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笨被蕭清宇養的很嬌貴,沐雨棠照顧起來也小心翼翼,先命丫鬟打來熱水,仔細試過水溫,纔將笨笨放進去,細細清潔着它爪上殘留的血跡,黃毛,碎皮,碎肉,以及它漂亮的白毛。
一盆盆顏色深淺不一的水從屏風後端出,直到清無污跡時,沐雨棠方纔停了手,拿着一方大棉帕在笨笨身上按壓着吸收了大部分水份,然後,將它抱到了屋外。
古代沒有吹風機,沐雨棠便準備讓明媚的陽光幫笨笨曬乾白毛。
溫度適中的熱水泡的笨笨舒舒服服,昏昏欲睡,暖暖的陽光照到身上,它睡意更濃了,趴在乾爽的小木盆裡,意識漸漸迷濛。
沐雨棠沒怎麼午休,剛纔又忙碌半天,見笨笨睡的香,她也有些犯困,剛想回房睡個回籠覺,雅兒急步走了過來,滿眼焦急:“大小姐,老爺請您去書房!”
沐雲城還真到沐振面前告她狀了,真是無聊,以沐振對這個心愛兒子的愛護,見到她絕對少不了一頓嚴厲的訓斥,她會當沐振的話是耳邊風,一邊進一邊出,只是,她好好的回籠覺泡湯了。
沐雨棠哀嘆着,慢騰騰的走進了書房。
書房裡靜悄悄的,並沒有她想像中的衆人站在一起,對她怒目而視的情景,沐振坐在書桌前,手持狼毫筆在宣紙上快速揮灑,看到她,和藹一笑:“雨棠來了!”
這麼客氣!沐振叫她來,不是爲訓斥她?
沐雨棠疑惑的走上前,看到沐振桌面上擺着一堆圖紙們,白色的宣紙上勾畫着一道道的建築結構,她挑挑眉:這是建房的圖紙……
沐振見她望着圖紙,疑惑不解,笑呵呵的給出解釋:“咱們沐國公府不是被火燒了三分之一嘛,需要重建,我就想着將那些房屋全建成新的樣式,讓人畫了這些房屋圖紙,你的落雨閣要不要重新整修?”
沐振怎麼突然間想起來關心她了?今天的太陽不是從西邊出來的吧?沐雨棠一時半會兒猜不出他的目的,漫不經心的敷衍:“落雨閣挺好的,不用再整修了……”
“你那間小客廳塌了,需要修建,我讓人畫了圖紙……”沐振溫和的說着,從那堆圖紙中抽出四五張,擺到沐雨棠面前,親切的笑容越發和藹:“你看看喜歡哪種……”
落雨閣小客廳是沐雨棠待客之所,小客廳的建造請她定奪,是尊重她,關心她,沐振難得的做了一次稱職的父親,沐雨棠心中疑惑卻並未多說,拿起圖紙仔細挑選,沒注意天空的太陽已經西斜,高牆的影子漸漸東移,遮住了笨笨睡覺的小木盆。
笨笨的白毛還沒幹透,被牆影一遮,風一吹,小身體微微泛冷,它打了個激靈,跳出小木盆,進屋叼了睡覺的小籃子,晃晃悠悠的跑出了落雨閣。
水塘邊沒樹,也沒房屋,不必擔心會有影子遮蔭,它歡歡喜喜的將籃子一丟,縱身跳了進去,仰面朝天的睡着,讓溫暖陽光直射它的肚皮。
沐雲城隱在暗處,將笨笨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眸子裡閃過一抹陰冷,果然是隻聰明絕頂的貓,難怪能將他的大黃狗抓咬成重傷,可惜它是沐雨棠的貓,註定要短命。
手一揚,一條的油滋滋的小魚落到了笨笨的籃子外,香氣四溢的讓人……呃,讓貓垂涎欲滴,可笨笨卻像很討厭這股香氣似的,閉着眼睛翻了個身,臉埋進籃子裡,繼續睡!
