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三十章 心願
森成所謂的爆炸似乎並沒有他說的那麼誇張。他從懷裡摸出一隻幾乎只有一根鉛筆般粗細的管子放在地上。隨後的爆炸也只不過比一般的“高升”(一種鞭炮,逢年過節紅白喜事一般都會用到)稍微響那麼一點點罷了。
爆炸之後,森成再次趴在地上,一隻耳朵貼地,似乎在聽着什麼。過了許久,他站起身朝喬烈走來,帶着一絲遺憾的表情說:“我們走吧,呆在這裡已經沒有意義了。”說完,就朝吉普車走去。
“喂!森成!你剛纔在做什麼?至少你也要跟我說一聲你到底在找什麼吧!”喬烈對森成的奇怪舉動早就抱有疑惑,當下開口問了出來。
森成站住腳步,回頭瞥了一眼,繼續往吉普走去,說:“沒什麼。本來想今天再辦一件事的,可我沒料到你會跟着來,所以也只能過來探探情況。不過現在連探探情況的可能都沒有了。那東西,不在這裡……”
“那東西?那是什麼東西?森成,你到底在找什麼?!”這幾句話基本上等於什麼都沒說,喬烈當然不會就此放過。
這次森成沒有回頭,他自顧自的走向那輛幾乎快被大雨淹沒的吉普。在雨中的背影,看起來是那的落寞,和惆悵……
喬烈無法,只能跟隨森成的背影走向吉普。可就在這時,一個男性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的一棟樓房內衝出!
“喂!你們!太好了……你們是來救我們的嗎?!”
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衝出一個陰暗的角落衝了出來,他透過大雨,看見喬烈兩人似乎非常興奮。冒着大雨直接跑向了吉普車。
“太好了!我們終於得救了!你們是救援的人嗎?快!我們有幾個人發了高燒!需要儘快……”男人跑到吉普旁,忽然發現他以爲的救援人員竟然是兩個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孩子!剛纔還浮現在他臉上的光彩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們……你們是……?”男人收起滿臉的笑容,露出一張稍顯失望的臉,有氣無力的問。
“看來和你們一樣,是普通的生還者。你剛纔說……有人發了高燒?”喬烈也沒問對方的名字,簡單的介紹之後立刻把話題轉到了高燒的人身上。
聽到喬烈發問,男人的表情顯得更是沮喪,說:“嗯……我們有兩個人從昨天開始就發起了高燒。現在真的是……咳……和你們說又有什麼用?你們有帶醫療物品嗎?”越說男人的表情就越無奈,自從剛纔獲救的希望破滅之後,他對於喬烈二人再也燃不起絲毫的興趣。
救人如救火,發了一天的高燒對於人體來說絕對是一個十分沉重的負擔!喬烈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他立刻就要開口說話,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森成竟然快他一步,搶先說了出來!
“快點帶路,我要見見你們所有的生還者。”
男人一聽,瞬間渾身感到一陣冰冷!哪怕是不斷砸在他身上的雨水也無法和這個聲音中的冰冷相媲美。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墜入到地獄,耳邊傳來了只有惡魔纔會有的低語……
聽到森成的說話喬烈也不由得一陣哆嗦,他轉頭望向森成,奇怪他爲什麼會突然用這麼冰冷的語氣對這個男人說話!只見森成的眼光絲毫不離的盯在男人的右手臂上,那裡有一條髒兮兮的繃帶,一些淺淺的牙印從繃帶的一角露了出來。
男人似乎在猶豫,不知自己到底該不該帶這個衣着破爛的少年前往自己的藏身處。就在他思前想後之時,喬烈已經忍不住,大喊起來:“對啊!快點帶路!救人如救火,快點爲你的同伴治病最要緊!別看我這樣,簡單點的醫療還是會的!”
被喬烈一提醒,男人這纔想起自己最需要做的是什麼!他望了一眼喬烈,心想既然你說自己會一點醫療手段,那有不如無,試試也好。隨即說道:“跟我來,我們暫時呆的地方就在這層樓的樓頂。”
跟着男人,喬烈森成二人走上了一段佈滿各種障礙物和血跡的樓梯,順着樓梯不斷上延。這些屍體不斷地提醒着他們,不久前,這裡絕對遭受過一次最爲慘烈的攻擊!
