,沒有一點意義——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他說什麼?
程愛瑜揚起眉梢,真怒了。
她不是沒有碰過這樣的釘子,比這團長更兇猛的受訪者,她都見過。只是,那些受訪者抨擊的對象,都是她這個“小人物”,但從來沒人去質疑過結合着無數媒體人心血的《Eilte》。而如今,他不僅僅質疑了她,質疑了雜誌,還一而再再而三的鄙視着她的職業操守!
敢情好,那咱們就別採訪了!
“啪——”
程愛瑜狠狠地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夾,金屬夾子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突允。一旁的董政委,擦着鼻尖上的汗珠,下意識的朝程愛瑜的方向看去,而陪坐的兩個幹事,卻在同一時間,僵直了身體,用奇怪的目光掃向程愛瑜,大概是以爲她要認輸了,卻沒想到程愛瑜非但沒走,還笑了。
她微笑着,無畏的迎上秦團長質疑的目光,嘴角揚起的弧度漸漸掀起一條縫,清朗的聲音,隨着脣瓣的開合,緩緩溢出。
“秦團長,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們就拋開這千篇一律的問題吧!”去他孃的採訪稿,老孃今兒要不給你侃暈了,明兒我就上峨眉山修行去!
程愛瑜隨手將文件夾丟了出去,裡頭的A4紙從中散落,像雪花片兒似的,落了一地。程愛瑜也沒去管,而是拋開了傳統模式的採訪,以獨特的視角,引起足夠共鳴的話題,與秦團長發起了新一輪的言語攻擊。
不過,這種大膽的方法,倒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用的。她事先也是做足了功課的,從各個角度,將眼前這位不滿媒體,稱媒體爲鼓弄噱頭的老團長,給剖析了一遍。心裡大概有了個底兒,知道這團長有着老一輩的思想格局,同時又恃才傲物,脾氣暴躁,性格古怪,言辭刁鑽,人嗎……到不是很壞,就是及矛盾於一身,很難叫人猜得透。
但此刻程愛瑜的思路暢通無比,自身知識面本就廣闊,再加上打小跟着爺爺滿世界的跑,眼界兒更是開闊的很。此刻更是將這一身本事,都發揮了出來,從這些人玩了一輩子的槍械作爲切入點,一直聊到戰船、軍艦。話匣子打開後,不僅僅是她和秦團長,就連董政委和兩名幹事也加入了進來,聊的格外起勁。
開始想讓程愛瑜知難而退的秦團長,此刻驚歎不已。他壓根沒想道,眼前這個額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居然能有這麼多的見識,而這種見識,不是可以的要討誰歡心,才臨時做的功課,而是一種從獨立的自我視角,說得出心得體會的真見識。
“……哈哈哈哈,好,說到騎馬,你們在京畿馬場這種地方,怎麼可能玩的盡興。來,等明兒,我帶你下連裡走走。咱們有個連長,是馴馬的高手,回頭讓你和他切磋切磋!”
被程愛瑜逗樂了的秦團長,一聽程愛瑜對馬術也有所涉及,趕緊開口許諾,還不忘轉眼朝政委瞧去,揚了揚眉梢,徵求他的意見。
這大概是難得的一場談話,不過總算是相談甚歡,至少秦團長沒在給她耍臉子,還要繼續談天說地。而程愛瑜也就順着話題,和他胡侃,一直侃了個昏天黑地,旁邊陪坐的政委纔出聲打斷了談話,對正在興頭上的秦團長使了個眼色,又瞧向窗外道:“老秦,夠久了,這都已經晚飯的點兒了。”
“哎呦,瞧我,聊的都忘了!”秦團長一拍腦門,憨憨一笑,就開口留程愛瑜去吃晚飯。
這總算是將第一步邁出去的程愛瑜,還沒來及鬆口氣,卻又想起了景煊還在外頭等着,趕緊說:“秦團長,飯還是留着明兒吃吧。我的上司還留在軍部,等我回去和他彙報今天的進展呢!”說着話,程愛瑜再度伸手,擡眸看向秦團長,揚着笑臉,“這次可以握手了嗎,秦團長?”
秦團長笑着伸手,鄭重的用力一握,隨即鬆開手道:“小程啊,之前是我……”
“秦團長說的沒錯,是我們做得不夠好。”程愛瑜及時開口,打斷秦團長的話,接着避免尷尬的繞開話題道:“我會向上級反映,秦團長對我們的看法。那麼,從明天開始,希望秦團長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夠深入英雄團的基層,將英雄團的每個戰士的心聲,一一表述。這也是我們《Elite》的初衷!”
