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院子裡再也聽不到蟬鳴,但天氣還是酷熱難當。→八→八→讀→書,.↓.o≥
墨竹院裡,南宮玥歪在涼榻上,青絲輕挽,只餘幾縷散落在白玉似的面頰旁,一雙杏眸半眯,悠閒地翻着書。
“三姑娘,”畫眉掀開簾子興沖沖地走了進來,手裡捧着一個托盤,說道,“剛剛表姑娘命人送了碗冰果來,看起來稀罕極了……”頓了頓後,補充道,“聽說是表姑孃的鋪子今日開張,表姑娘給闔府的主子都送了這冰果同喜。”
托盤上是一個青瓷碗,碗裡盛着如白雪般軟綿細膩的冰霜,上面撒了豐富的綠豆、紅豆、蓮子、碎蜜棗等,五顏六色,好看極了。
南宮玥手中的書翻過了一頁,頭也不擡地隨意說道:“賞你吧。”
畫眉喜笑顏開的謝了恩。
這時,鵲兒正好也走了進來,笑嘻嘻地說道:“畫眉,見者有份,你可要給我留一點。”
畫眉自然是滿口應下,捧着冰果退下了。
鵲兒上前爲南宮玥打扇,同時稟告道:“三姑娘,奴婢去打聽過了,表姑孃的鋪子既賣衣裳又賣首飾,聽說都是表姑孃親自設計的,無論是衣裳的款式,還是首飾的樣子,都很是新鮮好看,今日第一日開張,就吸引了不少王都的貴婦和貴女前去,生意相當不錯。”
南宮玥彎了彎脣角說道:“筱表妹倒是生財有道。”前世白慕筱的手上就有好幾間生意極好的鋪子,因而南宮玥對此並不驚訝。
鵲兒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說吧。”南宮玥放下了手裡的書,小小地打了個哈欠說道。
鵲兒有些擔憂地說道:“三姑娘,表姑孃的鋪子裡也賣一些胭脂、香薰什麼的,她的鋪子又跟姑娘的鋪子在一條街上,會不會……”搶了咱們的生意?
南宮玥失笑道:“難不成你覺得你們姑娘我研製的脂膏會比不上表姑娘的?”
花顏裡賣的脂膏都是她親手配製方子所制,對皮膚極好,南宮玥很有自信,她鋪子裡的脂膏,就算是貢品也不比上。退一萬步說,就算生意不佳她也不在意,畢竟這個鋪子打從一開始就不是爲了賺錢開的,而她現在也着實不缺錢。
說笑間,畫眉又急匆匆地從外面走了進來,稟報道,“姑娘,傅六姑娘來了。”
六娘?南宮玥怔了怔,傅雲雁雖然經常會過來,但都會提前一日送來拜帖,怎麼今日……
南宮玥的心中隱隱有絲不祥的預感,連忙起身相迎。
她才走到院門口,傅雲雁就像一陣風似的奔跑着向她衝來。
“阿玥!”傅雲雁神情惶恐不安,聲音都帶着一絲哭音。南宮玥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向開朗愛笑的傅雲雁這個模樣,心下一沉:難道說……
傅雲雁兩眼通紅,急急地拉住了南宮玥的手,拉着她就想往回走,“阿玥,快,我祖母昏倒了!那些個太醫太沒用了,到現在還沒救醒她,你快去瞧瞧吧!祖母說你的醫術很好的。”傅雲雁眼中的淚珠已經在打滾,好像隨時都要哭出來。
詠陽大長公主昏倒了!
這個消息如同平地炸起一個響雷,炸得南宮玥腦中嗡嗡作響,半天回不過神來。 Www _TTKдN _¢〇
這怎麼可能?明明經過她這一段日子的治療,詠陽大長公主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身上的毒也拔了近七成,怎麼突然就病情惡化暈倒了?
