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金星閃閃,臉頰火辣辣的疼,頭腦也陣陣暈眩,陳靜怒不可遏,沐雨棠在她的靜園,痛打她,羞辱她,簡直無法無天了:“來人,快來人……”
“靜園的下人們日夜守着夫人,辛苦又勞累,我已經讓他們全部都去休息了,夫人叫的再大聲,他們也聽不到,你還是省省力氣吧!”
沐雨棠輕飄飄的話如一道驚雷,震的陳靜滿目驚駭,靜園的下人都是她親自調教出來的,一個個精明能幹,輕易不會上當,沐雨棠將她們全部算計,還讓她毫無察覺,着實厲害。
她重傷在身,行動不便,不可與沐雨棠硬碰硬:“你究竟想做什麼?”
沐雨棠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我想知道,你是怎麼害死我孃的!”
陳靜眸子裡閃過一絲震驚,瞬間又消失無蹤,嗤笑道:“你娘是生你時難產大出血而死,關我什麼事?”
沐雨棠看着她傲然的神情,勾脣冷笑,狡辯,不承認,無妨:“帶李姨娘!”
“砰!”的一聲,微閉的房門突然大開,李姨娘被一股大力推了進來,衣衫整潔,但髮髻凌亂,絲絲縷縷的墨發垂在鬢間,映着額頭那片褐色血污震人心絃。
她迷濛的目光看到了沐雨棠,驚駭的瞪大眼睛,跪地求饒:“雪晴夫人饒命……是陳靜夫人害您難產大出血的……不關奴婢的事……”
陳靜目光巨震,瞬間又恢復如常,看着瘋瘋癲癲的李姨娘,不屑道:“瘋子的話你也信?”
“有時候,瘋子的話纔是最真實的!”沐雨棠冷冷說着,看向李姨娘:“我娘真是陳靜害死的?”
“千真萬確,奴婢不敢撒謊。”李姨娘磕着頭,戰戰兢兢的道:“雪晴夫人生產前幾天,夫人將一包藥末放進了她喝的粥裡,那藥可讓人生產時大出血……”
蘇雪晴有孕後,內院大權落都在陳靜手裡,廚房以及廚房的嬤嬤們也都在她的掌控中,大半年的時間,足夠她收服或買通廚房的人,下毒害蘇雪晴。
就算蘇雪晴的陪嫁丫鬟,嬤嬤們小心再小心,也防不勝防。
陳靜脣角上揚,眼角眉梢間盡是嘲笑:“李姨娘不是瘋了麼?十幾年前的事情還記得這麼清楚,就像在如數家珍,記性真好!”
沐雨棠斜睨了她一眼,嘲諷道:“她做的虧心事少,當然會記憶深刻,不像某些人,壞事做絕,喪盡天良,坑害的人,沒有上百也有幾十,都記不清自己究竟害過誰了。”
陳靜面色陰沉,衣袖下的手緊緊握了起來,狠瞪着沐雨棠道:“雲嘉剝了紫妍的麪皮,害紫妍砸死在宴會廳,李姨娘心有怨憤,卻傷不到我,也傷不了雲嘉,就撒謊騙你,利用你來對付我們母女,枉我覺得你聰明絕頂,你居然連這點陰謀詭計都看不破,愚蠢至極……”
李姨娘聞言,身體顫抖着,驚駭的大叫:“不是,不是的……奴婢沒想過算計誰……奴婢說的都是事實,真的都是事實……”
“你不必挑撥離間,事情真相如何,我自會分辨!”
陳靜詭計多端,心機深重,她的話沐雨棠不相信。
李姨娘看似瘋癲,剛纔的話卻說的有條有理,她真瘋也好,假瘋也罷,沐雨棠都不關心,她只在意蘇雪晴難產的真相:“李姨娘可有證據證明是陳靜害死了我娘?”
“證據?”李姨娘瞬間挺直了腰背,眸子裡閃爍着堅定的神色:“徹底搜查一遍靜園,大小姐就能得到證據!”