見程愛瑜說的篤定,秦團長沒在留她,而是和政委一起,將她送出了辦公樓,看着她上車離去。
轉身去餐廳的路上,想着剛纔的談話,還有些意猶未盡的秦團長,眯着眼睛朗笑着對身邊的政委道:“董老哥,你還別說,這小程記者還真不簡單啊……”
“是不簡單。”董政委看了眼身邊的戰友,在心底嘆了口氣,接着說:“你明天對人家客氣點。剛剛接到了上頭的通知,剛纔給你做採訪的姑娘,是你掛在嘴邊的老首長的曾孫女。”
“你說什麼?她,她是老首長的……”
車子開出了團部大院,在了無人煙的路上飛馳着。
程愛瑜疲倦的靠坐在座位上,伸手按着酸脹的太陽穴,整個人像是脫力了一般,倦的像是剛剛纔跑完了一萬米似的,動也不想動一下,更別說是說話了。
而這時,一直坐在旁邊看文件的景煊,忽然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夾,轉頭看向她問道:“採訪的情況怎麼樣?”
“唔……”程愛瑜懶懶的活動了下脖頸,隨即掀開一絲眼簾兒,看向景煊說:“還成吧,應徵了一些哲學道理,不過用通俗點的話來說呢,就是——釘子撞了下,彎子繞了點,但結局還算合心。”
景煊微微勾脣:“那還不錯,好歹秦團長還搭理你的,我還以爲,你會陣亡在裡頭。”
“沒陣亡,讓你失望了!”程愛瑜白了他一眼,乾脆不理他,繼續閉目養神。
“不會,除了我這兒,沒人敢讓你陣亡!”語帶曖昧的話,劃過她的耳際。但不等程愛瑜反擊,她只覺一雙手,忽然鉗制住她的肩膀,就像來時那樣,硬生生的將她扳了過去。不過這次她的頭不是挨着他的肩頭,而是被放在了他的腿上。而那雙原本壓着她的手,則移到了她的太陽穴,力道適中的揉按着。
實在是累了的程愛瑜,沒矯情的離開這個舒服的人肉枕頭,就乾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讓自己躺好。接着,一邊閉目養神,一邊享受着首長級的按摩,無意識的發出舒服的聲音,像是隻吃飽了的貓兒,嗚嗚的哼了幾聲。
而那聲音卻越來越細小。
“睡吧,到了我叫你。”
程愛瑜真的睡了,睡的很香,很熟,就連到地方了,她都沒醒。駕駛座上的小孫,也很識趣的放緩了動作,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就那麼悄悄然地將車子停放好,熄了火。但他總不能陪着他們在車上過一晚吧!糾結了數秒,小孫轉頭看向自家首長,還沒開口,就見首長朝他打了個手勢。小孫立刻下車,拉開了後座的門,只見景煊輕手輕腳的將程愛瑜枕着他大腿的頭托起,自己從車上先跳了下來,再接着將程愛瑜抱下來。但程愛瑜還是醒了,即便景煊的動作已經足夠小心了,可她被一股熱風給弄醒了。
張開眼睛,程愛瑜的目光直接和景煊的撞在了一起,這一撞不要緊,她卻像是撞了邪似的,條件反應的就想猛然站起。而在她剛動了動腰板的瞬間,卻感覺到了他的雙手,正緊緊握着她的胳膊和腿彎,令她整個人被抱在他的懷裡!
天啊,她怎麼會睡得那麼死?
程愛瑜趕緊別開目光,看向遠處的高樓。而這時,景煊低沉性感的聲音,帶着些許笑意,傳入她的耳畔:“你這警覺性,是越大越不如以前了!敢情兒,誰要這麼悄沒聲息的給你抱走了,你都不知道吧!”
餘光掃向景煊斜挑的鳳眼,程愛瑜伸手揉了揉眼睛,低聲嘟噥:“讓你一天睡兩小時試試,看誰不困……”
聽着她睡衣濃重的倦怠聲音,慵懶中帶着份似嬌似嗔的媚態,倒也是她難得一見的溫柔,令景煊不自覺的也放柔了聲音:“下次不準睡那麼晚,知道嗎!”頓了下,他又接着說:“餓了吧,剛纔軒寅來電話了,說讓我帶你去他那兒吃飯,嫂子都做好了,就等你了!”
沒等程愛瑜再開口,只聽一道冷漠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微微有些急促。
“程愛瑜!”
聞聲,程愛瑜的睡意是蕩然無存了,她趕緊擡頭,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接着伸手拍了拍景煊,催促他放自己下來。
景煊也順着她的視線朝那邊瞧了眼,只見那依舊西裝革履的公子哥蘇敏赫,正站在一排蒼翠的樹下,靜靜地立着,朝他們的方向,投來凝聚的視線。景煊不以爲然的回視着他,下意識的將程愛瑜抱得更緊,但很快就應了程愛瑜的要求,讓她放了下來,卻依舊沒有放開她的手,牽着她朝那人走了過去。
“怎麼這麼晚?不是原定的兩個小時採訪時間嗎!”