沐雲城緊緊皺起眉頭,難道這隻貓不喜歡吃魚?可氣他花大價錢買了巨毒的鶴頂紅放在了魚裡,只要它沾上一點兒,立刻就會斃命。
沐雲城不知道,笨笨的嘴巴被蕭清宇養的很刁,只吃特定的食物,他扔出的那條香噴噴的小魚,它根本看不上。
太陽漸漸西斜,沐雨棠很快就要回來了,他必須在她回來之前,弄死這隻貓,它不吃魚,不能用毒死的,他就改換其他方法。
四下望望無人,沐雲城急步走到籃子前,伸手去抓睡的香甜的笨笨。
陰冷的急風吹來,笨笨感覺到了危險,猛的睜開眼睛,‘喵’的一聲尖叫,迎着那不善來者,惡狠狠的咬了過去。
沐雲城毫無防備,尖銳的疼痛傳來時,手指上已多了三四個深深的小傷口,正在向外滲出鮮血。
“死貓,居然敢咬我,活的不耐煩了!”沐雲城眼眸噴火,恨的咬牙切齒。
笨笨心知惹到了狠毒的壞人,漂亮的大眼睛轉了轉,‘嗖’的一下竄出籃子,快如閃電的跑向落雨閣。
落雨閣是沐雨棠的院落,裡面新換的下人很維護她,如果讓這隻貓跑回去,他就無法再下手弄死它,好不容易纔製造的機會,豈能讓它溜走了。
沐雲城身形閃掠着,將陳將軍教他的輕功施展到極致,眨眼間追上了笨笨,笨笨漂亮的白毛細且短,根本抓不住,他在慌亂中扯住了它的尾巴!
貓、狗最忌踩尾巴,尾巴被人緊掐着也很疼,笨笨的瞳仁猛然放大,“喵!”的尖叫着,憤怒的轉身去咬沐雲城。
沐雲城吃了一次虧,變聰明瞭,一手揪着尾巴將笨笨提起,一手狠狠掐住了它的小脖子,骨節微微泛白,手背上青筋脈絡突出,他恨死它了,將它往死裡掐。
“喵!”笨笨脖子被掐,叫聲十分虛弱,恨恨的瞪着沐雲城,四隻小爪胡亂踢蹬,在他胳膊上抓出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傷痕,鮮血淋漓,尖銳的刺痛。
手臂血痕累累,沐雲城恨的咬牙切齒,死貓下爪又狠又準,等他掐死它,他這條胳膊也要廢了,換個方法弄死它。
身邊就是水塘,沐雲城蹲下來,將笨笨整個按進了涼涼的水裡……
書房,沐雨棠將選好了客廳構建模樣遞給沐振,沐振看過,讚不絕口:“不錯,不錯,這種建造很美觀,雨棠眼光真好!”
沐雨棠暗中撇嘴,不過是選個客廳圖紙,又不是畫圖紙,有必要這麼句句不離誇獎嗎?沐振以前見到她,張口閉口的都是訓斥,今天怎麼這麼反常?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沐振究竟要做什麼?
她心中疑惑,轉身看向窗外,發現太陽漸漸西沉,她和沐振居然聊了一個時辰了,沐振態度極好,思慮周到,她都沒察覺到時間流逝的這麼快。
“雨棠,你看這張臥房的結構,如果喜歡,就將你落雨閣的臥房改修成這個樣子……”
沐振和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沐雨棠眯起眼瞳,沐振一直在與她說話,猛然看起來,沒什麼問題,細細一想,有拖延時間的嫌疑。
沐振拖着不讓她離開是想幹什麼?在落雨閣放東西設計陷害?這麼小兒科的計謀,她動動手指就能拆穿。
賣落雨閣的丫鬟,嬤嬤?她們纔剛剛買來沒幾天,她和她們還沒什麼主僕情,就算將她們賣了,她也不在意……等等,落雨閣裡,有她在意的,笨笨!
沐雨棠猛然擡頭看向沐振,漆黑的眸子如天山上千年不化的雪,瞬間將人冰封!
老奸巨猾的沐振,都感覺後背發涼,一股寒氣從心底竄起,不寒而慄,嘴角揚起,勉強扯出一絲慈愛的笑:“雨棠,你怎麼了?”
“我有事要先走,有空再來看圖紙!”沐雨棠扔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外走,眉頭緊緊皺起,但願她猜測的是錯誤的!