在上樓的過程之中喬烈瞭解到,這個男人叫做沈傲。他和他的妻子李曼,三個月大的兒子沈小飛,父親沈伯以及其他四名生還者一起躲在這座建築物內。在經歷了好幾次的險死還生之後,有兩個人突然開始發起了高燒。在求生無緣的情況下已經在屋內呆了足足三天。
推開佈滿血手印的大門,一股溫暖的感覺立刻從屋內散發出來,驅走了喬烈身上的寒意。一進屋,一團散發着無比光芒與溫暖的火盆擺在房間的正中央,在這個絕望與陰冷的世界裡開闢出了一塊希望的區域。
剛進入室內,三個圍坐在火盆旁邊的人齊齊把目光轉向喬烈二人。其中一個三十來歲的婦女首先開口道:“沈傲,這兩個孩子是誰?剛纔你出去有沒有發現來救援的人?”
沈傲搖搖頭,指着喬烈二人說:“我沒發現有人來救援,剛纔的那聲爆炸好像就是這兩個孩子弄出來的。但是這個叫喬烈的孩子說自己讀的是醫大(喬烈爲了節省解釋的時間,故意編了個小謊),我想對阿龍和劉維的病多多少少有些幫助……喬烈,森成,這位是秦阿姨,坐在他旁邊的是他丈夫石羣。這邊的就是我父親,沈伯。喬烈,來,我帶你去見見阿龍和劉維。他們現在的狀況很不好……”
說完,沈傲就徑直走向一間小房間。透過那扇破碎的房門可以看到,裡面有兩個人並頭躺在一張席子上。
喬烈剛剛跨出一步,卻被森成伸手攔住。在喬烈疑惑的目光中,他說道:“喬烈兄,讓我先去看看。”
“啊?你懂醫術?”喬烈奇怪的問。
“不,只是有件事一定要我親自看看才能打定主意。”說完不等喬烈說話,森成就自顧自走進了房間。
沈傲看着森成走進房間的背影顯得有些驚慌,他問起喬烈:“喂,你的這個朋友……我怎麼越看越心慌?”
喬烈其實心裡也有點沒底,因爲現在的森成看起來和往日有着很大的不同。他希望森成只是由於林玲的事有點心煩而已。不過嘴裡卻安慰道:“放心吧,這傢伙一直是這麼冷冰冰的。”
森成在那間房裡的呆的時間並不長,基本上他只查看了一下兩人的傷口就出來了。隨後,他掃視了一眼在大廳裡面的四人,說:“你們都受了傷?”
那個一直坐着沒動的,戴着副眼鏡的石羣接了口:“小弟弟,你問這個幹嘛?我們受的傷不嚴重,也只是破點皮這種程度而已。”
森成不答話,緩緩的繞着四人走了一圈,目光全都瞄準了他們身上的各個傷口。最後走到沈傲面前,說:“沈大哥,我聽你說你們有八個人。可是這裡包括你在內只有五個人。另三個人哪去了?”
“你是說我妻子?她正在那邊的屋裡爲我兒子哺乳,石羣哥那個八歲的女兒也在裡面。等我兒子喝飽之後我就介紹你們認識。”
喬烈可沒有心思聽森成與沈傲聊天,他看着那兩個臉已經燒得通紅的病人心焦如焚,就要往小房間裡衝去!可是卻再次被森成攔了下來。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們的病很重!”喬烈用力地甩着手臂,可惜森成的手指好像一隻鐵鉗一樣死死的夾住他手不放。
“我知道他們的病很重,他們得的是……風寒。憑你現在這麼虛弱的身體要靠近他們根本無能爲力,萬一傳染了就更糟糕。還是在這裡烤烤火,等身體舒適一點以後再說吧。他們的病不是一時半會了,再等五分鐘,等你的衣服幹了以後再去。這樣對他們還是對你都要好……”
“你……!”喬烈啞口無言,因爲森成說的的確是事實。剛纔在大雨中的時間實在是很不好受,溼透的衣服此刻正貼在他背上,讓他渾身都感覺到陣陣寒意。再說喬烈的身體本就沒有痊癒,如果真的感染上風寒的話那隻會更麻煩!萬般無奈之下,喬烈默默的走到火盆旁邊。
看到喬烈接受了自己的建議,森成暗自點了點頭。這時,他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非常震驚的舉動!他,竟然走到了那扇有着哺乳母親的房間門前!一隻手更是搭在了門把手上!
“喂!你想幹什麼!”眼看妻子就要受辱,沈傲當然第一個衝了上去。他一把抓住森成搭在門把手上的手腕,另一隻手抓住森成的肩膀,一邊拉一邊吼道:“把你的手放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儘管沈傲幾乎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去拉扯森成,可是任憑他怎麼拉,也無法撼動森成一步!此刻在房間中的其他幾人,包括喬烈全都從火盆旁站起。驚訝這個少年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出這種無禮的舉動!沈伯和石羣兩人更是上前一起拉扯森成!