南宮玥勉強鎮定心神,說道:“六娘,我這就隨你去。”說着她就連忙吩咐道,“百卉你去取我的藥箱!鵲兒,你向二夫人稟報一聲,就說我去趟詠陽大長公主府……”
兩個丫鬟應了一聲,分頭而去。
南宮玥急忙隨着傅雲雁前往二門,並拉着她一起上了朱輪車,這時,百卉也提着藥箱趕來了。傅雲雁本是騎馬來的,因此百卉乾脆騎上了傅雲雁的馬緊隨在側。
一馬一車飛快地駛出南宮府,馬蹄子踩着青石板發出了“嗒嗒”的響聲,傅雲雁時不時地挑簾向外看着,真是恨不得下一刻就飛回去。
這時,南宮玥已經漸漸冷靜了下來,柔聲勸傅雲雁:“六娘,你放心,詠陽祖母不會有事的。”
南宮玥的話彷彿有一種莫明的鎮定人心的力量,讓傅雲雁原本慌亂的心漸漸地平靜了些許,她口中喃喃地自語道:“對,祖母不會有事的,有阿玥你在,她一定會好起來的。”她的眼中淚光閃爍,一向堅強的小臉透着一絲柔弱。
“嗯,我一定會治好詠陽祖母的。”南宮玥信心十足地保證着,跟着又問道,“六娘,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按理說我十天前給詠陽祖母請平安脈的時候,她的身子還挺好的,怎麼突然就昏倒了?”詠陽大長公主中毒的事,依南宮玥之前所見,府裡的這些小輩們應該都不知情,因而,她也不打算說破。
“說起這事……”傅雲雁長長地嘆了口氣,面上露出了淡淡的愁緒,“今日是我小姑姑的生忌,每年的這個時候,祖母都會大病一場,只是這次特別重……都厥過去了。”
“小姑姑?”南宮玥驚訝地看着傅雲雁,“六娘你還有一個小姑姑嗎?”詠陽大長公主似乎只有兩個兒子,並沒有女兒啊?
傅雲雁點了點頭,說道:“這件事其實沒有多少人知道……”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小姑姑五歲那年,祖母帶她去春遊,後來臨時傳來一道急報,祖母就匆匆趕去了軍營,讓奶孃帶小姑姑回府……誰知小姑姑在回王都的路上遭了匪寇,從此下落不明。”
南宮玥不由脫口而出道:“就再也沒有找到嗎?”
“沒有。”傅雲雁神色暗淡地說道:“當時的情況我自然不可能親眼所見,但也曾聽爹爹提起過,祖母率兵把方圓百里,裡裡外外翻了幾遍,只找到了小姑姑帶血的鞋子。大家都以爲小姑姑逃不過這一劫,已是早夭了,但祖母一直沒有放棄。從我記事以來,我就知道,她每一年都會去小姑姑失蹤的地方探訪……”
傅雲雁長嘆了一聲說道:“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直到十年前終於有了眉目,原來當年小姑姑幸運的活了下來,但是她年紀太小,沒能找回家,後來被拐子輾轉賣到了一戶姓楊的人家,再後來就隨着楊家的大姑娘一起陪嫁到了文家。”
南宮玥的心裡不由“咯噔”一下,聲音有些顫抖,說道:“然後呢?”
傅雲雁沉默了一會兒,不答反問道:“阿玥,你知道文家嗎?”
“文家?”南宮玥腦海裡閃過了一個人名,說道,“你說的文家莫非是前朝帝師文元卿的文家?”
“對……”傅雲雁黯然道,“就是那個在我大裕建朝之時,帶着全家自殞殉國的文元卿。我小姑姑是文家大少奶奶的陪嫁丫鬟,爲了不被充作軍妓官奴,也在當時自縊而亡了……”
南宮玥的心中無比震驚,幾乎說不出話來。
據她所知,當年是詠陽大長公主率領的赤羽軍率先打進王都的,就在攻破牆門的那一刻,文元卿帶着全家老少站在這城牆之上,縱身躍下,自殞而亡。當時爲勝利而歡呼的詠陽大長公主恐怕怎麼都想不到,自己那失散多年的女兒也一起死在了那一刻,這簡直就像是她親手“殺死”的一樣!
