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嚇了一跳,葉知秋笑道:“沒事了。”
“不,小心。”克萊爾定了定神,大叫了一聲,舉起手槍,槍口前的人羣驚慌的分開,如果在一分鐘之前,根本不可能有這個效果,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葉知秋已經給人們示範過一次,沒人敢再賭克萊爾會怎麼做。
在散開的人羣后面,一個男青年露了出來,他的個子不高,臉色蒼白,身材瘦弱,讓克萊爾緊張的是,他的手裡握着一支手槍,正對着她們。
本來這人站在人羣的後面,還沒有人注意到,現在被克萊爾指出來,其他人也發現了,很多人這纔想起來自己這邊也是有槍的,於是本來被葉知秋鎮住的場面又有些鬆動,不過剛纔的場面過於火爆,雖然有些人看到自己這邊的火器也出現了,但是積威仍在,奮起餘勇之類的念頭也就只敢在心裡打個轉而已。
“放心。”葉知秋走上一步,擋在克萊爾的面前,看着人羣后面的青年,這孩子的手抖個不停,雖然用兩隻手持槍,但是槍口跳得和小雞啄米很有一拼,葉知秋很懷疑他這時候開槍能打中什麼,順便佩服一下圍觀的羣衆的勇氣,居然沒有人在槍口下顫抖的,真以爲這槍打不着看熱鬧的是吧?
“楊,把槍放下。”葉知秋身後文森特輕聲說道:“你做不到。”
青年仍然在發抖,就連克萊爾都不好意思拿槍對着他了,她垂下槍,側頭看葉知秋,希望他拿個主意,她們身邊還有很多人圍着,這樣對峙下去很不利。
看到對面的兩個人居然連槍都不擡,絲毫沒有拿自己當回事,青年顯然很傷自尊,他沉默了一會,突然大聲叫道:“我該怎麼做?教授!”
文森特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猶豫着要怎樣給出自己的建議。爲了不把本書寫成虐文,所以葉知秋擡手一槍替他解決了問題。槍聲響起的時候,角落裡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叫,有個人從角落裡飛快的衝了過來,跑到一半的時候,才突然愣住了。
不光是這個一直注視這裡的女人,所有人都愣住了,葉知秋剛纔左一槍右一槍,再加上他的習慣性爆頭,場面足夠血腥、噁心,大家也算見識了一把世面,就算現在葉知秋弄把機關炮把年青人打碎了,也沒人會這麼吃驚。現在的問題是,他順手一槍,居然打空了。
不但圍觀的人,就連那個青年也傻眼了,他的雙手保持着舉槍的姿勢,愣愣的看了葉知秋一會,然後聽到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砰的一聲撞擊聲,這人就雙眼一翻,直接暈了。
這次大家看葉知秋的眼神又有不同,剛纔都是直接擊倒,現在能打出延時效果來了。倒是剛纔那個女人又叫一聲,快步衝了過來,一把抱起倒在地上的青天叫道:“楊程宇。”
“上帝。”文森特小跑着趕過去,經過葉知秋的身邊時沒忘記小聲說道:“你擊中他了?”
“我只是打飛了他的槍。”葉知秋說道:“我通常沒有向同胞開槍的習慣。”
“你是中國人?”文森特腳下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和我見過的所有中國人都不同。”
“那當然。”葉知秋收起槍,跟了過去,克萊爾警惕的望着身邊的人羣,本來就已經分開的人羣因爲葉知秋的行動開始退散,很快開始崩潰,有人終於反應過來,奔到窗口邊開始嘔吐,還有人愣愣看着手裡從身上摸下來的碎肉,學那個青年雙眼一翻——暈了。
文森特直接奔到青年的身邊,檢查了一下被女人抱在懷裡的人,讓她把青年平放到地上,對她說道:“他沒事,只是嚇暈了。”
“抱歉,我沒想到他膽子這麼小。”葉知秋提着槍站在他身邊,很有點不好意思:“他叫楊承宇?”他問那個跑出來的女人,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很嚴實,相比起來,克萊爾T恤加牛仔褲都得算清涼了。而且她的臉上也很骯髒,東一條西一畫的,葉知秋愣沒看出來她的膚色是什麼樣的。好在女人的手還算乾淨,看起來是個黃皮膚的人。而且葉知秋聽到剛纔她跑出來時叫的似乎是中文。當然這個不怎麼準確,要知道人名都是音譯,雖然可以通過發音方式來區分,但是葉知秋當時並沒有仔細聽,這個時候也就是隨口問一下。
女人擡頭看了一眼,立刻低下頭去,伸手撫摸青年的額頭,沒理葉知秋的詢問。還是文森特氣憤的說道:“你差點殺了他。”然後他纔想起剛纔葉知秋做了什麼,跳起身叫道:“你知道你剛纔做了什麼?”