陳靜一驚,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絲什麼,抓起旁邊的大引枕,狠狠砸向李姨娘:“你這個賤婢,是不是偷偷在靜園裡放了什麼東西,想陷害我……”
沐雨棠打開大引枕,居高臨下的看着陳靜,冷聲道:“您苦心經營十多年,靜園裡裡外外都是您的心腹,將院落把守的牢牢的,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何來設計陷害?在靜園裡搜出的東西,一定都是您自己的!”
陳靜這麼急着摘清,靜園裡一定有見不得人的東西:“來人,一寸一寸仔細搜索!”
“是!”哄亮的應答震驚耳膜,侍衛們推開房門,大步走了進來,在內室,外室來回穿梭。
陳靜面色慘白,看着如入無人之境那般大肆搜索的侍衛們,眸子裡滿是慌亂與憤怒,厲聲訓斥:“這裡是沐國公府,你們未經允許,私闖官員府邸,還肆意搜索,待本夫人上報順天府,讓你們斬首示衆……”
尖銳、凌厲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威脅,侍衛們充耳不聞,在內外室乃至整個靜園裡仔細搜索。
沐雨棠瞟一眼她微慌的神情,蒼白的面色,挑挑眉道:“夫人重傷在身,還是省些力氣休養身體,不要大吵大叫了,如果侍衛們搜不出東西,自然會離開……”
說話間,一名侍衛捧着個黑色的物件大步走了過來:“郡主,卑職們在院落裡的大樹下挖到了這隻鐵盒!”
鐵盒通體黑色,生了一層鐵鏽,一看便知埋在地下很久了,沐雨棠伸手打開盒子,看到裡面放着一隻細瓷碗,瓷壁不再是光潔的白,而是變成了淺黑色。
李姨娘看着細瓷碗,低低的道:“那包致雪晴夫人難產的藥,就是下在了這隻瓷碗裡……事後,陳靜夫人命奴婢毀了這隻碗……奴婢一時想不出徹底毀碗滅跡的方法,就將它深埋在了夫人的院子裡……”
陳靜猛的看向李姨娘,眸子裡閃爍的厲芒,似要將她生吞活剝:害人性命的毒碗,她沒砸毀,沒扔掉,還完好無損的埋在了自己的院子裡,她是在留後手,謹防自己殺她滅口,還準備要挾自己,取自己而代之?可惡的賤人……
沐雨棠冷冷看着陳靜:“你還有何話說?”
陳靜看着黑碗,慢騰騰的道:“碗從靜園挖出來,並不代表它與我有關,也有可能是李姨娘害死了你母親,故意將碗埋進我的院落,陷害我!”
沐雨棠看着她那副事不關已模樣,冷笑:“十五年前的李姨娘,不過是一名小小的丫鬟,無權無勢,拿不到這種藥,也沒能力算計我娘,當年的夫人,可是備受沐國公寵愛的平妻,與我娘平起平坐,坐擁着大半個沐國公府,想害我娘,不是難事!”
陳靜不悅的皺起眉頭:“世間所有毒藥都可致碗發黑,你怎知這隻碗染的是讓人難產致死的那種毒藥?”
沐雨棠微笑:“把府醫叫來檢驗檢驗,就能知道碗裡染的究竟是什麼藥!”
陳靜一驚,猛的沉下了眼瞼,府醫是她召進沐國公府的,他的醫術,她非常清楚,輕而易舉就能檢測出碗裡的毒,不過,這碗已經埋了十五年,且是李姨娘埋的,她大可以推說碗與她完全無關……
“郡主,卑職在那邊的箱子裡搜出了這個!”一名侍衛捧着一隻精緻的小盒子走了過來,上面的鎖已經砸爛,沐雨棠打開鏤空描摹小盒,看到一隻只小紙包,裡面包着白色,灰色,褐色的粉末,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李姨娘看着粉末,喃喃自語:“夫人下到雪晴夫人粥裡的就是這樣的粉末,只是不知是哪一包!”
沐雨棠蹙了蹙眉,目光看到府醫揹着藥箱走了進來,輕聲道:“府醫,麻煩你看看這些是什麼藥粉!”
府醫接過盒子,仔細檢查着一包包粉末,面色越來越難看,沉聲道:“這都些害人的藥粉,白色的可讓人終身不孕,褐色的能讓人全身又疼又癢,灰色的最惡毒,有孕女子服食後,生產時必定難產,大出血而亡。”
沐雨棠遞上瓷碗:“碗裡染的,可是讓人難產大出血死亡的藥末?”