可惜,事與願違,沐雨棠走在青石路上,遠遠的就看到沐雲城蹲在水塘邊,雙手提着一隻雪團,嘖嘖稱奇:“這死貓的生命力還真頑強,在水裡溺了這麼久,居然還有氣!”
再按進水裡溺一會兒,不親眼看着它的屍體浮在水面上,他不解恨!
那隻雪團正是笨笨,它漂亮的白毛*的,緊貼於身,小小的身體更顯可憐,靈動的大眼睛緊閉着,神采奕奕的貓臉死氣沉沉,靈活的爪子也垂了下來,不知是死是活。
見沐雲城抓着笨笨又要往水裡按,沐雨棠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抹銳利寒芒,纖細的身體瞬間來到水塘前,伸手奪過笨笨,揪住沐雲城高束的發,狠狠將他的頭按進了水裡。
太陽西下,水溫也下降,混着土腥氣的冷水竄進鼻腔,嗆的沐雲城快要窒息,他拼盡全力掙出水面,剛剛吸了口氣,沐雨棠又將他按回水中,手上加重了力氣,不讓他移動半分。
沐雨棠,該死的賤人。
他怒氣沖天,想大罵,想嚎叫,可每次張嘴都有大量污水涌入口腔,味道怪異的讓他想要嘔吐,胸中的氣息越來越少,熱血直衝頭頂和臉頰,意識開始迷濛。
他心中大驚,強烈的求生念頭讓他不顧一切的拼命掙扎,頭被人緊按在水裡,他空有一身武功,無法施展,只能胡亂揮舞着手臂,橫掃過一塊塊鋒利石頭,肌膚被劃的鮮血直流,他卻毫無知覺,盲目的想要扯住害他的沐雨棠,逼她鬆手。
沐雨棠站在沐雲城身邊,巧妙的躲閃着他四下亂抓的手,素白小手依舊緊按着他的頭,不讓他離開水面半分,漆黑的瞳仁裡折射着冰冷寒芒。
漸漸的,沐雲城的掙扎越來越弱,她手中的力氣卻沒有減弱分毫:敢害她的貓,去死吧!
“快快快……大少爺在那邊……那邊……”急促的腳步聲伴隨着焦急的命令聲傳來。
沐雨棠挑挑眉,下人的動作倒是挺快,立刻就能尋到這裡了,算沐雲城命大!
飛踢一腳踹到沐雲城後背上,已經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沐雲城撲通一聲掉進水中。
“來人哪,救命啊,大少爺落水了!”下人們尖叫着,紛紛跳下水去救沐雲城。
沐雨棠低頭看向懷裡的笨笨,它眼睛緊閉着,奄奄一息,若非有着輕微的呼吸,她都要以爲它沒命了。
微風吹過,笨笨小小的身體顫了顫,沐雨棠扯過衣袖將它包裹住,正準備回落雨閣,沐振憤怒的吼聲穿透雲層,響徹雲霄:“沐雨棠,你居然敢謀害自己的親弟弟,你還有沒有人性?”
沐雨棠離開書房後,他心中擔憂,就過來看看,沒想到居然看到雲城險些溺斃於水中,沐雨棠真是無法無天了。
“什麼叫謀害親弟?沐國公沒看到實情,亂說什麼?是他這做弟弟的心狠手辣,做錯了事,我這做姐姐的當然要給他個教訓!”沐振以姐弟親情罵她沒人性,她就以親情反駁沐振,看他還有何話說。
沐振被她駁的窒了窒,隨即又大怒:“就算教訓他,也要有個限度,不過是個貓畜生,死就死了,抵得上你親弟弟金貴嗎?”
“畜生都懂得護主,我那親弟弟卻一天到晚只會惡毒的嘲諷我,算計我,他連畜生都不如!”沐雲城鐵了心要溺死笨笨,他下手沒有任何限度,沐雨棠自然也不會手下留情,沒溺死他,算他命大。
沐振精明的眸子裡瞬間醞釀起暴風驟雨,雲城是他的親生兒子,雲城不如畜生,就是在間接罵他是老畜生:“沐雨棠,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沐雨棠望着他憤怒的快要扭曲的面容,不屑的嗤笑:“你眼裡只看得到你的雲城兒子,雲嘉女兒,根本就看不到我,憑什麼讓我眼裡有你這沒良心的父親?十五年了,你對我從來都是不假辭色,今天這突然而來的尊重與愛護,並不是你真的想關心我,只是爲了算計我而製造的假相!”