“我覺得我沒忘記。”葉知秋四下看了看,被擊中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現在的氣溫很高,血腥味混合着臭氣,讓這裡的空氣變得難以忍受,好在因爲停車場衆夠大,建築物兩側受日光照射量的不同,產生了溫度差,所以空氣流動很快,倒不至於把人薰暈了。他回頭看向文森特:“你說我需要好運,可我只剩下子彈了。”
文森特瞪了他一會,突然又瀉氣了,低聲道:“我早知道會這樣。”他說道:“絕望讓人失去理智。你也沒有例外。”
“我們生活在同一片星空下。”克萊爾用左手揪起T恤的前襟捂住口鼻,結果下襬露出了小腹上大片的雪白,她必竟也算見過血腥的場面,倒還撐得住。她走上前來,問道:“他叫你教授?”
“我是南加利福尼亞大學的生物學教授。”文森特看着克萊爾的肌膚,心跳突然加快,他一面在心裡暗罵自自己,一面迅速低頭看着地上的青年:“他們是我的學生,和你一樣,來自中國。”最後一句是對葉知秋說的。
“南加洲大學洛杉磯分校?”葉知秋沒什麼反應,克萊爾看了他一眼,對文森特說道:“出乎意料。”
葉知秋伸手在青年的脖子上按了一下,皺眉道:“他很虛弱。”他擡頭很真誠的看着文森特:“這不關我的事。”文森特攤了攤手,克萊爾引起的睱思打斷了他的憤怒,所以他還得重新組織詞語。
就在這個時候,克萊爾突然罵了一句:“見鬼。”遠處的牆角邊,一個男人正飛快的從地上撿起一樣東西,然後握在手裡指向她們,大叫道:“別動。”
知秋看到了這個人的動作,也知道那人撿起的是剛被自己打飛的手槍,青年暈倒前傳來的那一下落地聲就是這支槍掉到地上時發出的,葉知秋和克萊爾都看到它的落點,現在看起來另外還有人注意着它。
克萊爾舉起手槍,和那人遙遙對峙,心裡卻不由自主的埋怨葉知秋,這傢伙居然會粗心大意到這個程度,總不會是傳說中遇到同胞就變中二吧。
文森特則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立刻轉回頭去看葉知秋,說實話,他並不在乎停車場裡大多數人的死活,這幾個月來,他自信已經看過了人世間的各種醜惡,所以如果一定要死,那些人也是咎由自取。但是他從葉知秋的身上看到了更加危險的信號,如果說那些人身上的罪惡已經足以掩蓋人性的話,那麼面前這個男人心中顯然已經毫無人性可言,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屠殺同爲人類的倖存者,只因爲他們對他表現出了敵意,他需要一個機會,除去這個所有人共同的危險。
葉知秋若無其事的瞄了一眼遠處的男人,重又低頭看暈倒在地上的人,這個人臉上的肌肉抽動,正在甦醒過來。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好看到葉知秋帶着詭異微笑的臉,他愣了一下,然後就像見了鬼一樣立刻又把眼睛緊緊的閉了起來。
葉知秋忍着笑,低聲說道:“兄弟,如果你想用點三八的短管左輪打死人,那至少要站到距離目標十米以內。”
那個年青人的身體一僵,似乎遇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他身邊的女人猛的擡起頭,看着葉知秋叫道:“你是中國人?”