府醫仔細檢查過瓷碗,面色大變的點了點頭:“正是!”
沐雨棠雖然早就猜到了結果,親耳聽到府醫的判定,心裡還是騰起無名業火,冷冷看着陳靜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狡辯嗎?”
隱藏了十五年的秘密被拆穿,陳靜眼睛裡有怨恨,有不甘,但更多的還是狠毒,傲然道:“是又如何?蘇雪晴自己愚蠢,沒察覺出粥裡有毒,死了也是活該!”
心狠手辣的害死了人,不但不知錯,還怪人家不小心,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我娘可有對不起你?你爲何要以這麼殘忍的方式害死她?”沐雨棠能想像到,蘇雪晴生產後,眼睜睜看着鮮紅的血像決了堤的洪水快速向外涌,就如她的生命,以她眼睛看得到的速度快速消逝,她心裡一定很苦澀,很無奈,很恐慌,很絕望。
“你那個賤人娘,蠱惑你爹,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原配之位,害我從正妻淪爲平妻,你說我該不該殺她?”陳靜滿目憤慨,十六年前,她是高貴的陳府千金,一個偶然的機會,結識了沐府的公子沐振,兩人吟詩作對,月下談琴,可謂是郎情妾意,兩情相悅。
可就在她及笄後,滿懷欣喜的等着沐振上門提親時,卻聽到了他要娶蘇雪晴的消息,晴天霹靂啊,當時她就恨不得將蘇雪晴碎屍萬段!
“陳靜,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害死雪晴!”伴隨着憤怒的吼聲,兩名侍衛擡着一隻舒適的單架走了進來,架子錦褥上趴的赫然就是沐國公沐振。
他正在靜養,聽聞靜園來了大批侍衛,心中擔憂,就趕了過來,不料卻聽到了這麼個驚天秘密,想到那個聰明美麗的正妻,大出血死在產牀上,他滿心滿眼都是惋惜,他看着陳靜,精明的眸子裡厲芒閃爍:“我不是早告訴過你,我喜歡的是雪晴,一直將你當妹妹……”
“呵呵,妹妹!”陳靜大笑,笑容充滿了苦澀與嘲諷:“咱們兩人剛認識時,你看我的眼神,滿滿的都是愛戀,那是情人間的愛慕目光,哪是什麼狗屁的兄妹之情。”
沐振的目光不自然的閃了閃,一張老臉微微泛紅,低低的道:“那時候我年齡尚輕,見過的女子少,不懂情愛……”
“是啊,當時的我是你見過的所有女子中最漂亮,最有才情的,所以,你喜歡我,後來,你見到了蘇雪晴,她是名滿京城的京城雙璧,只是輕輕一站,所有的美麗女子都會黯然失色,你驚歎她的美貌,她的才情,就移情別戀於她,將我拋諸腦後了,是不是?”
陳靜尖銳的指責連嘲帶諷,眼睛裡也閃爍着點點不屑,沐振不悅的皺起眉頭:“我和你沒有婚約,也從未對你承諾過什麼,就算我娶雪晴,也不算對你始亂終棄。”
沐雨棠撇撇嘴,十五歲少女情竇初開,沐振和她情意綿綿,俘虜了她的心,看到優秀的蘇雪晴,立刻移情別戀將她扔到一邊,不叫始亂終棄,叫無恥至極!
“我好恨蘇雪晴,她從我身邊搶走了你,害我從正妻淪爲低人一等的平妻,只要看到她,我就恨不得殺了她!”陳靜憤怒的高吼着,滿眼瘋狂。
沐振好色,花心,就算他沒看到蘇雪晴,也有可能會遇見什麼李雪晴,王雪晴,移情別戀將陳靜拋棄,陳靜不找他算賬,反而怪到蘇雪晴身上,這什麼狗屁邏輯。
沐雨棠瞟她一眼,冷聲道:“陳靜,沐振娶了我娘,你完全可以另嫁他人,是你自己上趕着要給沐振做平妻,心甘情願低人一等的……”
“我的心在沐振身上,我放不下他,才嫁他爲平妻!”陳靜沒說的是,沐振覺得她比不上蘇雪晴,她憤怒,她不甘,她嫁沐振爲平妻,是要讓沐振慢慢感受她的好,她的情,她要將蘇雪晴徹底比下去,嫁來不久她發現,她的決定是非常正確的。
“你那娘就是空有美貌、才情的廢物,我進門後,稍用手段,她就不理你爹了,天天將你爹往外推,你爹的心,慢慢的就移回我身上了,哈哈哈……”
沐雨棠看着她得意的面容,不屑的嗤笑:“陳靜啊陳靜,你就是一俗女,才情,意境,遠遠不及我娘!”
