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莫測高深地笑了笑。“有時候活着並不是幸運,死了反倒是給了他一個痛快!”
杜媽媽裝作懵懂的樣子。“小姐您說什麼?奴婢怎麼聽不懂?”
老太君哪裡會不知道杜媽媽這是在哄她開心,可即便知道,她還是笑了出來。“你會不懂?想當年我身邊這麼多丫頭,最聰明的就是你了。有時候我什麼都不用說,只一個眼神你就能知道我在想什麼,妥妥地幫我辦好了。不然你以爲我會把一個榆木疙瘩放在身邊那麼多年?你呀你呀,越老越會裝傻了!”
杜媽媽呵呵地笑,也不反駁,摸了摸茶几上的茶盞,將茶水有些涼了,親自去給老太君換了一盞。
能夠在一起生活幾十年的人,就是一開始生活習慣不同,但隨着歲月的流逝,很多東西都被磨合了,這也就是衆人所說的“默契”。
老太君和杜媽媽是有這樣的默契的。
兩人說笑了幾句,人老了反倒像小孩子似的老太君到底還是沒有忍住,細細給杜媽媽說了幾句:“你瞧着吧!霆兒那孩子能接受楊知府給段家父子已經榆陽縣令等人判了流刑,必定由他的安排,只怕這幾人以後的日子過得比死還不如呢!”
涉及到皇甫少主,杜媽媽就不好插嘴了,只在一旁陪笑着打哈哈。“少主從小就是個聰明的。”
“那是!他可是我的孫子,是皇甫家這一代的少主!”凡是對皇甫霆的誇獎,老太君都樂呵呵的照單全收,很是有些得意。“這孩子,從小打到我還從來沒有爲他操心過。可就是吧……”
老太君沉吟了一下。“我就是怕這孩子從沒有掃過挫折,日後若是遇到過不去的檻……”
杜媽媽趕緊打斷老太君的話。“瞧小姐您說的,剛纔還誇少主說不讓您操心呢!現在怎麼又繞回去了?您就放心吧!少主天資過人,心裡又有成算,就算日後遇到什麼挫折,也不過是對他的磨礪而已。您看那柄寶劍在出世之前不是千錘百煉的?那些不禁打磨的,不過是廢鐵。咱們少主一定的寶劍,您就不要替他操心了!”
老太君細細想了一下,也覺得是自己想多了,笑咪咪地點着頭,和杜媽媽不約而同地岔開了話題。
*
皇甫霆、皇甫齊和孟靈湘回到皇甫府後院的時候已經錯過了午膳的時間。
看到皇甫雪像早上一樣領着一大堆丫鬟婆子在內院二門的地方等着,皇甫霆就皺了皺眉頭。
皇甫雪根本不給哥哥責怪自己的機會,笑嘻嘻地過來扯了他的袖子。“哥哥不要罵雪兒,雪兒是好好吃了午膳纔來的。您不是說雪兒往日總窩在‘芙蕖館’裡哪兒都不去,動得少,身體纔會不好嗎?您瞧,我今天可是走了兩大圈,接您不過是順便爲止而已!”
說罷有轉向皇甫齊。“齊哥哥,聽說你最近新調了一種香,聞之可以讓人心曠神怡、百鬱俱消。可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這香你要是不送給我一些,我是不依的!”
皇甫雪撒着嬌,帶着小女孩特有的嬌憨和俏皮,這多少讓皇甫齊有些不適應。
皇甫雪是南宮夫人親自教養長大的,多多少少受了母親的影響,平日裡看到旁支的兄弟姐妹都高昂着小頭顱,好像一隻驕傲的孔雀一樣,對皇甫齊也不例外。
在院子裡碰上,她經常是從鼻子裡“哼”一聲,就當成是打招呼了。
今天怎麼對他撒起嬌來了?說受寵若驚好像有些誇張,但從來八面玲瓏是皇甫齊確實有些反應不過來。
愣了很短的一會兒,皇甫齊就笑着說道:“四姑娘吃穿用度都是要經過二嬸嚴格管束,我可不敢隨隨便便把香送過來。四姑娘想要的有話,最好還是讓柳大夫仔細看過,他老人家說沒問題了,我纔敢把香送過來。”
這話說的客氣又不失親切,聽起來好像一切都是爲了皇甫雪的身體着想,可仔細一聽就能聽出皇甫齊對自己這個堂妹的疏離。
這些皇甫雪聽不出來,她身後的白茶可體會得清清楚楚。她稍微擡眼朝皇甫齊睨了一眼。
皇甫齊之所以如此,也是從不得已。他也不是真的想和皇甫雪一個小姑娘計較,只是誰不知道皇甫雪是南宮夫人的心肝肉呢?真因爲他的香讓皇甫雪的身體除了什麼意外,南宮夫人可不會管這香是不是她主動像皇甫齊索要的,只會把一切責任推在別人身上。
南宮夫人本來就看旁支的子弟不順眼,先前皇甫霆爲孟靈湘療傷的事依然讓他得罪了這位皇甫家的主母來。他可不想再次把自己攪合進來。他皇甫齊無所謂,卻也不想讓父母受到南宮夫人的非議和冷眼。
因此,對於皇甫雪的撒嬌和突如其來的熱情,他只能採取這麼一個客客氣氣、敬而遠之的態度。
皇甫雪聽不出來,所以不會介意,再說她也沒有想過真的在皇甫齊哪裡拿什麼香!身爲皇甫家族嫡系嫡枝唯一的嫡小姐,她要什麼沒有?就是用來薰牀的香也是整個大周最好的。
皇甫齊一個旁支嫡子,不過是依附皇甫家族生存的人而已。皇甫雪可從來不覺得這樣的人能做出什麼好的香來,剛纔說的不過是幾句客氣話。
“那好,那我可就等着齊哥哥的香了!”皇甫雪笑嘻嘻的,像個天真的小女孩。
這樣的表情和表現出現在沒有留頭的小女孩身上是可愛的,可在場的人都知道皇甫雪雖說看起來不過十二歲,可實際上已經十四歲了。
十四歲這個年紀,在大周已經不算小了。再過一年都可以成親嫁人了。所以看到皇甫雪這番做作的姿態,實在就有些彆扭。
皇甫齊只得輕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孟姑娘……”皇甫雪扭過頭來,看到孟靈湘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就變得有幾分勉強。“既然你兄長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不知道你日後有什麼打算?”
呵!孟靈湘在心裡失笑。她還以爲皇甫雪突然之間轉了性子了,原來這纔是她最想說的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