也難怪詠陽大長公主會心存死至,恐怕對她而言,每活一天,都是一種折磨吧?……只是不知道她身上的劇毒究竟是被他人所害,還是她想自行了斷所致。
南宮玥的心中有些酸澀,詠陽大長公主的小女兒,本應如金枝玉葉一般的女子,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
任何安慰在這種時候都是蒼白無力的,她索性沒再多說些什麼,而傅雲雁也沉默了下來,朱輪車中的氣氛顯得有些沉重。
朱輪車很快就抵達了詠陽大長公主府,在二門停下後,傅雲雁立刻領着她去了五福堂。
此時的五福堂內,詠陽的兒子媳婦孫子孫女幾乎都到了,當看到傅雲雁領着南宮玥過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不禁一怔,隨後,詠陽的長子喜出望外地迎了過來,說道:“搖光郡主,我母親就有勞你了。”
“傅伯伯。”南宮玥福了一禮,說道,“搖光定會盡力。”
“爹爹,您別多說了,我先領阿玥進去。”傅雲雁就是個急性子,匆匆忙忙地就拉着南宮玥就進了內室。
此時已是初秋,氣溫早已沒有那麼炎熱,房間裡也放着好幾個冰盆,但那些圍在詠陽牀前的太醫們還是急得滿頭大汗,一見南宮玥進來,吳太醫忙領着衆太醫上前行禮,並說道:“郡主,大長公主殿下是因着氣滯血淤而導致的行氣不暢,人是已經救回來,但不知爲何一直都醒不過來。”
“有勞吳太醫了,請容我先瞧瞧。”南宮玥快步走到了詠陽的牀前,在牀邊的杌子上坐下。
躺在牀上的詠陽雙眼緊閉,面色慘白,嘴脣輕微發紫,呼吸微弱到彷彿隨時都會消失……
詠陽一向精神奕奕,目光清明,現在看着她如此虛弱的樣子,南宮玥的心裡很不好受,她定了定神,細細爲詠陽探脈。
很快,她收回手,向百卉一個眼神示意,百卉趕緊將備好的銀針包遞了過來。
南宮玥取出銀針,先是用短針連着爲她紮了十針,之後,又拿出了一根長銀針,在燭火上淬過火後,在詠陽的左右耳尖上各刺了一針,用手擠出幾滴血來,又用乾淨的棉布擦試乾淨,最後取出一個小玉瓶來,開蓋後放在了詠陽的鼻前……
“唔……”詠陽低低地"shenyin"了一聲,眼簾微顫,悠悠醒轉了過來。
“祖母!”傅雲雁欣喜若狂,連忙撲了上去,喊道,“您終於醒過來了,真是太好了。”
太醫們這時也總算是鬆了口氣,他們紛紛退到外間,打算先商量個方子出來,一會兒再與搖光郡主辯證。
詠陽慢慢地眨了眨眼,混沌的眼神漸漸清明瞭一些,但是她的面上依然毫無生氣,就見她淡淡一笑道:“是玥姐兒啊,又麻煩你了。”
南宮玥拉住她的手,柔聲道:“詠陽祖母客氣了,玥兒只希望您能快快好起來。”
“老毛病了。”詠陽並不在意的說道,“也就六娘她爹他們大驚小怪的,連你都叫過來了。”
“詠陽祖母,您是一時岔了氣,倒也沒什麼,好生休養就是了。”南宮玥含笑着說道,“一會兒,我替您開幾副方子,您可要好好的用了,我保您在秋獵前又是一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詠陽不由失笑,“我都這把年紀了,哪還有什麼威風凜凜。”
“您當然威風!”南宮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中透出滿滿的仰慕之色,“玥兒還想請您在秋獵時點指一下騎射呢。”
“祖母,您可別答應她。”傅雲雁故意嘟着嘴說道,“阿玥的射箭簡直就是無可救藥了,上一次,我們比箭時,她總共就沒幾箭射中靶子的,把和她一組的柏表哥都快比哭了!您要是教她呀,肯定會被氣到的。”
“詠陽祖母,您可別信六娘。”南宮玥微微噘嘴,嬌俏地說道,“正所謂名師出高徒,我只是沒有遇到名師而已,只要有像您這樣的名師指點一下,我的騎射一定會突飛猛進的。”
“你就吹牛吧。”傅雲雁點了點她的鼻頭,取笑她,“你吹破天去,祖母也不會信的。”
“誰說的,”南宮玥輕輕握着詠陽的手撒嬌道,“詠陽祖母您說,我這麼聰明,怎麼可能學不好呢?”
詠陽自然知道兩個孩子是在努力逗自己開心,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道:“玥姐兒,別聽六孃的,騎馭弓箭就和你學醫一樣,天賦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還是刻苦。你若是想學,我自然會指點你的。”
“那可就說定了哦。”南宮玥眉眼彎彎的說道,“您可一定要好好吃藥!玥兒這次秋獵可全靠您了。”說着,她笑嘻嘻地向着傅雲雁說道,“咱們到時候再比一場,一定讓你們刮目相看!”
“好啊好啊!”傅雲雁忙不迭地應道,“讓奕哥哥把上次贏到的靈逍弓當彩頭。你輸了的話,靈逍弓就歸我了!”