清冷的聲音觸到了陳靜最深的忌諱,她陰沉着面色,瘋狂的怒吼:“你娘已經被我算計死了,你爹和我生活了十五年,我是勝利者,你娘是失敗者,我哪點比不上她?”
“新婚未過,沐振禁不住誘惑,娶了你這主動投懷送抱的美人入府,我娘心高氣傲,對這種渣男徹底失望,不屑一顧,纔會不理他,不是中了你的詭計和他離了心,我娘不要的東西,你還如獲至寶,洋洋得意,真是愚蠢至極!”
沐雨裳清冷的聲音連嘲帶諷,看着陳靜憤怒的快要扭曲的面容,她還覺得不解恨,慢悠悠的添了把柴:“如果我的夫君敢在新婚期間,好色成性的迎娶舊情人爲平妻,我會亂刀砍死他!”
沐振一張老臉瞬間黑的能滴出墨汁來:雨棠這是在變相罵他好色、花心,活該被千刀萬剮麼?
陳靜怔忡着,眸子裡滿是難以置信,沐振不是她搶來的,而是蘇雪晴不要,丟棄給她的,真是奇恥大辱,她殺蘇雪晴,更加殺對了:“蘇雪晴勾引了沐振,搶了我的夫君,她該死!”
蘇雪晴身爲京城雙璧,數不清的優秀男子趨之若鶩,她用得着勾引沐振這個要才能沒才能,要武功沒武功的渣男?
是沐振緊追着她不放,用了什麼特殊的手段讓她出嫁吧。
沐雨棠看着快要陷入瘋狂的陳靜,眼角眉梢滿是嘲笑:“你自己沒本事,抓不住沐振的心,不能讓他娶你爲正妻,你不好好反醒自己,還將事情怪到我娘身上,無恥!”
陳靜頓時怒不可遏,瞪沐雨棠的眼眸,憤怒的快要噴火:“你和你娘一樣下賤,你娘難產時,我就應該一刀結果了你這個小孽種,送你們母女一起下地獄……”
“啪啪啪!”沐雨棠目光一寒,雙手左右開弓,將陳靜接下來的話打回了腹中,陳靜三觀不正,她懶得和她多說廢話,她欠教訓,自己就動手教訓教訓。
陳靜的臉被打的歪過來,歪過去,歪過來,再歪過去,胸口心脈劇痛,她沒有絲毫反抗力,足足捱了一百耳光,臉火辣辣的疼,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肯定腫的不輕,嘴裡充滿了濃濃的鐵鏽味,那是血的味道。
沐雨棠停了手,看着陳靜高高腫起的臉頰,冷聲道:“沐夫人,這只是給你的小小教訓,如果以後……你沒有以後了。”
她詭異一笑,看着窗外,沉聲道:“楊大人,事情的經過,您都聽清楚了吧。”
沐振一驚,楊大人在外面聽案嗎?他來了這麼久,怎麼都沒察覺到?
“聽的一清二楚!”身穿官服,頭戴官帽的順天府慢悠悠的走了過來,看着神色清冷的沐雨棠,眼睛裡滿是讚歎,人證,物證雖然都在,但事隔十五年,如果陳靜一口咬死不知道,他們也無所奈何。
沐雨棠設計策,引陳靜主動交待真相,爲母親報仇,真是聰明伶俐的孝順女子。
目光看向躺在牀上的陳靜,順天府故意忽略她面目全非的臉,輕咳一聲:“本府現在宣判,沐國公夫人陳靜,下毒謀害原配蘇雪晴一案證據確鑿,罪名成立,其心思歹毒,其心可誅,判明日午時問斬!”
