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公轉身去關窗,窗外是一個火燒雲一般的天空。
那般絢麗的紅色探進了議政殿裡,夜微言低頭批着摺子。
田公公離開後,他徹底成爲皇上貼心的侍衛總管。
似乎一瞬之間,他的世界只有皇上,已經很少有心思去琢磨那宮外的美景,甚至連窗邊的美景都來不及去領悟。
陳公公見夜微言心情不好,試探性的問道:“皇上,您今天晚上可要去婉貴人那兒?”
夜微言捏着筆微頓:“朕多久沒去她那了?”
陳公公掐指算了一下,朝夜微言道:“近五日了。皇上,如今良妃娘娘的月份也大了。”
夜微言朝陳公公道:“那就去婉貴人那兒。”
在夜微言的心裡,婉貴人最是懂事乖巧的,性子也是溫婉的,最重要的是純善無害。讓夜微言相處起來覺得很輕鬆。
念及楚雲秀的事情,夜微言也是煩燥的,如今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夜微言心煩意亂,乾脆便擱了筆,“什麼時辰了?”
陳公公看了眼那刻鐘,“皇上,如今夕陽剛剛下去。”
夜微言又執了筆,朝陳公公道:“你去,看看貴妃今日可好。”
“皇上,您可有什麼話要傳的?”陳公公仔細的問。
夜微言揉着眉心,“沒什麼要傳的。”
陳公公便出了殿,瞧着這正站在殿外的吉安,吩咐道:“你去貴妃娘娘那兒替皇上走一遭,就說今夜皇上不過去了。”
吉安念及那病中的楚雲秀,嘆了嘆氣:“皇上難不成要秉燭夜讀?”
陳公公捏着拂塵,掃了他一下,責備道:“如今這些事情哪裡是你能問的?趕緊去。”
吉安無奈道:“師父,我可聽說了,貴妃娘娘如今病得厲害,怕是要不行了,都這個時候了,皇上也不多陪着些,肯定是要後悔的!”
陳公公瞪着吉安,沒好氣道:“就你事多!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主子的事情不要去隨意猜測。”
吉安嘻皮笑臉的:“師父,你也說了,咱們得揣摩着點主子的心思,否則,若是伺候不得當,只怕小命就不保了。”
陳公公無奈的朝他道:“趕緊去!”
吉安嘆了嘆氣,轉身匆匆走了。
夜色裡吉安提了一盞燈,兩道的宮燈也隨之亮了起來,將吉安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吉安匆匆來到楚雲秀的宮裡,開門的是青爭,見了吉安,問道:“皇上可是要過來?”
吉安忙朝青爭道:“皇上政務繁忙,今日怕是過不來了,你同貴妃娘娘說一說。”
青爭微微皺眉,有些生氣:“如今娘娘……算了,我知道了。”
青爭轉念一想,這些事情,原是不能告訴吉安的,所以便沒有再說什麼,伸手就要關大門,吉安忙伸了手擋着。
“那什麼……”
青爭凝着他,神色淡淡的,如同一個陌生人一般,這樣的眼神,讓吉安有些難過。
“沒事,我只是想說,天冷了,多添件衣,你若是缺什麼就告訴我,我讓人給你帶進來也行。”
青爭搖了搖頭:“多謝。不必了。”
吉安將手收了回去,訕訕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你多添幾件衣。”
青爭凝着他轉身的背影,默了片刻,低聲道:“你也是。”
吉安回過頭,卻見那門已經關上了,他甚至懷疑那三個字是他的幻聽。
是幻聽吧?!
吉安苦笑着搖了搖頭,轉身匆匆走了。
青爭靠着門,瞧着灰暗的天空,天空一到夜裡便下起了雪,固執得定要將白日裡被曬化了的雪重新覆蓋上一層被子,那些平日裡不好的,一夜之間就被太平粉飾,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葉荷端了藥膳正要進殿,見青爭站在門口發呆,便湊了過來,狐疑道:“你這是怎麼了?發什麼呆?”
青爭來到她身旁,接了她手中的盤子,擔憂道:“皇上今日不過來了,說是政務繁忙,依着我看,定是又去了旁的妃子宮裡,眼下除了咱們娘娘,皇上去的最多的應該就是婉貴人那邊了。”
葉荷低聲叮囑道:“既然皇上派人來傳話,說是政務繁忙,那就是政務繁忙,你也別瞎猜想了。”
青爭輕聲道:“我就是氣不過,如今咱們娘娘都這樣了,可是你看皇上?迄今爲止,連下藥坑害娘娘的人都還未查出!”
“好了,總歸皇上也冊立咱們娘娘爲皇后了,你就不要再多加生事了。趕緊進去吧,這藥可耽誤不得。”
葉荷催促着葉荷進了內殿,沐阮正在替楚雲秀把脈,把玩之後他朝楚雲秀笑道:“你這個脈像如今穩定了些,還是要按時喝藥,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想來你肯定高興。”
楚雲秀躺在牀上,面露疲憊,如今她的身子已經是油盡燈枯了,好似一個無底洞,再多的藥灌下去,其實也是無劑於事。
只是沐阮與她都在熬着,等着日子過去,等着封后大典的到來。
“什麼事?”
楚雲秀已經看過她封后大典的禮服了,那是真的金尊玉貴,莊嚴尊貴得很,楚雲秀也是極喜歡的。
沐阮笑道:“是若瑾有身孕了,我也是今日中午的時候過去診脈發現的。”
楚雲秀的臉上終於浮現了一絲欣喜: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你也別總顧着我,如今想來若瑾那邊也是要緊的,你就着她那邊去,我如今不過一個將死之人,撐着一口氣,熬日子罷了。”
沐阮臉色微沉,安撫道:“你不要這樣想,我告訴你這個消息,原也是想着你能開心一些纔是,你們二人我都會照看妥當,放心吧。如今時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出宮了。”
楚雲秀忙朝沐阮道:“沐公子,你替我轉告若瑾,無論如何,她和孩子都要好好的,我如今好多了,讓她不必掛念擔憂。”
沐阮點了點頭:“好。”
沐阮離了宮,葉荷笑道:“娘娘,這是今日皇上親手釣上來的吩咐廚房燉了的,燉了好幾個時辰,正香着呢,趁熱喝。”
楚雲秀看了眼窗外的天,如今天色已經暗了,前兩日的時候夜微言總是天一黑就過來了,如今已經暗了大半個時辰了也不見人,大概是不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