親親切切,和藹可親的拿圖紙給她,只是想拖延她的時間,方便沐雲城溺死笨笨,按照圖紙建個漂亮的房子,呵呵,哄她開心,讓她忽略時間而已,出了書房門,沐振就會忘的一乾二淨。
父親的關懷,是虛情假意的欺騙,弟弟的手段,毒辣的讓人心寒,他們父子兩人一個狼心,一個狗肺,爲了對付一隻半歲的貓,狼狽爲奸,合起來算計她,還指責她沒人性,真是不要臉到極點。
詭計被戳穿,沐振的目光不自然的閃了閃,兩個時辰前,雲城來找他,說被貓欺負了,想報仇,請他幫忙,看着兒子那委屈的模樣,他很是心疼,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
心裡想着,不就是隻貓,死了就死了,雨棠最近很不聽話,弄死她的貓,也能讓她消停些,卻沒料到,這隻貓會讓她反應這麼激烈,險些將雲城給溺死。
“大少爺要臉朝下……控控水……小心點……別碰着了……”下人們小心翼翼的將沐雲城擡到岸上,輕拍着他的後背,助他吐出一口口污水。
沐振望着他緊閉的眼眸,蒼白的毫無血色的小臉,一顆心緊揪成一團,高高懸起,小心的詢問着把脈的府醫:“雲城身體如何?”
府醫診治片刻,輕捋着鬍鬚就要回答,沐雨棠瞟了沐雲城一眼,搶先開口:“年紀輕輕的,不過嗆了幾口水,死不了,休養幾天,保證活蹦亂跳的到處害死人!”
沐雲城昏迷不醒,最忌‘死’字,沐雨棠張口閉口死死死,就像在詛咒沐雲城,沐振聽着十分刺耳,忍不住怒吼:“我沒問你,你插什麼話?”
“我還不是怕你擔心過度,忍不住嚎喪,把你這唯一的兒子給嚎死了……好心當成驢肝肺……”
明明是解釋的話語,從沐雨棠嘴裡說出來,透着說不出的幸災樂禍,沐振聽的怒火中燒:“你親弟弟昏迷不醒,你居然還說風涼話,你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沐振沒你這種蛇蠍心腸的女兒!”
這是要和她斷絕父女關係!
沐雨棠美麗的小臉上沒有絲毫苦惱或沮喪,清冷的眼瞳裡還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麻煩沐國公把我孃的嫁妝給我,我點齊東西,立刻就走!”
這個奇葩遍地,仇敵一堆的極品府邸,她早就不想呆了,拿到她想要的東西,她一刻也不會留!
沐振一怔,恍惚間想起他迎娶蘇雪晴時的那十里紅妝,羨慕了滿城的少年兒郎,那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嫁妝隊伍,讓人歎爲觀止,歷經十六年,那批嫁妝已是筆不少的財富,如果都給了雨棠,沐國公府的錢財至少也會減去一半……
見沐振低頭沉思,久久不語,沐雨棠皺起眉頭:“你身爲沐國公,應該知道青龍國律法規定,原配過世而夫君又娶繼妻者,原配嫁妝歸原配子女所有,你可是娶了兩位平妻的,我娘就我這麼一個女兒,她的嫁妝全部歸我,你和我斷絕父女關係,我娘可沒和我斷絕母女關係,我離開沐國公府,自然要帶將她的嫁妝一起帶走!”
沐國公府的人都想毒害蘇雪晴的女兒,沐雨棠寧願拿她的嫁妝接濟窮人,也不會將它們留給這羣狼心狗肺的渣人。
沐振不自然的輕咳一聲,沐雨棠說的這些,他自然知道,可那批嫁妝已經進了他沐國公府,是他沐振的財富,怎能輕易讓人取走:“剛纔我是一時氣話,你別當真……”
放低姿態的解釋,說的很是理直氣壯,沐雨棠聽的忍不住嗤笑,一時氣話,只怕這纔是他的心裡話吧,被刺激的狠了,情緒不受控制,纔會忍不住說了出來:“你是堂堂沐國公,不是街上的無賴,說話不算話,就不怕百官們嘲笑?”
