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
安槿葉將照片遞還給尹俊浩,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問他:“還有什麼意義嗎?”
尹俊浩皺起眉頭。
安槿葉笑得燦爛,勾起脣角向他示意那張照片,“找來的時候肯定沒有看過日期吧!都多少年前的了?”頓了頓又說:“尹俊浩!別讓我瞧不起你!”
尹俊浩一張俊秀的臉龐立刻呈現了死灰一樣的黯然。
“當初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還以爲你這個人能有多瀟灑,原來也不過如此!”安槿葉靜靜嘆了口氣,一本正經的瞪着尹俊浩,“開門吧,我要下車!”
“你這個女人這樣自以爲是!”尹俊浩漸漸紅了眼睛,連耳根子也跟着通紅,視線死死瞪着安槿葉,鄙夷的冷笑,“不管我們從前是什麼樣的關係,後來又是因爲什麼才分開,你都不要騙我!不若我找出真相,你會死得很慘!”
安槿葉輕輕顫了顫,光潔的雙臂慵懶的環抱在胸前,呵呵冷笑:“那大省長就去找你的真相去吧,小女子就不奉陪了!”
尹俊浩最終還是放了安槿葉下車,隨後揚長而去。
他是將她丟在山頂上的,安槿葉找了一塊平整的大石頭坐下來,嘴角瀰漫着苦澀的笑意。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從一個連一隻蟲子都會害怕的小女孩變成了如今堅硬如冰塊的女人?是因爲一個男人?還是太不順利的人生、那些悲苦?
但是如今唯一篤定的是尹俊浩根本沒有想起他們那些過往,否則以他的性格脾氣,根本不可能這麼輕易將她放掉,她畢竟還是太瞭解他了!
一個人坐了良久,直到看見一輛出租車安槿葉纔想起她的錢包還在尹俊浩車上,走的時候心緒紊亂,她忘記了,大概他那會兒也被氣得不行,更沒有提醒她。
從半山腰下山還有得走,安槿葉沒手機沒錢包,幸好對這座城市還算是熟悉,臨近傍晚,她如同一個被從鬥獸場裡放出來的狼狽不堪的人一樣緩慢的靠近酒店。
她的腳上磨出了好幾個血泡,手上臉上被九月的太陽曬得通紅。
大廳負責接待的小姐看見她愣了愣,然後趕緊叫保安將她攔在門口。
安槿葉解釋說自己是酒店的住戶,接待小姐不相信,示意她拿出證件給她看。
安槿葉沒轍,她連身份證都沒了,但無論如何說那年輕女孩子就是不肯相信。
一整天呆在酒店沒出門的吳爵下樓第一眼看見安槿葉時不由愣住。
“我……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安槿葉趁吳爵跟女孩子交涉的時候轉身透過明亮的牆磚照了照自己。
早上出門她穿了一條潔白的裙子,長齊膝蓋,頭髮打了卷兒,散散的披在背上。原本看似挺隨意的一身裝扮經過了尹俊浩的蹂躪,安槿葉不安的皺起鼻子,看見鏡子裡面的自己還真像是路邊常年乞討的乞丐!要多狼狽多狼狽!
在吳爵身後,保安和接待員小姐都散開去,安槿葉輕輕吸了口氣,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跟吳爵笑。
吳
爵皺着眉頭,什麼也沒問,已經開始往回走。
安槿葉連忙跟上去,小心翼翼的解釋:“我……被打劫了!”
吳爵失笑,“搶了你什麼?”
安槿葉想了想說:“錢包!裡面的錢和證件都沒了!”
“還讓你在烈日下走了一整天到現在沒吃飯?”吳爵抿着薄脣,不置可否。
安槿葉點點頭,似乎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你怎麼知道我到現在還沒有吃飯?”
“錢包都被搶了,到哪裡吃飯去?”
“是噢!”安槿葉跟在吳爵後面笑,表情好像一隻偷了腥的貓。
吳爵等她回了房間洗澡洗頭換上新的衣服,收拾乾淨了才帶她一起出門在酒店旁邊的中餐館吃飯。
知道她餓了一整天,他有特意舀了一小碗雞湯讓她先喝下去,才允許她慢慢開始吃東西。
安槿葉埋着腦袋一開始還有些不安,吳爵說什麼她都照做,他給夾的菜也一點一點吃得幾乎沒有剩下,直到吳爵伸手端走了她的碗。
“嘿嘿!”安槿葉看着吳爵傻笑,修長的手指頭尷尬的指着自己的飯碗,畏首畏腦的問他:“你端我的碗做什麼?”
吳爵好笑的瞅了瞅白瓷碗,說:“不要吃得太多,先休息一會兒,要是還餓,咱們再出來吃晚飯!”
