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廳裡一片漆黑,葉知秋的手電早就丟了,其實現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有他也不敢打開,所以只能一點點的移動位置,努力辨認自己眼前的事物。好在吧檯後面的範圍不大,他只花了十幾秒鐘就找到了要找的東西,那是一具屍體。
一具人體綣縮在石英鐘下的角落裡,已經失去了生命的所有特徵,看他倒在地上的姿勢,葉知秋判斷應該是被人擺放到那裡的,這件事很奇怪,現在不是災難前,有誰會費力做這種隱藏屍體的事?
葉知秋湊到屍體的跟前,仔細看了看,這人穿着一件半新的夾克,身上的血污並不多,要麼不是死在這裡,要麼就不是因爲大量失血而死。葉知秋伸手摸了一下,這人的體溫仍在,死亡的時間絕不會超過半個小時,很可能就在幾分鐘之前。他順手在屍體身上摸了摸,從腰間的皮帶上找到了一支左輪手槍,順便確定了它的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這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大多數時候,從殺人的手法上很容易看出殺手的來歷。於是他小心的翻動了一下屍體,這傢伙的身下並沒有壓着一顆詭雷,反而在屍體與牆壁之間找到一支上膛的AR15。葉知秋把步槍從屍體上解下來放到一邊,還沒等繼續自己的發現之旅,看看還能找到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就聽到不遠處的走廊裡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警覺的擡起頭,從平臺上看過去,黑暗中,有個高大的身影晃了一下,然後消失在黑暗當中。
葉知秋四下看了一眼,沒有發現艾達的蹤跡,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看起來她比自己更加適應黑暗。於是葉知秋縮了一下身子,悄悄的爬了起來,向剛纔黑影閃過的地方摸去。看那傢伙的個頭,肯定不會是艾達,葉知秋不希望自己被人堵在這裡,所以他向前挪了挪身子,小心的躲在吧檯後面。腳步聲響了起來,一束亮光照射過來,有人低聲問了一句什麼。
葉知秋猛的跳了起來,那人和他之間只隔着一張吧檯,正用左手的手電筒向裡面照,突然看到面前出現了一個人,不禁愣了一下,然後葉知秋的右掌就砍在了他的頸動脈上,這人身子一晃,直接撲倒在吧檯上。
葉知秋伸出手去,想把他拽進來,在門外有兩個哨兵,樓裡肯定還有其他人,他現在很容易被夾擊,所以最好不要被人發現,而且他剛纔並沒有出全力,除非這傢伙運氣太差,不然也許能從他的嘴裡知道一點什麼。
但是他剛剛伸出手去,就感到了危險,他猛的回過頭去,剛纔那人的手電還握在手裡,直接落在了大理石臺面上,光滑的檯面把燈光漫反射出去,讓大廳裡的照明條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所以葉知秋回頭就看到一個人出現在他的身後,雙手張開,正準備襲擊他。
葉知秋身子一縮,飛腳踢過去,十拿九穩的一腳卻踢了個空,那人的身體以一個很詭異的姿勢向後退去,看起來就像後背上掛着威亞一樣,然後這人的右手扶向頸邊,擡起的左手猛的向身後刺去,葉知秋看到他的手裡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似乎是一柄刀,但是他並沒有看到閃光,估計做過亞光處理。
沒等葉知秋踢出去的腳落下,面前的人就已經摔倒在了地上,他的身後當然沒有一羣人在拉鋼絲繩,只有一個艾達,正蹲在這人的身後,她的雙手交叉在他的腦袋旁邊,伸腳蹬在他的肩膀上,然後就看到那人的脖子上冒出一片血液,身子掙了一下,就不動了。
艾達放開左手,抖了拌右手,收回剛纔用來勒斷別人脖子的鋼絲鋸,擡頭看了一眼葉知秋,正想說話,就聽到門外有人叫了一聲,語速很快,用的應該是疑問句,顯然門外的兩個哨兵聽到了樓裡的聲音,兩道光束同時照射了進來,
葉知秋和艾達同時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蹲下身子躲避從門外照進來的光線,然後葉知秋才反應過來,門外的人說的不是英語,聽起來倒是耳熟,他擡頭看了一眼艾達,艾達正把面前的屍體翻到一邊,從它的左手上取下一支鋼剌,她的軍刀給了葉知秋,所以剛纔只能用鋼絲鋸,面前這個傢伙的反應很快,差一點把她給捅了。