“你……”沐振手指着沐雨棠,氣的咬牙切齒,本想狠狠訓斥她一頓,但想到她性子倔強,硬來對她沒用,便放緩了態度,準備走親情感化路線:“你一個女孩子家,離了沐國公府,能去哪裡?”
沐振的態度突然轉變的原因,沐雨棠猜不全,也能猜出四五分,他捨不得那些嫁妝,她偏要全部拿走,肉疼死他:“這就不用沐國公操心了,我只想知道,什麼時候能點齊我孃的嫁妝!”
沐振軟硬兼施,沐雨棠依舊不爲所動,他不由得緊緊皺起眉頭,暫時想不出恰當的方法應付沐雨棠,準備先拖延時間:“你也知道,你孃的嫁妝充在了公里,這麼多年,和沐國公府的賬都寫到一起了,想要徹底理清,需要不少的時間……”
沐雨棠見過蘇雪清的嫁妝單子,上面羅列的東西林林總總的加起來,就算是單純的清點都需要不少時間,更別說那些鋪子這十六年來的盈利還得重新計算,一天兩天的,確實算不出具體數目。
她想一分不留的將嫁妝全部帶走,自然要完全結算清楚:“那最好快些,我可沒耐心等太長時間!”
“那是自然!”沐雨棠鬆了口,沐振嘴角揚起一抹極淺的笑,就像詭計得逞。
只是小小的算計了她,他的心情有必要這麼好嗎?再說了,沐雨棠只是同意結算的時間延後,可沒說過要留銀子給他們……
“沐國公,先別高興了,關心關心你這唯一的兒子吧,萬一他死了,你的平妻們又生不出其他男丁,你沐府絕了子和孫,再多的家財,也要被二妹妹當成嫁妝,帶給外姓人了!”
下人們聞言,紛紛看向沐振,剛好瞄到他嘴角還沒來得及消逝的那一抹笑,對望一眼,面面相覷,大少爺命懸一線,老爺居然還能笑的那麼燦爛……父子親情真是薄弱……
沐振的面色陰沉的可怕,她是在詛咒他斷子絕孫,後繼無人麼?
“我累了,先回落雨閣了!”沐雨棠對着沐振做了個拜拜的姿勢,在他憤怒的快要殺人的目光中,嫋嫋婷婷的走回了落雨閣。
笨笨被水淹的不輕,但它生命力很頑強,在沐雨棠的細心照顧下,幾天就恢復如初,天天跟着沐雨棠上課下課,活蹦亂跳。
青龍國崇文也尚武,每年都會舉行幾場打獵,皇室的皇子,世子,文武百官,甚至於精通騎馬射箭的女子都可以參加。
在現代,珍奇動物多是重點保護,根本不能獵打,沐雨棠也只是在電視、電影上見到過羣雄圍獵的場景,來到青龍國,身臨大獵場,給人從未有過的視覺震憾。
皇帝、皇后、嬪妃們身居玉椅寶座,有說有笑,文武大臣分坐兩邊,三五成羣的高談闊論。
沐雨棠清冷的目光在人羣裡掃視,看到了容顏盡毀,右手吊着白布的孫偉光,右手傷重沒好,不能射箭,他來獵場,只能看看熱鬧。
沐雲城只有十五歲,常年習武,身體很強壯,嗆水後第二天就下牀走動,第三天就去了教場,此時,他正拿着弓箭和身旁一名年齡相仿的男孩子說笑。
令人期待的獵場是一片大樹林,高高的樹木參天,大大的林子看不到邊,林子裡暗沉沉的,就像有許多獵物,引誘着人們不知不覺的想進去多射出只出來。
苦練多年,準備一試身手的青年才俊們早早換了一身戎裝,手牽駿馬,身背弓箭,神采奕奕,雄姿英發,只等皇帝一聲令下,他們就會身騎駿馬,衝進獵場,獵取獵物。
令沐雨棠感到意外的是,領頭兩人赫然是太子和三皇子,太子身穿明黃色戎裝,墨發僅用一根玉帶綁起,英武不凡,三皇子是青色戎裝,墨發如錦緞散於身後,溫和有禮,卓而不凡,比太子還要引人注目。
沐雨棠輕嘆,這兩人還真是走到哪裡就比到哪裡,一天到晚都在爭搶東西!