夜裡,安槿葉一個人坐在陽臺上吹冷風,昨天晚上喝剩下的啤酒吳爵也沒有清理出去,她揭開了一瓶,關了房間的燈坐在陽臺上慢慢喝。
入眼的星海市到了夜晚是沒有季節區分的,安槿葉一眼望去是一片燈火的海洋,她知道在這塊城市,不光有她的過去,還有他的現在。
尹俊浩白天明顯的很生氣,他都已經拿了照片來,就肯定發現了什麼端倪而特意去調查過她。但她只是一味的冷酷,拿那麼尖酸的話去刺傷他……
她已經不敢想若是有一天他真的查出了真相,或者恢復了記憶,會是怎樣。
深深吸了口啤酒在嘴裡,享受着它們齊噗噗滑進胃裡的美好滋味,安槿葉已經開始醉了。
她不說走,吳爵也不催她,第二天又陪着她在吃和睡上面浪費了整整一天時間。
吳爵耗得起,安槿葉膽子小,第三天早上一大早規規矩矩的收拾了行李去找吳爵,平平靜靜的說她想要回曲央市了,問他要一起嗎?
吳爵嘴角泛開一抹笑意,擦着溼發的手慢慢停下來,轉身進門,“你先等我一下,吹個頭發,咱們就出發!”
安槿葉努力的彎起嘴角,笑着說:“我沒有身份證,只能委屈你跟我一起坐汽車了!”
“沒關係!”吳爵說。
安槿葉的笑容慢慢垮下來。
沒有身份證,就有很多事幹不了,放在最眼前的就是,她連偷偷帶着安瞳七走,都不能。
知道汽車到曲央市少說也是四五個小時,吳爵大大方方拉着安槿葉到超市買了不少東西拎着,溫然笑着說:“時間太長,汽車上又沒有便利餐。”
安槿葉很感
動,跟在吳爵身後邊走邊看天空。
汽車的時間是漫長,可惡的是兩個人搭乘的班車路上還拋錨,大巴上的四十多個人頂着初生的太陽站在風景秀麗的山埡裡,相顧無言。
安槿葉抱歉的在吳爵面前蹲下身,小聲嘀咕:“早知道就不應該讓你跟我一起坐大巴了!”
吳爵扯笑,也學着安槿葉的模樣大刺刺的蹲下身,在地上撿起一顆圓圓的石子猛地從山埡裡扔下。
安槿葉探出腦袋,剛好瞅到那顆小石子一下子沒入水中,留下一圈圈越來越大的波紋。
時間到了晌午,修車的人才慢吞吞的出現在高速路上,在衆人齊齊的埋怨聲當中從車裡跳下一個滿頭大汗的小夥子,不停跟衆人道歉之後如一條魚進了水底,靈活的在大巴下盤鑽來鑽去。
安槿葉看得起勁,偷偷跟吳爵笑道:“他的動作比跳舞還要好看!”
她從來沒有見過修車也能修得這樣快活的人。
吳爵只是笑,什麼也沒說。
修車的小夥子不光動作好看,效果也快,沒過好一會兒拋錨的車已經恢復正常,安槿葉正想上車,忽然看見修車的小夥子身上的花襯衣一處也沒有髒,在衆人都開始上車的時候攔在吳爵面前。
安槿葉愣了愣,讓師傅先等着,她自己又回到吳爵身邊。
“你看着大中午的,你讓我一大老闆親自來給你修車!用你們家老爺子的那句話叫做……”花襯衣皺着眉頭想了想,一拍腦袋差點跳起來,說:“成何體統!”
安槿葉呆怔,站在距離吳爵兩步遠的地方看着,沒有再上前。
吳爵面無表情,卻驟然掏出錢包,從夾子裡抽出了一張紅票子拍到花襯衣手掌上,眯着眼睛說:“這是工錢!”
花襯衣愣住,臉頰不停的顫抖,嫌惡的瞧着手掌裡那孤零零的一張紅票子,差點沒氣得跳腳。
吳爵又拍了拍他肩膀,“下回到曲央市來,我做東!”
安槿葉一走一回頭,面色精彩的看着依然還呆怔在原地的花襯衣,悄悄問吳爵:“你的朋友麼?”他居然也會認識修車的朋友,真是讓她大吃了一驚。
吳爵勾了勾脣,拉着她上車。
安槿葉後來才知道那花襯衣是被吳爵臨時招來的,原本是星海市一家4S的老闆,早年修車起家,現在越做越大。而真正被開車師傅叫來的修車人直到車子啓動半個時辰以後纔打電話說來不了,被開車師傅當着全車人一頓好罵!
安槿葉笑得肚子都快要爆炸,到最後只能一邊揉着肚子一邊咬着脣瓣,對吳爵豎起了大拇指,“還真沒想到你這麼厲害!這回你的朋友該怨你了!”
吳爵搖搖頭,說:“他只是問我爲什麼閒來無事,居然坐上了大巴而已!”
安槿葉收起了笑容,撇過腦袋開始看車窗外面的風景。
九月是一個屬於豐收的季節,曲央市和星海市中央還有好些村莊,安槿葉一路看過來居然還看見了小學課本里寫的:十里金黃,有些歎爲觀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