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這話,豈不是連我都罵了?酒鋪是我讓開的,也拿了銀子的。”
樑夫人先與徐若瑾把話題接了過來,“何況那個什麼嚴家,哪有與我們交好的心?不過是爲了圓自家臉面罷了,大嫂有話就直接問,也不必這麼藏着掖着,當初嚴家可是與大哥打破了頭的,我們怎會做出與奸黨相交的事來?”
“你看看,我不過一句話,惹得你回了這麼多句。”
侯夫人故作生氣的冷哼一聲,“你離開京都太久了,如今的情勢你也不清楚,我剛剛說的可不是故意詐你,而是真的,就在我來中林縣的前兩天,澶州王宴請,我與你大哥去了,另外請的便是嚴景鬆和嚴夫人。”
聽到嚴家人的名字,徐若瑾微微豎起耳朵。
她雖指見過嚴弘文,可這個“嚴”字,卻着實刺激到她的心緒,她每次聽到嚴家人,都會沒來由的心思煩躁,自己也無法揣摩明白,爲何會有這種感覺。
樑夫人側目看下徐若瑾,與侯夫人道:“倒是我嫉惡如仇了,讓大嫂笑話了。”
侯夫人有心再說幾句,卻見小姑子根本無心聽,撿起剛剛的話題,訓斥道:“你個做婆婆的,怎麼還插手起孩子的酒鋪來?聽到不被人笑話。”
“也是婆婆疼我,容着我肆意的把玩耍鬧,還拿了銀子供揮霍,何況,已經是樑家的人了,哪還需要分得那麼清?”
徐若瑾適時的把話遞上,樑夫人抿抿嘴,“知道我的好就罷了,我也沒白替你捱罵。”
“都是婆婆通融,兒媳感激不盡。”
“用不着你感激,只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就行,愛玩什麼就玩什麼,別鬧出事來擾我的清淨,我就燒高香了。”
“媳婦兒都聽母親的……”
徐若瑾與樑夫人配合的格外默契,倒是讓侯夫人沒法再埋怨下去。
“好了,今兒折騰的也乏了,我午間回小院去簡單用一點兒,晚上是團圓飯,咱們再好生的聊聊。”
侯夫人埋怨的看着樑夫人,“樑霄見了我一面就跑,這個怨我可記在心裡了,晚上定要罰他三杯酒!”
“罰多少大嫂都隨意,這個孩子如今就愛酒。”
樑夫人似也心思混亂,不願再多說。
侯夫人起了身,丫鬟婆子們引路,擡着她去了早已準備好的小院中歇息。
徐若瑾跟隨樑夫人一直送到“福雅苑”的院門處才停了腳步。
人已走遠,樑夫人卻沒有回屋的打算。
側目見到徐若瑾在身邊,她則問道:“樑霄去了哪兒?”
徐若瑾立即答:“跟隨侯夫人來您這裡時,他與侯府的李管家敘話,如今在何處卻不知道了。”
樑夫人仍舊沒有停止提問:“你父親的事何時定下來的?”
“我也不知,若不是侯夫人說,我都不知道父親是要去京都,更是調去了戶部,原本以爲是去鄰縣任職。”
徐若瑾想到此,臉色也慎重起來,“要不要我再問問父親?”
“那倒不用,想必就是戶部了,否則大嫂不會這麼確定的說出來。”
樑夫人轉過頭來看着她,“晚間吃飯,你只在一旁伺候着就行了,少說話。”
“是。”
徐若瑾應下後,樑夫人看她半晌,“那個玉墜是他們不懂事時就配上的,你也不必介懷。”
徐若瑾沒想到婆婆會與自己說起這件事,想必是剛剛看到了自己驚愕的目光?
只是她也沒法說起自己與樑霄的過往,只是點頭應道:“是我狹隘了,往後不會再出錯。”
樑夫人對她的回答很滿意,點點頭便轉身回了屋子。
昨晚樑夫人便沒有歇好,今兒侯夫人接二連三的提問,讓她也應接不暇,着實累了。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特別是侯夫人提到讓樑霄回京都的事……
徐若瑾沒有跟隨樑夫人去主屋,趁這會兒功夫去了東廂,她仍惦記着樑芳茹。
看到徐若瑾進門,樑芳茹笑眯眯的把她迎進去,只是她儘管在笑,徐若瑾仍從她的眉間看出一抹自嘲的哀傷。
身份是老天賞的,託生到什麼人家,自己無法決策,唯獨能夠決策的便是怎麼活。
可徐若瑾雖然這般想,她卻知道這種念頭無法強行的灌注到樑芳茹的觀念中。
一來,樑芳茹是這個時代的人;
二來,樑芳茹是聽之認之的女人。
“怎麼這會兒功夫就來了?侯夫人去歇了?”
樑芳茹把帕子溼潤的地方疊過去,緊緊的捏在手裡,不讓徐若瑾看出端倪。
徐若瑾故意裝作沒看着,感慨着:“今兒可真是讓我驚到了!”
“怎麼了?”
“母親已是中林縣裡屈指可數的貴人了,旁日與母親在一起,說的、訓的也不過都是規矩和生活上的雜事,可見了侯夫人,說的全是朝政官家話,一句話中九個意思,反應慢一點兒的,真的緩不過神來。”
徐若瑾沒說虛言,她的確是被侯夫人驚到了。
因爲那些話全都是在針對自己,先是提到嫣兒姑娘送的墜子,然後便是嚴家,酒鋪,至於其中雜亂的關係,她根本毫無頭緒,只覺得提到這幾件事時,侯夫人雖是在看着婆婆和樑霄,但余光中的銳意是針對自己。
樑芳茹拿了一個靠枕遞給徐若瑾,讓她倚的更舒服點兒,“侯夫人出身岑國公府,岑國公府中的小姑奶奶,侯夫人的侄女,是宮裡的貴人,你說她說話,會不會很驚人?”
“這麼貴氣的身份,親自來看母親?”徐若瑾瞬間想到這一點,只覺得目的沒那麼單純。
樑芳茹“撲哧”一樂,“你倒是聰明,一定不只是想母親了,否則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何時來不好?偏偏是這個時機?”
“三姐姐說會是爲什麼?”
徐若瑾的提問,樑芳茹也答不上,搖了搖頭,“這件事只能問四弟。”
“終歸不關我的事,我還是少操這一份心好了。”徐若瑾越發覺得侯夫人可怕,她警惕的只想躲的更遠。
樑芳茹看她窩在角落中苦着一張小臉,笑的嘮叨着:
“若是依我琢磨,她的目的在四弟身上。”
“四爺?”徐若瑾想到樑霄從侯夫人進門後,打了個招呼便沒了影兒,而剛剛侯夫人臨走時也挑剔了此事,看來三姐姐所說,有九成的把握是事實了。
何況,侯夫人的確提了樑霄去京都……
“看來我也閒不着。”
徐若瑾坐直了身板兒,警惕性更高起來。
“怎麼?”樑芳茹納罕的看着她,“應該不會對你有什麼吧?”
徐若瑾指着自己的鼻子尖兒,“侯夫人不見得能說得動母親,而四爺又在躲着她,你說,侯夫人若對四爺有什麼目的,亦或想了解四爺的狀況,她會找誰?”
“你。”樑芳茹果斷的回答,倒是也驚住了。
兩個人不等再說,門外便有人來請:
“樑四奶奶在這裡嗎?侯夫人想問一問此地的特產小食,請樑四奶奶過去小敘片刻。”
徐若瑾心中一緊。
說來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