蘇敏赫輕責的質問,帶着一絲焦灼的情緒化,而這難以察覺的情緒化,卻引得程愛瑜不自覺的擡頭看向他,微訝的眯起了眼眸。但很快程愛瑜就收斂了情緒,平靜的掙開景煊的手,對蘇敏赫解釋道:“對不起蘇總,採訪遇到了些問題,原定的採訪稿全部推翻了。”
“什麼?!”蘇敏赫皺了下眉頭,示意程愛瑜繼續說。
這是,景煊從身邊的小孫手裡,接過程愛瑜原本採訪要用的工具箱,就吩咐小孫回去休息。然後轉頭對程愛瑜說:“小魚,你這東西我先給你拉上去了,你和蘇總慢慢彙報,完了後快點上來,嫂子還等着呢!”說完,他朝正皺眉凝神看着他的蘇敏赫隨意的點了點頭,轉即湊近詫異耳邊,壓低聲音留了句——“我等你……”
程愛瑜背在身後的手,微微握拳,面上卻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好似根本沒有聽見他末了那句曖昧的話語。而是在心裡打着腹稿,準備和蘇敏赫解釋今天採訪的事情。
但蘇敏赫卻聽見了,還聽得很清楚。他漠然的望着那遠去的挺拔身影,腦海中浮現出齊默勳前幾日見他時,和他說過的話——“阿赫,小魚的世界,沒有你看到的那麼簡單。作爲一個二十五歲的女人,你認爲,她不談戀愛真的只是爲了工作嗎?如果是,你就錯了。像我們這圈子裡,沒有那個女人,會讓自己的感情如此蒼白,除非,她在等一個,值得她去等待的人。或是她正在努力的忘記,那個曾經讓她痛徹心扉的人……”
那個人,是景煊嗎?
那麼,他是值得她去等待,還是他曾讓她痛徹心扉……
樹蔭下的蘇敏赫,心裡正念叨着齊默勳,而彼端,正躺在酒店豪華客房中,那張圓牀上的齊默勳,則不自覺的連着打了幾個噴嚏。
抽了張紙巾,齊默勳揉了揉鼻子,心下疑惑,誰大半夜的還在念叨他啊!不過轉念想起了此刻正和程愛瑜在部隊的表弟,他不自覺的有敲起了嘴角,總覺得這樣的組合連他和浴室裡的那位,都無法比擬。
想着,他伸手將紙巾扔進了牀頭的菸灰缸裡,聽着浴室中忽然停止的水聲,彎起脣角,放下了手中的書,從牀上坐了起來,走近浴室,伸手輕輕叩門,噙着笑冷聲開口:“遲陽,你該知道我的規矩,我不喜歡幫女人脫衣服!”
浴室裡無聲無息,似乎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齊默勳沒有硬闖,他算準了裡頭的人的心思,在外頭雙手環抱胸前,默默地數着數兒,似笑非笑的眯着眼睛,瞧着那扇緊閉的玻璃門。
不過一分鐘,門開了,吹乾頭髮的遲陽,只裹着一條浴巾,從浴室裡走了出來,赤着腳纔在地毯上,低頭站在他的面前。
她雙手緊緊地抓着胸前的浴巾,因爲手指極爲用力,指節泛起一層青白。
心思紛亂,她無法判斷,這樣做到底是否逾越了自己的底線,但她並不後悔,因爲只有這樣,才能給她那個不成器的弟弟,留一條康莊大道。
“齊默勳,你答應的事……”
她聲音鎮定,卻極其細微,隱藏着她心底的一絲慌張。
“我答應過的事,什麼時候不作數過的?遲陽,你走錯過一步,最好不要在我這兒,在錯一次。”他動作溫柔的伸手,觸摸她的鼻尖,指尖順延着她的曲線,從鼻尖劃過脣瓣,下頜,脖頸鎖骨……遊移到她的胸口,輕輕地覆在了她緊握着浴巾的手上。微微一握,旋即鬆開,收回手,轉身朝牀邊走去,坐在牀頭,就那麼似笑非笑的凝視着遲陽,不容拒絕的冷漠開口:“過來,做身爲情人——該做的事情!”
雷聲轟鳴,窗外的風雨聲,似乎在這一刻,洶涌席捲。
遲陽深吸口氣,鬆開了手。
浴巾倏然滑落,那銷魂的身段,呈現在齊默勳的眼底——惹火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