宣判的最後一字落下,陳靜只覺轟的一聲,大腦頓時一片空白,耳邊不停迴盪着一句話:“明日午時問斬!”
她知道事情敗露不好收場,卻怎麼都沒料到,沐雨棠請了順天府過來,將她的罪行聽的清清楚楚,當即就給她定了罪,還宣判了斬首的日期,現在到明天午時,只剩下*個時辰了,她根本來不及採取任何的自救措施。
可惡的沐雨棠,來靜園質問自己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取自己的命了吧。
陳靜犯了毒害原配的重罪,要關進大牢,她身受重傷,行動不便,兩名女獄卒走上前來,一左一右的架住她的胳膊,拖了她向外走。
陳靜揮舞着胳膊,慌亂的掙扎,卻怎麼都掙不脫五大三粗的獄卒,眼看着她就要邁出門檻兒,被押上囚車,她看向沐振,慌亂的求助:“老爺,救我啊,老爺……”
沐振趴在單架錦褥上,面色陰沉着,眉頭緊皺,冷聲道:“你害死雪晴,被判刑斬首是死有餘辜,我不會救你的。”
真是大義滅親!
沐雨棠嘴角揚起一抹嘲諷,陳靜殺人的禍根是沐振,沐振得知真相,見死不救,不是真的想爲蘇雪晴報仇,而是怕被牽連,想和她劃清界線,明哲保身,真是個無恥至極的渣男。
陳靜和他夫妻十五年,他爲了自己的利益,不敢爲陳靜說一句好話,還和別人一樣痛斥她,陳靜終於可以看清,自己費盡心機得來的夫君,究竟是個什麼貨色,她肯定悔的痛哭流涕,連腸子都青了。
“告辭!”楊大人見陳靜被抓進了囚車裡,拱了拱手,告辭離開。
沐雨棠也不準備在烏煙瘴氣的沐國公府多留,瞟一眼單架上的沐振,丟給他一個好自爲之的眼神,慢悠悠的走出了房間:蘇雪晴難產的真相大白於天下,雖然知道的晚了些,但還了她公道,她泉下有知,應該會瞑目了。
太陽徐徐落山,夕陽的餘輝照在假山旁男子身上,爲他流暢的雪衣攏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
看到沐雨棠,他緩步迎了上來,見她小臉陰沉,他輕輕蹙眉:“抓住了毒害親人的重犯,是件開心的事,你怎麼悶悶不樂的?”
沐雨棠眯了眯眼眸:“不親眼看着她命喪黃泉,我開心不起來!”
蕭清宇黑曜石般的眼瞳裡閃掠一抹淺笑:“她身受重傷,又進了大牢,夫君都不管她死活了,你還怕她耍花樣?”
沐雨棠和陳靜交手多次,知道她一向詭計多端,只要頭還在脖子上,她就一定會想辦法自救:“她夫君不理她,她還有兒子,哥哥啊,那兩個人能力不錯,在軍中又有一定的勢力,不得不防!”
蕭清宇莞爾:“你擔心他們劫法場?”青龍國的法場戒備森嚴,沒人敢做亂。
沐雨棠眨眨眼睛:“陳先河被打了一百軍棍,重傷休養,沐雲城又被我打折了腿骨,走路都是問題,就算他們想劫法場,也沒那個能力,不過,咱們也不能放鬆警惕!”
陳靜是個很執着的人,從她甘願自降身價,嫁沐振爲平妻就可以看出,她一旦認定了某件事,某個人,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如今,順天府要斬她的腦袋,她那麼惜命,絕不會乖乖等着被斬,一定會再做困獸之鬥。
“那明天午時,我陪你去刑場,親眼看她人頭落地!”蕭清宇強勁有力的手臂,輕攬着沐雨棠的肩膀,將她拉進懷裡。
沐雨棠沒有掙脫,頭枕着蕭清宇的胸膛,嗅着淡淡青蓮香,聽着強勁有力的心跳,煩悶的心情莫名的安定下來,擡頭看他:“蕭清宇,楊大人的事情,謝謝你了……”
沐雨棠的郡主只是個虛銜,沒什麼權利,不能強抓身爲沐國公夫人的陳靜,也無法調動官員,順天府和官差,侍衛們,都是蕭清宇命人叫來的。
蕭清宇低頭看向懷中女子,她漆黑的眼瞳就如兩汪小小幽潭,吸人心魄,粉色的脣瓣張張合合,吐出一串串清新氣息,就像在無聲的邀請他。
他暗沉的眼瞳閃掠點點暗芒,強勁有力的手臂落到她腰間,箍着她的小腰,讓兩人緊貼在一起,額頭也緊抵着她的,輕聲低喃:“只有一句謝謝嗎?”