葉知秋笑了起來,剛纔這句話他是用普通話說的,雖然長年在北京軍區廝混,但是和他打交道最多的還是來自全國各地的軍人,所以他的口音裡絲毫聽不出北京話裡特有的兒化音,倒是很有一些南腔北調的味道,有一次坐火車,他對面臥輔的乘客自喻走南闖北,還是花了幾個小時才猜出他的出生地,但是那時候這人已經猜了將近二十個省份了,再除去少數民族聚居區,想猜不中實在太難了。
女人問話的時候用得也是普通話,只是聲音有些沙啞,不得不說,無論國內高等教育的成果怎麼樣,至少在普通話推廣方面成效顯著,大學四年出來,還能鄉音未改的絕對算得上鳳毛麟角。
葉知秋向她一笑:“我當然是。”同時發現地上的男人再一次睜開了眼睛,雖然看他的眼神仍然有些飄忽,但至少不用裝暈了。洛杉磯是一座美國城市,但是在這座城市中並不缺乏看到同胞的機會,之所以有現在的效果,還要感謝葉知秋剛纔的表現。
“我覺得現在不是敘舊的好時機。”克萊爾盯着遠處持槍的人,低聲說道:“你得想個辦法。”
“我剛纔不是說了嗎。”葉知秋解釋道:“我覺得那不是危險。”
“但願我也這麼想。”克萊爾很不滿意,她聽不懂中文,所以對於葉知秋貶低短管左輪的話毫無反應:“這可真是安慰人的好辦法。”
“你們不怕死嗎?”文森特問道:“這時候還想着聊天?他可不是楊,他真的會開槍。”他也聽不懂中文對話,但是克萊爾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所以不但文森特,包括那個在內的很多人都可以聽到她和葉知秋的對話。
“聽起來我們怕不怕死和他會不會開槍沒什麼關係。”葉知秋說道:“問題是,爲什麼你明明知道不能開槍的人手裡反而有一把槍?”
“那支槍裡只有一顆子彈。”那個女人突然用中文說道。
葉知秋眉毛一挑,看着她問道:“他不是你的同伴嗎?”
“我們沒有同伴。”女人低聲說道。
文森特皺起眉頭,他不會中文,但是仍然能夠從兩個人的語氣中猜到什麼,無論如何,她是他的學生,他了解她的想法,這些來自中國的學生總是對自己的同胞抱有莫名的信任感,於是他立刻提醒道:“你忘記曾經發生的事情了嗎?”
女人愣了一下,有些驚慌的看了一眼葉知秋,閉上嘴巴不再說話,葉知秋不滿的對文森特說道:“這是威脅嗎?”
“我只是在提醒她曾經發生的事。”文森特不滿的回答。
“說起這個,我覺得我們還有正在發生的事需要關注。”克萊爾忍不住說道:“你們能夠抓住重點嗎?”
“你說他?”葉知秋擡頭看了看,很惋惜的對那個人說道:“你不覺得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嗎?”
“你怕了?”那人獰笑起來,他用槍比了比:“把你的槍扔過來。”
克萊爾緊張的嚥了一下口水,轉頭去看葉知秋,葉知秋聳了聳肩,擡頭去看那個人:“只投降不行嗎?”
那人興奮的舔了一下嘴:“要命不是更好?”
“好吧。”葉知秋嘆了一口氣,低下頭對着地上的青年笑了笑,轉頭對文森特說道:“我給過他機會。”
沒人明白他的意思,克萊爾決定自己獨立解決問題,她重新舉槍對着那人,喝道:“放下槍。”
那人愣了一下,想不明白葉知秋到底想說什麼,但是看起來那個年青的女孩子同樣不好對付,於是他獰笑着說道:“去死吧。”說着,扣下了扳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