雖然和蕭奕已是定了親了,但她這樣明目張膽的調侃還是讓南宮玥不由臉頰一紅,不依地說道:“詠陽祖母,您看六娘欺負我!玥兒就全靠您了!”
“好,好。”詠陽含笑着點頭應了,神色越發柔和地說道,“奕哥兒是個好孩子,只是有時候性子有些跳脫,做起事來也沒什麼分寸,以後你可得管着他。”
南宮玥的臉一下子更紅了,燙得她都不敢擡起頭來,偏偏傅雲雁還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她。
“詠陽祖母,我、我去給您開方子。”南宮玥飛快地說了一句,轉身就跑了出去。
南宮玥走到外間的時候,臉頰上還是霞飛一片,此時,太醫們已商量好了一張方子,並由吳太醫遞上。南宮玥細細地看過後,又增了兩味藥後又交還給了他。
吳太醫細細地斟酌了一番,直叫“妙極”,忙把方子一一傳看了下去,這才說道:“真是勞煩搖光郡主了。”
南宮玥微笑着頜首道:“無妨。還煩請吳太醫與傅伯伯他們詳細說一下殿下的病情。”
吳太醫應聲道:“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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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們各行其職,忙碌了起來,南宮玥好不容易等到臉頰不燙了,這纔回到又回到內室,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正衝自己擠眉弄眼的傅雲雁,心裡暗暗決定,等到日後傅雲雁定了親,她一定要狠狠地“報復”回來!
陪着詠陽說了一會兒話,再度被逗得面紅耳赤之後,南宮玥“氣呼呼”的告辭了,和詠陽的兒子兒媳福禮道了別,傅雲雁一直把她送到了二門,拉着她的手說道:“阿玥,這次真是多虧你了。”
“我都叫了詠陽祖母了,當然和我親祖母一樣,哪裡還用得着道謝啊。”南宮玥微笑着說道,“放心吧,只要好好用藥,不要傷神、勞心,休息個幾日就沒事了。”
傅雲雁忙不迭的直點頭,把她的話全都記在了心裡。
南宮玥上了朱輪車,向傅雲雁揮了揮手,隨後放下了車簾。
朱輪車緩緩施出了詠陽大長公主府,南宮玥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詠陽的病症確實不算重,可是她畢竟也有了年歲,再加上長年受劇毒的折磨,到底還是傷了元氣,她在太醫所開方子的基礎上新加的兩味藥,也是爲了固本培元。南宮玥暗暗打算着,等過些日子,還是需要來診個平安脈才行。
不多時,朱輪車就帶着她回到了南宮府。
南宮玥回到房間剛換好衣裳,安娘就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她的身後還跟着一個捧着一套嶄新玫瑰色騎裝的小丫鬟。就聽安娘說道:“姑娘,秋獵的騎裝做好了,要不要先試試?若是有哪裡不妥,也好早些修改起來。”
南宮玥點了點頭,由百卉服侍着換上了新制好的騎裝。
這是一套玫紅雀紋窄袖騎裝,對襟、窄袖、短衣、有蹀躞帶,還做了一雙黑色繡玫紅雀紋的長靿靴與騎裝配套,看來英姿颯爽,又不乏女兒家的嬌媚。
“三姑娘真是長大了!”安娘滿意地打量着南宮玥,感慨地說道。好像昨日三姑娘還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嬰兒,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與自己差不多身量的姑娘家了,連親事都定下了。安娘欣慰不已,頗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三姑娘穿起騎裝來真好看。”鵲兒撫掌讚道。
安娘亦是點頭:“嗯,尺寸也還算合適,就是腰好像大了點。三姑娘,您太瘦了些,得多吃點才行。”
安娘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說起來,可是南宮玥非但不覺得煩,還覺得溫馨極了。她此生所求的也不過是這種平淡溫馨的日子而已。
“腰還得再小半寸。”安娘沉吟着下了決斷,“然後就按照這個尺寸再做個兩套,三姑娘,您覺得如何?”