森成見另外兩人就要撲上來,哼了一聲,手臂一甩,就把幾乎比他高出一個頭的沈傲甩了出去!正好擋住沈伯和石羣。
森成手腕一動,一陣“卡啦卡啦”的聲音從門鎖裡傳來,顯然已經上了鎖。但這並不能難倒森成。
他冷笑一聲,擡起一腳踢在那扇大門上!隨着一陣木頭破裂聲響起,那扇大門應聲倒下。一名袒胸露乳,大約二十三四歲的年輕女子驚慌失措的出現在森成面前!她的懷裡正抱着一名嬰兒,可見正是在哺乳!一旁的一個小女孩也顯得十分慌張,右手抓着的一張小餅也嚇得掉在地上。
“你這個混蛋!”看到妻子的身體竟然被這個衣衫襤褸的少年看了個一干二盡,沈傲的怒火自是無可止息!他推開扶住他的沈伯和石羣,握起拳頭就往森成頭部揮去!
“呯!”
拳頭砸中,發出一聲巨響!但是,這一拳不但沒有解除沈傲的絲毫憤怒,反而更爲他增添了一份驚異!
拳頭停下,是因爲一份阻力。而這份阻力來自於一隻瘦弱的手掌!森成根本連看都沒有看沈傲一眼,就把他的這全力一拳擋了下來!而且擋的是那麼輕鬆,那麼的愜意!
“你……啊!!!”
痛苦,從緊握的拳頭處向全身蔓延!森成原本張開的五指已經牢牢扣住了沈傲的拳頭,一絲骨頭碎裂的聲音從五指緊扣之處傳來!
十指連心,指骨的疼痛瞬間就粉碎了沈傲剛纔的霸氣。取而代之的,如今的他就像被森成馴服的野獸般,痛的跪倒在他腳邊。
“森成!放開他!”眼見和自己同行的森成竟然做出這麼過份的事,喬烈哪裡還忍的下去?他從懷中掏出僅帶的92式手槍,直接對準了森成的頭部!
森成哼了一聲,再次甩開沈傲。把這個想要保護妻子的男人如一堆垃圾般扔在一邊。可兩隻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少婦的身體,盯在她的肩膀上。那裡,有一排深深的牙印!一些還未乾透的血水正不斷的從牙印處的破損皮膚中滲出來。
找到目標之後,森成把最後的目光掃到了那名八歲大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顯得十分害怕,雙腿微微發抖,兩隻大大的眼睛片刻不離的望着森成。她的臉色蒼白,肩頭包裹着一大塊紗布!而她也和沈傲一樣,紗布包紮的並不規範,還是露出了底下的一道傷痕——牙印……
在得到所有的答案之後,森成不再理會那名驚嚇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纔好的少婦,轉身走了出來。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看到森成走出房門,並沒有做什麼更過分的舉動時,喬烈放下了手中的槍。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原諒了森成剛纔的行爲,大聲吼道。
沈傲掙扎着從地上爬起,顧不得手指的疼痛跑到妻子身邊,替她披上衣裳。隨後衝出房門大聲喝道:“你們這兩隻禽獸!說什麼要來救我們?這就是你所謂的救嗎?我要你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說完,沈傲舉起邊上的一根木條就往森成背後砸去!
森成輕輕鬆鬆的避開沈傲的這一棍,隨後一隻拳頭,幾乎用不可能的速度嵌進了沈傲的肚子!伴隨着一大堆嘔吐物從他口中涌出,這個男人再次跌倒在地。
屋內的其他三人一見沈傲倒地,立刻緊張起來!他們紛紛從房間裡抽出一些木棍,鐵棒之類的東西當作武器面向森成,各自顯得十分緊張。
不僅沒有幫到人,反而莫名其妙的激起了衆怒!喬烈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他急忙拉起森成的胳膊,另一隻手打開了房間的大門,說:“你到底想幹什麼!現在我們立刻離開!對不起,各位!我們現在馬上離開!不過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帶着藥物儘快回來!”
“你們這兩隻禽獸!還敢回來?!你們立刻給我滾!就算我們死在這裡也絕對不會要求你們的可憐!”沈伯看到自己的兒子被打,兒媳被森成調戲,早就怒不可歇!他拄着一根帶刺的木棍擋在兒子身前,大聲爆喝。
面對衆人的不滿,森成又是什麼表現?他會就此離開嗎?
答案當然是“不”。他沒有離開,反而向三人的棍棒包圍網中跨了一步!同時,一個讓所有人都覺得匪夷所思的問題,從他嘴裡問了出來:“你們……還有什麼願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