“咚咚咚!”鼓聲起,狩獵開始,太子、三皇子一馬當先,並肩飛奔進樹林,青年才俊們緊緊跟上,整個獵場被馬蹄踏的狼煙四起,地面震動。
片刻後,微風吹過,煙塵散盡,沐雨棠看到,中央的空地上,空蕩蕩一片,蕭清宇坐在皇室座位的玉臺前,端着青玉酒杯輕品淺酌,疑惑不解的走了過去:“蕭世子,你怎麼沒進獵場?”
蕭清宇放下酒杯,黑曜石般的眸子裡平靜無波,淡淡道:“我身體不好,不宜騎馬顛簸!”
蕭清宇的病很重,也很奇怪,確實應該小心謹慎。
沐雨棠正想着,身側響起一聲貓叫,她低頭望去,笨笨趴在玉臺上,目光閃閃的望着她左手邊的一盤食物,垂涎欲滴,那是它最愛吃的美味啊。
玉臺上的食物們排的很緊,一盤接着一盤,它根本落不下爪子,如果撲過去吃,就要掉進果酒裡,毀了主人喜愛的果酒,它會被扔進酒裡泡三天的……
沐雨棠照顧了笨笨多天,知道它除了愛玩愛睡,就是愛吃,輕輕笑着將那份食物端到笨笨面前,它漂亮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小腦袋埋進碗裡,吃的甚是歡快。
安墨楓坐在不遠的地方,看笨笨站在玉臺上,吃的尾巴直搖,沐雨棠,蕭清宇都柔柔的望着它,就像是夫妻在看可愛的孩子。
這一認知讓他很不舒服,蹭的一下站起來,闊步來到沐雨棠面前,妖孽的臉上浮現魅惑人心的笑:“雨棠,你喜歡狼嗎?”
“狼?”沐雨棠想到它們那大大的個子,綠幽幽的眼睛,兇狠殘暴的爪子、牙齒,完全喜歡不起來。
望着她緊皺的眉頭,安墨楓知道她誤會了他的意思,急忙解釋:“是剛出生不久的小狼崽!”
小狼崽麼?小小弱弱的,又萌又可愛:“喜歡!”
得到沐雨棠肯定的回答,安墨楓墨玉般的瞳仁裡閃過一抹奇異光彩:“那我打一隻活的回來送給你,和這隻笨笨貓一起玩!”
蕭清宇藉着送出的波斯貓和雨棠拉近關係,他當然也可以送只小狼崽給雨棠,趁機親近。
“喵!”沐雨棠還未說話,笨笨率先表示抗議,啊啊啊,天知道它最怕狼了,如果來只小狼崽,哪裡還有它的活路,安墨楓這是趕盡殺絕的節奏啊。
“你的抗議無效!”安墨楓敲了敲小貓頭,看它乍起了全身的白毛,心情無限好:“你儘管乍毛吧,很快就會有隻小狼來和你做伴了,你叫笨笨,它就叫能能!”
如果小狼能將笨笨貓趕回蕭清宇身邊最好,如此一來,蕭清宇就不能再借寵物接近雨棠。
笨笨鄙視的瞟了安墨楓一眼,能能?這名字起的,俗。
安墨楓見沐雨棠沒說反對,心情甚是飛揚,妖孽容顏上的笑容光華璀璨,迷亂人眼,看的諸多千金小臉微紅,桃心紛飛。
他拿着弓箭翻身上馬,向着樹林急馳,淺紫色衣袂隨風飄飛,空中傳來他清雅的保證:“半個時辰後,我送小狼給你!”
快馬很快消失不見,蕭清宇黑曜石般的瞳仁飛快的閃過一絲什麼,淡淡道:“雨棠,箭法需要活學活用,不能總是在練武場上射箭靶紅心,今日狩獵是個難得的機會,你可以去樹林裡找幾隻小動物,練練箭法!”