南宮玥含笑着點頭道:“安娘,你做主就好。”
“三姑娘,時辰差不多了,要過去清芷院嗎?”百卉看了看天色後提醒道。這段時間,南宮玥還是維持着每日早晚兩次去清芷院爲柳青清診脈、開方。
南宮玥換下了騎裝,交由安娘拿去針線房修改,便帶着百卉一同去了清芷院,她到的時候,就看到南宮琤正在屋裡陪着柳青清說話解悶。
南宮玥與她們見禮的同時,不着痕跡地打量了南宮琤一番,只見她笑盈盈的,面色紅潤,精神飽滿,明亮的眼眸中再沒有了之前的陰霾,看來是真的從誠王帶來的陰霾中走了出來。
如此便好!南宮玥心裡也爲南宮琤感到高興,笑着問柳青清:“大嫂,您今日可覺得還好?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柳青清靠着大迎枕坐在牀上,衝着南宮玥點頭笑道:“三妹妹,我一切安好,肚子裡的寶寶也很乖。”
南宮玥坐在牀沿照例給柳青清診了脈,眉頭徹底舒展開來,笑道:“大嫂,我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
柳青清頓時雙眼一亮,卻又有些惶恐,小心翼翼地道:“三妹妹,你是說……”她好了?寶寶也好了?她幾乎不敢呼吸,唯恐自己是在做夢。
南宮玥用力地對她點了點頭:“大嫂,你已經全好了!你和腹中的孩子都沒事了,今後,你就不用這樣每天躺在牀上了,雖然不能劇烈運動,但也可以下牀走動走動了。”說着她露出燦爛的笑容,“我的小侄子一定會順順利利降生的。”
“這真是太好了,大嫂。”南宮琤歡天喜地合掌道,“對了,小寶寶的衣裳也得要快快準備起來才行。”
南宮玥抿嘴一笑:“大姐姐最好去問問我孃親或者桂嬤嬤,聽說剛出生的小寶寶的衣裳也是有講究的,若是選的不好,會磨壞小寶寶嬌嫩的肌膚。”
“三妹妹說的是。”南宮琤興致勃勃地說道,“我回去後會好好問問桂嬤嬤的。”
三人就着小寶寶的衣裳款式、帽子、鞋子什麼的聊了好一會兒,南宮玥和南宮琤這才告辭離開了清芷院。
此時,太陽西斜,天空中昏黃的一片。
南宮琤看了看天色,提議道:“三妹妹,不如我們一塊兒去榮安堂給祖母請安吧。”
南宮玥點了點頭,兩人邊走邊聊,說的話題大多都是圍繞柳青清腹中的孩子,半句也沒提及誠王,就好像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等到她們經過一條岔道的時候,迎面走來一個身着白色衣裙的姑娘和一個小丫鬟。
“筱表妹……”南宮琤微笑相迎,神色中卻有幾分不自然。除了南宮玥,也只有白慕筱知道一些自己和誠王的事了。
“兩位表姐好。”白慕筱臉上揚着笑,福了福身。
南宮琤沒話找話地說道:“筱表妹,你今日送來的冰果非常好吃。”
“琤表姐,你喜歡就好。”白慕筱看出了南宮琤的尷尬,眼裡透露着一絲憐憫。她本來好心勸說南宮琤,也是不想她進入一段不幸的婚姻,可惜南宮琤實在優柔寡斷,竟然被南宮玥三言兩語給說服了。
自己能做的也已經做了,希望南宮琤將來不會後悔纔好。
白慕筱同情地看着南宮琤和南宮玥,像她們這樣被動地由着別人安排自己的婚事,又如何會有幸福可言!
夕陽淡淡的餘輝酒在白慕筱那纖細的身影上,頗有一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南宮玥自然是感覺到了,心裡只覺得啼笑皆非,真不明白白慕筱哪裡來的自信,覺得她們是需要她來同情憐憫的。
“筱表妹也是去給祖母請安嗎?”南宮玥故意問道,打破了原本那種詭異微妙的氣氛。
白慕筱笑着應道:“正是。”
說話間,三人一同向着榮安堂走去。
到了榮安堂的時候,林氏、黃氏等一干女眷都已經在東次間了,南宮玥三人向衆人一一行禮,一時間,屋內熱鬧得很。
待到三人依次落座後,蘇氏關心地問道:“玥姐兒,你今日去了詠陽大長公主府,殿下的身子可還好?”
南宮玥神情恭敬地回道:“回祖母,大長公主殿下的身子並無大礙,只是還需要好生休養幾天。”
“這就好。”蘇氏欣慰地點了點頭,“這人啊,年紀大了,身子骨就大不如從前了。”她嘆了口氣說道,“就拿我這個老婆子來說吧,如今精氣神是大不如從前了,老了!”
