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濛……”呈熙輕輕的嘟囔着這個名字。
“嗯……這個名字並不是多麼的霸氣,出自何處我就不知道了,書裡也未寫。”
“那這冥皇出身如何,又是如何擁有那麼強大的力量?後來又是怎麼差一線奪下了地府?最後又是如何挫敗而……亡?”
呈熙一連問出多個問題,問到最後一個問題時他的聲音略帶顫抖,特別是說到那個“亡”字的時候,他的聲音基本上已經變了音調。
“若不是這場戰役過於重要,書中恐怕也不會記載的有那麼半頁紙。但即使這樣,其實說的也並非怎麼清楚。”
草凌默唏噓了一聲,像是感慨自己史料記載的過於簡單。
“這冥皇霄濛的身份書中並未寫清,只用一句‘深淵而來’解釋,不知是何意。至於他的力量來源更是無從記載。好在對於當時這場戰役的發生和中間的過程還是有些記錄的。”
草凌默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當年地藏王菩薩本身想給他一個地府官職的。可惜渡了他數日都沒有將他一身的陰邪之氣渡去,就連地藏王菩薩都感嘆道‘世間竟有此無法成佛之人’。”
“地藏王菩薩怕他出了地府禍害衆生,所以就設了禁制讓他在地府內遊蕩,也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看破天道立地成佛。可是立地成佛沒有,他卻用了多年時間在般若塔內做了手腳,讓地藏王菩薩不得出塔一步,又聚集了地府內百鬼的力量,謀反了……“
草凌默沒有注意到,呈熙在她的話語中已經變了臉色。
此刻有無數的畫面在呈熙的腦海中閃過。
草凌默的每一句話甚至都能在他腦海中找到對應的畫面。
那高大的身影跪在佛前依然停立傲然。
那黑色描金的廣袖長袍在地府內遊蕩,終日孤獨、迷茫。
那不可一世的冥皇終於下定了決心想要闖出這個地府,破了地藏王菩薩的禁制!
他不想一世庸碌無爲的被束縛禁錮在此地!
他不過是來自於超脫六界之外的一個黑暗之地,那裡深邃烏黑,沒有任何的光,也沒有其他的人。
他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出生的,也不知道自己爲何出生。
他有記憶以來四周就是一片的黑暗。
他不知自己爲何要思考,也不知該思考些什麼。
他好像聚集了這個世界所有的力量,但她卻不能讓自己拜託寂寞。
終於有一天,這個世界被撞擊出了一個口子,有一道光亮射了進來。
他第一次看到這種叫做“光亮”的東西,他起初甚至不敢伸手去觸碰。
但是出於寂寞,他終究還是伸出了手,想要用力的抓緊那個看着十分柔軟又美好的東西。
可是他抓了個空。
那時候的失落在之後的幾千年裡他回想起來都十分的深刻。
或許爲了追逐這縷光,或許只是因爲好奇。
他飛身向那個縫隙而去。
然後,他來到了地府,看到了一個金碧輝煌的建築物。
那是般若塔。
他如同初生的嬰兒,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
他第一次在金塔的側面看到了自己的樣子,震驚的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企圖去觸摸。
甚至還有人上來與他打招呼。
他張着嘴,卻不知那些音節是如何從那些人口中吐出的。
他一直都只有自己,一直都孤零零的呆在黑暗之中。
後來,他見了那個叫做“地藏王菩薩”的人,他用灌頂之術讓他明白了這一切的緣由,但即使是至高無上的地藏王菩薩都沒有辦法解釋他從何而來。
“我本以爲地府已經是這六界內的最底層,未想到竟然還有如此深淵之地。”
他想起地藏王菩薩當日的話語,從此也就將自己來的地方說做了“深淵之地”。
可無論地藏王菩薩花費多少口舌爲他講經,渡他成佛都是白費力氣。
或許他與天道本就不和吧,那些所謂的佛法道義他無論如何去記都記不清晰。
就算是地藏王菩薩再次動用灌頂之術也無濟於事。
所以,他便被拋棄了吧。
被拋棄在了這個輪迴的交接點。
看着來來去去的鬼魂,看着執迷不悟的惡鬼,越來越孤獨,越來越迷茫……
他到底來自何方,到底魂歸何處?
他又真的有靈魂嗎?
後來有一個魂魄對他說了那個叫做“人間”的地方。
那裡有陰陽的交匯,有日月的的更迭,有四季的分明,有白晝的輪迴……
那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呢?
霄濛覺得自己遊蕩了太久,終於找到了方向。
但在他向地藏王菩薩請求要去人界的時候卻被拒絕了。
地藏王說:“你來自黑暗深淵,佛法無法渡你,天道無法傳你,人界並非適合你之地。”
他第一次如此明確的說出自己的請求,第一次說了那麼多的話,甚至將幾千年的話都在那一天說光了。
但地藏王菩薩還是拒絕了:“地府,纔是你的歸處。”
他又遊蕩了數千年,卻終究是放不下這個夢,這個數千年來他唯一的夢。
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充滿着迷茫和懵懂的人,但他的孤獨卻從未變過。
他並不認爲地藏王菩薩說的是對的,佛受天道指使但天道也不一定全對!至少他從來都不認爲天道有何地方是對的。
萬物規則,輪迴伊始,一切要論起來最終還是一場虛無。
而他並非想永遠的活在這虛無之中。
所以他叛變了。
他用了數千年一點點達成自己的大計,甚至都瞞過了地藏王的耳目。
他不心急,因爲他有無限的耐心與時間,他已經浪費了數不清的光陰,又何懼再多一些呢?
可是最終他還是失敗了……
但他“死去”的那一刻卻是開心的。
因爲他至少知道了自己魂歸何處,他至少跳出了這個怪圈,不再束縛在這個昏暗的地府之中。
他,至少入了輪迴。
如願以償去了那個四季分明晝夜更迭的人界。
在死去的那一刻,他的心情是安寧的,甚至帶着一絲的喜悅。
人間,他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