沐雨棠望一眼那寬廣、神秘的大樹林,處處透着危險,不由得蹙了蹙眉:“我箭法練了沒幾天,萬一遇到很兇的大動物怎麼辦?”
在現代做特工時,她隨身攜帶的都是熱武器,獨自一人橫闖大森林也不害怕,遇到找事的動物,送它一頓槍子,保證它魂飛九天。
古代多是冷武器,什麼匕首啊,長劍啊,大刀啊的,遇到兇猛動物,拿着這些武器和它們搏鬥,一不小心就會被抓的傷痕累累。
若在平時,她倒是很樂意進去冒冒險,可是現在,她四周都有敵人在虎視眈眈,難保他們不在她受傷時落井下石的算計她,爲了安全起見,她還是不要無緣無故的去受重傷了。
蕭清宇望着她眸子裡的擔憂,嘴角微微彎起:“我陪你一起去,順便看看你射箭的手法,步伐對不對!”
蕭清宇優雅的站起身,邁步走向大樹林,清雋高貴的身姿,翩翩如蝶的白色衣袂,羞紅了許多貴族千金的如花容顏。
沐雨棠拿着一隻大弓,揹着一筒箭,慢騰騰的走在後面,美麗的小臉極是鬱悶,蕭清宇這位師傅走進樹林,她這做弟子的也不能騎馬。
剛纔青年才俊們一通鐵蹄踩踏,樹林邊緣的動物都被趕走了,需要走很長一段距離才能遇到能獵的動物,別說半個時辰,就是一個半時辰都未必回得來,安墨楓那又萌又可愛的小狼,她還不知何時才能見到。
“蕭世子!”嬌俏的女聲突然傳來,沐雨棠擡頭,看到身穿紅色戎裝的安曉月笑意盈盈的從玉臺後跑了過來,她手中拿着一柄小巧的弓,身後還揹着一筒箭,箭短且細,上面雕刻着安王府的標記,是爲她量身定做。
望着蕭清宇俊美如詩畫的容顏,她的小臉緋紅一片,眸子裡滿是期待:“我也想去打獵,不知能不能與蕭世子同行?”
“我們是去練箭,不是去打獵,安小姐找錯人了!”
蕭清宇清潤的聲音冷冷冰冰,毫無感情,聽的安曉月紅了眼圈,她知道蕭世子不喜別人跟隨,卻沒想到,他說的那麼直接,毫不留情的直刺她的心:“我只要走在世子身邊就好,不會打攪到世子的!”
嬌弱的聲音委委屈屈,聽的人心生憐愛,蕭清宇卻是面容冷漠,聲音淡淡:“獵場不是祁王府的,安小姐走在哪裡都可以!”
安曉月死纏爛打想和蕭清宇拉近關係,他輕輕一句話,拒絕於無形,樹林那麼大,腿長在安曉月身上,無論安曉月走在哪裡,都和他蕭清宇沒有任何關係。
沐雨棠正在暗笑,蕭清宇清潤的聲音再次飄來:“雨棠,你愣什麼?進樹林了!”
“好!”沐雨棠心情飛揚的應了一聲,徑直越過了安曉月,上趕着貼上來,可惜人家不稀罕!
她嘴角揚起的那抹笑容,深深刺痛了安曉月的眼睛:不就是和蕭世子一起進了樹林,有什麼可得意的,她一定要把沐雨棠比下去,狠狠踩在腳下,看她還如何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青年才俊們都奔向了樹林深處,四周靜悄悄的,連只蟲叫聲都沒有,沐雨棠拿着弓箭慢騰騰的走着,清冷的目光四下尋找,半天都沒發現一隻獵物。
無奈的嘆了口氣,擡頭望向天空,卻見一隻白色大鳥飛了過來,她眼睛一亮,急忙搭弓上弦,就要鬆手射箭,不想,一道利箭劃破長空,狠狠射到了白鳥身上。
白鳥哀鳴一聲,掉落在地,安曉月趾高氣昂的從一棵大樹後走了出來,紅色衣袂翩翩飄飛,映着她嘴角的笑容溢發得意:“沐雨棠,近水樓臺未必先得月,這招叫先下手爲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