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帝不在,他充當了朗誦者的角色,把孟靈湘些在紙上的字慢慢念出來。
“《關山月》……”
雅間裡的皇甫霆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這個名字不錯!”
同伴點頭。“聽名字就覺得挺有氣勢,這首詩大概錯不了!”
兩人不再說話,靜靜聽着外面傳來的田先生說誦讀的聲音。
“《關山月》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長風幾萬裡,吹度玉門關。”
雖然只要短短几個字,但字裡行間的蓬勃氣勢卻撲面而來。衆人好像看到了一輪明月在關山後慢慢升起,如水銀般的月華灑落天地雲海之間的畫面。
彷彿能看到橫渡了大半個大齊的萬里長風吹拂着這玉門關上插着的旗幟;滄桑雄渾的城樓上,士兵閉着眼睛任長風撲面而來,好似想從風中尋找熟悉的家鄉氣息。
關外那種粗曠、滄桑、雄渾有孤寂的氣息讓每一個男兒中心生敬仰的同時有心嚮往之。這彷彿是他們骨子裡隱藏的野性在呼喚。
雅間裡安靜得出奇,過了好一會兒,皇甫霆的同伴才長長噓了一口氣,看着皇甫霆的眼睛道:“此間事了,我一定要去關外看看!”
皇甫霆點了點頭。“去吧!這裡事情有我。還有,把你身上那身可笑的衣服換回來吧!堂堂男兒穿女裝,像什麼樣子。”
想到他嘴裡聽到一句好話果然是千難萬難,明明前半句還好好的,後半句就能被人活活噎死。他瞪着皇甫霆。“你這臭小子,是誰讓我這麼打扮的?”
“那是因爲你賭輸了。願賭服輸,怪得了誰?你要是能贏了我,我也可以換上這一身給你看!”皇甫霆涼涼睨了他一眼,勾着嘴角冷笑着說。“皇甫齊,我很期待你能贏得了我的那天!”
皇甫齊氣得胸脯起伏,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控制自己沒有撲上去揍他。因爲他知道,只要動手,自己會被揍得更慘。所以——他忍!
“去,給本少爺拿套男裝來。”皇甫齊把氣撒在隱衛身上。
無辜的隱衛摸摸鼻子,見皇甫霆點頭,穿窗出去了。
皇甫霆把視線從皇甫齊身上收回來,繼續把注意力放在外面。
“極品!”田先生這回叫地很大聲,不大聲不行,三樓的人一個個興奮激動得好像狼嚎似的,他聲音小一點都要被壓下去。
衆人安靜下來,看着田先生拿着孟靈湘剛剛寫好,墨漬還沒有乾透的澄心紙走向段天明。“看看看看,這樣的詩,你做得出來嗎?你們做得出來嗎?”
最後一句話是掃視着衆人說的,剛纔這些人的孟靈湘的懷疑,他不是沒有感受到,而且憋着一口氣,到現在才發作而已。
衆人紛紛低下頭,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唯有段天明,他的心裡也憋着一口氣。“這樣的詩,學生的確做不出來。但田先生您呢?身爲江南文壇泰斗的您,是不是有可能做出來呢?”
這句話,只差沒有直接說出“這首詩是田先生替孟林做得!”了。
田先生怒急而笑。“我?老夫可沒有這個本事做出這樣的詩句來!否則賽詩會也不可能等了幾十年纔有極品佳作問世了!”
說得也是啊!田先生也不是一出生就是文壇泰斗的。這天路,他也是從年輕到老年一步步走出來的。人在年輕的時候,誰不自負?誰不驕傲?誰能再年輕的時候就韜光養晦?
到了老年,明知時日無多,誰不想再風光一把?
在場衆人捫心自問。如同他們是田先生,他們捨得拿自己的極品詩作去成就一個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年輕人嗎?
不會!所有人都在自己心裡給出了答案。
可,若是田先生與這個孟林並不是毫無關係呢?
衆人的心裡還有最後的一點點疑惑。甚至有些人開始在偷偷打聽,這個孟林和田先生是什麼關係啊?畢竟他駐守觀雲樓賽詩會幾十年,也沒見見過親自陪伴那個人一起上樓啊!
段天明真是抓住了衆人的這點心理。他笑了。“田先生說不會,那自然是不會的。學生不敢懷疑。”
他說的是“不敢”,而不是“不會”,聽起來好像是田先生在用身份壓他似的。
這招以退爲進果然氣得田先生吹鬍子瞪眼睛。“無恥小兒,把每個人都想得想你一樣無恥了嗎?閒話少說,你要如何?”
田先生擰着勁兒,非要把這個段天明弄得心服口服不可。
他彆着勁兒不要緊,這一下孟靈湘又被退了出來。“小子,給我狠狠被他打趴下來!”
在皇甫家任供奉多年,連這個老學究也染上了一股練武之人的匪氣,連“打趴下”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
看着田先生如此維護自己的份上,孟靈湘不論如何都要上啊!
她看着段天明,等着他劃下道道來。
“少主……”看着牌匾的隱衛再次出生詢問。“現在要換嗎?”
皇甫霆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不是讓你等我吩咐嗎?你等着吧!”
隱衛無法,繼續杵在那裡扮演木頭樁子。
“我承認剛纔那首《關山月》的確是首好詩,可詩文不對景。那就麻煩孟林先生再作一首於今日中秋節對景的佳作吧!”段天明“唰”一下打開自己的摺扇,自覺風流瀟灑地搖了一下,慢悠悠地補充。“田先生,您還要站在一旁看着嗎?”
意思是提醒田先生,他還看着呢!如果他再和孟靈湘說什麼悄悄話,可就又作弊的嫌疑了。
“小人!”田先生掃了他一眼,背手站在一旁,雖然沒有走開,卻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關於中秋佳節的詩句啊!”那可太多了!她得好好想想。
“怎麼?要是做不出來,要退出也還來得及!”段天明把她的猶豫看成了沒有底氣的退縮,在一旁說着風涼話。
孟靈湘笑了笑。“這是要打賭嗎?打賭的話,沒有彩頭可不行。若是我真的作不出來,或是作出來的詩句稱不上極品,我就從這三樓跳下去。”
她說着走到窗口邊,指着觀雲樓下流淌的運河,笑着對段天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