英俊的容顏近在眼前,清清淡淡的氣息噴灑在小臉上,沐雨棠小臉微沉,睜大眼睛瞪他:“陳靜還活着,我沒心情給獎勵,等她伏法了再說。”
蕭清宇看着她狡黠的眼眸,眼瞳裡浮現不易察覺的笑意,薄脣蜻蜓點水般掠過她的粉脣:“好!”
子時,夜涼如水,陳將軍府的書房裡燈火通明,沐雲城低垂着頭跪在陳先河面前,看他那僵硬的姿勢,以及後背滲出的汗漬,他最少也跪了小半個時辰了。
陳先河看着他堅定的目光,倔強的神情,輕輕一嘆:“阿靜是我的親妹妹,我也想幫她,救她,可你也看到了,我重傷未愈,連路都走不穩,如何進宮面聖?”
沐國公府接二連三的出事,京城裡上至名門貴族,下至平民百姓,三教九流,都當成笑話,皇上更是對沐國公府的每一個人都不滿,陳靜暗害蘇雪晴的事情揭穿,皇上只會對沐國公府更加厭惡,誰爲陳靜求情,都會遭到嚴厲的斥責。
他有失職罪在身,已經遭了皇上不喜,如果去爲陳靜求情,估計他的性命也會不保,如果皇上發怒,說不定整個陳府都會遭遇,他不能因陳靜一人,而毀了整個陳府。
沐雲城擡頭,看着陳先河凝重的面色,沉聲道:“舅舅不必擔憂,雲城不是請求舅舅進宮面聖!”沐國公府臭名遠揚,母親的罪名已定,進宮見皇上救不了母親,只會讓母親更早的被斬。
陳先河一怔:“那你求我做什麼?你可別做傻事劫法場!”行刑當天,圍觀的百姓成千上萬,負責監護的侍衛也有幾十甚至上百人,戒備非常森嚴,劫法場劫不走人,還會將自己搭進去。
沐雲城微微一笑:“舅舅放心,我有分寸,不會去劫法場!”
陳先河蹙蹙眉,不面聖,不劫法場,難道是:“你想在大牢裡換死囚,替你母親上刑場?”
“也是,也不是!”沐雲城搖搖頭,笑的高深莫測:“我今天來找舅舅,是想請舅舅借我兩名厲害暗衛,其他事情,都不必舅舅插手,我會自己辦妥!”
陳先河看着他意味深長的目光,突然發現,他的外甥長大了,長高了,也變聰明瞭,眼睛裡就像蒙了一層迷霧,連他這個做舅舅的,都窺探不出他的真實想法:“雲城,你母親犯的是謀害正妻罪,按律當斬,明日午時過後,沐國公府的國公夫人就是死人,就算你母親活下來,也要過着見不得光的日子,一輩子隱姓埋名……”
“我知道!”沐雲城點點頭,目光幽暗,一個時辰前,他去大牢看望母親,母親像抓到救命稻草那般,抓着他的衣袖苦苦哀求,請他務必救她,從小將他養大的親生母親啊,那般的低聲下氣的請求她,他不忍心回絕。
常言道,好死不如賴活着,既然母親想活,他就儘量幫她活下去。
陳先河見他目光堅定,似已做好萬全的準備,到了嘴邊的勸解轉了個圈,化爲一句重重嘆息:“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我也不再勸解,我會調遣兩名侍衛給你!”
“多謝舅舅!”沐雲城面露喜色,對着陳先河,重重的磕了個頭,有了舅舅的暗衛助他一臂之力,他一定能夠成功救出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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