看着艾達手裡的鋼剌,葉知秋立刻明白過來,剛纔他就看這個人準備襲擊他的時候擺出的姿勢很彆扭,原來他是用的不是刀,那麼剛纔這人就是準備用右手勒他的脖子,然後趁他反抗的時候用左手的鋼刺從肋下刺進心臟,也這也解釋了最早死在牆角下那人的死因,他是被這支鋼刺攪碎心臟而死的,因爲傷口很小,肌肉收縮後基本不流血,所以葉知秋纔沒有發現他的原因。
葉知秋向艾達伸出拇指比了一下,稱讚她的身手,艾達擡頭看了他一眼,側了側頭,一臉的不以爲然,看起來她用這種血淋淋的辦法殺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完全沒有心理障礙。葉知秋轉回身去,想把吧檯上的男人拖進來,這時聽到樓門外的人又叫了一聲,從燈光的位置上看來,他們已經走到了門前,很快就要進來了。
還沒等葉知秋決定要不要搶先幹掉這兩個送上門來的菜鳥,樓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槍聲,兩個哨兵立刻被子彈打中,其中一個人翻滾着摔進樓裡,倒在地上不斷的抽搐着。
葉知秋嚇了一跳,他放棄了再去拉那個倒楣的男人,轉身從地上抄起AR15,艾達已經搶先一步從被她殺死的人身上解下了一支G36步槍,正在那具屍體上摸彈夾,和她的m11比起來,突擊步槍在有堅固掩體據守的時候威力更大。葉知秋低聲叫道:“這是怎麼回事?”外面的槍聲很猛烈,其中有栓動步槍的聲音,葉知秋聽不出來是m14還是m24,但是安吉拉她們只有兩支M4,不可能有這種武器。
就在這個時候,樓裡突然爆發出一陣叫喊聲,然後更加猛烈的槍聲響了起來,傳到走廊裡的槍聲簡單震耳欲聾,樓外的火力立刻被壓制下來,間或響起一兩聲爆炸聲,夾着雜各種叫喊聲響了起來,只不過這些叫喊在槍聲中根本聽不清內容。
艾達從屍體的耳朵上拉下一隻耳塞,這讓葉知秋高興了一下,但是艾達直接把那個耳塞扔了,因爲她鋸斷對方脖子的時候,連耳塞的電線一起弄斷了。葉知秋順手把屍體衣領上的拾音器也揪了下來,扔到吧檯外面,免得這個傢伙把他們的聲音傳送出去。
有人從走廊裡跑出來,試圖衝出大門,但是樓外的火力立刻向大廳裡轉移過來,把他們壓制回去,子彈在大廳裡噗噗亂飛。沒有注意到吧檯後面還有兩個看熱鬧的人。艾達直接靠着吧檯坐到了地上,這吧檯是石質的,足有幾十釐米厚,有足夠的防彈效果,就算門外的人有反坦克導彈也打不透,除非他們有掃射武器。葉知秋反手把倒在吧檯上的男人拉了進來,免得他被流彈打死。因爲姿勢的問題,他沒能接住這個倒楣的傢伙,所以那傢伙的身體翻過吧檯,重重摔在地上,發出一聲呻吟。
艾達譏笑道:“看不出你還很有愛心。”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如果他沒死在我的手上,那麼我也不希望他死在別人的手上。”
艾達聳了聳肩,抱着G36沒有說話,葉知秋探頭看了一下,走廊裡隱隱約約都是跑動的人影,但是看不出有組織的抵抗,他們顯然有更多的槍支,但是卻無法有效壓制外面的火力。
直到現在,葉知秋也很不明白,這裡顯然有兩夥人,但是這些傢伙因爲某個他不知道的原因扛上了。對於這種一羣人圍着另一羣人打的腦殘行爲,葉知秋很不能理解,戰爭的目地不外乎侵佔利益或者殺傷有生力量,這兩點顯然都不適用於目前的情況,他不明白他們爲什麼打得這麼起勁,現在離天亮還有一會,他們就不怕招來喪屍?
還是艾達先明白過來,她指着地上的屍體說道:“他們是在接應他,還許還有別人。”
葉知秋立刻恍然大悟,想通了所有的事情,吧檯後面的第一個死人是樓裡這一夥的人,但是被樓外摸進來的人給幹掉了,然後他們倆個又混了進來,不但幹掉了這個殺手,還引起了樓外哨兵的注意,樓外的人以爲自己人暴露了,所以開槍打死哨兵,然後用火力壓制樓裡的人,希望自己人能衝出去,顯然他們沒想到己方的殺手碰上了更高明的同行,已經掛掉了。
但是明白事情的原因對改善他們現在的處境並沒有什麼實際的幫助,他們不能站出來大叫“我是第三方”,然後指望那些人按gun協議放自己一馬。於是葉知秋也學着艾達的樣子抱着步槍坐到地上,等待轉機的出現。
他們的轉機沒有出現,倒是地上的人甦醒過來,那個緩慢的緩動了一下,擡起右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兩個旁觀者都懶得理他,由着他自己清醒過來。
好在這人花在清醒過程上的時間短得可以忽略不計,畢竟做爲一個正常人,能在震耳的槍聲中犯迷糊需要非常大的勇氣,他用手扶着脖子睜開眼睛問道:“多了什麼事?”