“瞧母親說的。”南宮雲巧言奉承道,“母親哪裡老了,這走出去,別人定會認爲同女兒是姐妹。”
蘇氏眉目舒展,笑了起來:“就你嘴甜。”
一時間,東次間內是歡聲笑語一片,直到外面傳來了丫鬟的稟報聲:“大老爺和二老爺來了。”
不一會兒,南宮秦和南宮穆就先後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向蘇氏請過安後,兩人坐在了下首的圈椅上。立刻就有丫鬟奉上了茶。
南宮秦端起茶杯,微抿了一口,對蘇氏道:“母親,今日皇后娘娘臨時下了諭令,宣了一些上次參加過賞花會的貴女們隨駕這次的秋獵,琤姐兒和筱姐兒也在此次隨駕名單之列。”說着,他目光中閃過一抹擔憂,在南宮琤的身上停頓了一下。
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這次秋獵宣貴女們隨駕很可能還是爲了給三位皇子選妃一事,皇帝和皇后應該是想對幾位條件合適的貴女再多觀察觀察,只是沒想到皇后竟然把琤姐兒也叫上了……他還以爲在御書房的那番話後,皇上不會再在意琤姐兒了,看來他還是太天真了些。
只希望琤姐兒真的已經想通了,南宮家不要再捲進這次的波瀾中!
南宮琤半垂下頭,目光晦澀。一旦隨駕秋獵,說不得就會遇上那人……她握了握拳頭,很快,目光又清明起來,對自己說,就算是遇上了又如何?她與他已經是陌路人!只要自己謹言慎行即可。
“這真是太好了!”蘇氏笑得合不攏嘴。自從上次南宮秦把張妃派來的兩個嬤嬤送回宮,並態度堅決地向她表示不會讓南宮琤嫁入皇家後,蘇氏心裡就一直覺得不舒坦。
可是現在,皇后居然又招了南宮琤前往秋獵隨駕,那就表示皇上和皇后對南宮琤還是另相相待的。
蘇氏心裡樂滋滋地想着,只要皇帝和皇后對南宮琤滿意,下了聖旨點南宮琤爲三皇子妃,那南宮秦就算是再不願,還能抗旨不成?
想到這裡,蘇氏看了看南宮琤,又看了看白慕筱,真是越看越滿意,心道:這筱姐兒也是有福氣的,居然能兩次被宮中宣召,真是令她喜出望外。
wωw¸ тTk ān¸ ¢Ο 蘇氏忙吩咐林氏:“老二媳婦,你趕緊爲琤姐兒和筱姐兒也準備幾套騎裝。”
“是,母親。”林氏笑着應了。
“真是麻煩二嫂了。”南宮雲客氣地對林氏說道,轉頭欣慰地看着白慕筱道,“筱姐兒,你可要好好準備。”她的筱姐兒真是給她長臉,居然連着兩次受了皇后的宣召。
白慕筱但笑不語,心中微動,眸光閃爍了一下。上次的賞花會,她故意表現平平,這次居然還能隨駕秋獵,莫非又因爲“他”的緣故?
哎!白慕筱心中微嘆,自己已經是明明白白地拒絕了他,他這又是何苦呢!
既是無緣,又何必一再強求呢?
白慕筱眉心似蹙非蹙,眼眸如一汪幽潭,深不見底。
整個屋子裡,最不痛快的人恐怕就是黃氏和南宮琳了,母女倆的目光就像無數根針似的密密麻麻地扎向了白慕筱,恨不得把她紮成個刺蝟。
白慕筱,又是白慕筱!南宮琳咬牙切齒地想着,自打白慕筱來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帖子就全飛了。
黃氏忍不住尖銳地開口道:“大伯,怎麼就沒有琳姐兒?大伯既然幫着筱姐兒爭取了,怎麼能忘記了自己的親侄女呢?”黃氏爲了女兒這次也算是豁出去了,連南宮秦都敢出聲置疑。
南宮秦還沒說話,蘇氏的目光就像是刀一樣射向了黃氏。長子南宮秦可是南宮府的一家之主,豈是黃氏這個庶子媳婦能隨意編排的。
“黃氏,這是皇后的諭令,又豈容你質疑!”蘇氏冷冷地斥道,嚇得黃氏臉色白了三分,讓黃氏心裡又驚又怕,一時後悔自己頭腦發熱,行事過於衝動。
日子就在有人歡喜、有人妒忌中,轉眼到了九月二十,秋獵的日子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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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陽的女兒會是個很關鍵的角色,所以,這章的標題不是隨便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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