身邊的兩個人當然不會回答他這個問題,但是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目光,然後艾達說道:“是皮特王的人,你的同胞。”
葉知秋眨了眨眼,相信了她的判斷,因爲這人剛纔說的是漢語,而且是普通話,雖然有一些地方口音,但是已經算很標準了,他反問道:“不是你的?”
“好吧。”艾達說道:“我們的同胞。”
葉知秋點了點頭,顯然艾達並不習慣把自己當成一箇中國人,這說明她不經常和中國人打交道,也許是個香蕉人,他想,然後向躺在地上人的問道:“你是中國人?”
地上的人費力的擡起頭,他的手電在葉知秋拖他的時候落在了地上,這種時候也沒有人有興趣去撿,所以還打開着,他能看清面前兩個人的輪廓,而且剛纔艾達和葉知秋說話時用的就是漢語,他當然也能聽懂。這個動作讓他又發出一聲呻吟,從吧檯上摔下來讓他的全身都痛得厲害,他捂着腰說道:“你們是誰?”
艾達側了側頭,不滿的說道:“我覺得你沒有弄清楚情況,現在是我們在問你。”
“好吧。”男人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叫張德力,遼寧人。”這是經常在外漂泊的人常有的習慣,就像在大學裡一樣,人們見面的時候,總是喜歡提起自己的家鄉。”
葉知秋和艾達互相看了一眼,葉和秋伸手和他握了一下:“葉知秋。”
“王艾達。”艾達抱着步槍,沒有伸手的意思:“英國人。”
“你們是華人?”張德力很驚奇。
“難道你不是?”葉知秋問道。
“當然不是。”張德力說道:“我是浙大的交流生。”
這時一串子彈從門外飛進來,越過吧檯打在他們面前的牆壁上,嚇得張德力一咕嚕跳了起來,幸好被葉知秋及時拉住,纔沒有被跟着飛來的子彈打中腦袋,張德力定了定神,叫道:“我們在打仗?和誰?”
“當然不是我們。”艾達沒好氣的說道:“你們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那麼你們爲什麼來這裡?”張德力是個菜鳥沒錯,但是能混到交流生的地步無論有什麼關係腦子都不可能笨,所以他立刻發現了問題的關鍵。
“這裡是我一個朋友的家。”艾達說道:“我們只是回來拿一些東西。”
“你朋友是個醫生?”張德力立刻明白過來:“我們就是來找他的。”
“你們?”艾達說道,她取出手電照了一下那兩具屍體:“哪個是你的同伴?”
張德力這才發現旁邊還有兩個死人,他大叫了一聲,向前爬了兩步,叫道:“你們殺了他?”
這句是用英語說的,所以兩個人聽出他用的是單數,艾達用手電照着其中的一具屍體:“謝謝你的誇獎,但是我得說,我只做到了一半。”
“天啊。”張德力對艾達的成績不怎麼感興趣,他看着另外一具屍體說道:“艾瑪會傷心死的。”
“他又不姓波特。”葉知秋說道,張德力的表現說明他的判斷沒有錯,被艾達殺死的人不是他的現伴,但是他有另外一個發現:“你說你是浙大的交流生?那麼楊承宇和姚萌你認識嗎?”
“你說什麼?”張德力biu的一下又退回來:“你認識他們?他們怎麼樣了?”
葉知秋眨了眨眼睛,很無奈的說道:“你能一直用一種語言嗎?我一起聽中文和英語很不習慣。”他這麼說是因爲張德力剛纔這句話又換成中文了。
“抱歉。”張德力說道:“我習慣按對像的語言習慣選擇語言。”
“真是好習慣。”葉知秋說道:“我進城時在一個停車場見到了她們,至少還活着。”
“謝天謝地。”張德力說道:“當時楊承宇生了病,他們還要帶走姚萌,我爲他死定了。”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葉知秋問道,他對這件事很感興趣,按照常理,另外幾方勢力不可能放任姚萌留下。但是張德力顯然不信任他,只是擡頭看了他一眼,就轉過頭去,指着另一具屍體問道:“他是誰?”
“我不知道。”艾達說道,這是個白種人,穿着軍裝,身上作戰用品很齊全,看起來應該是職業軍人,張德力一夥被職業軍人盯上了卻只死了幾個人,不得不說他們的運氣非常好。
葉知秋看了看她,不相信她真的對這個人的身份沒有想法,畢竟他們剛剛被一夥軍人阻擊了,軍人是一種團體性很強的職業,除非現在的洛杉磯佈滿了軍人,不然不可能運氣這麼好,很可能這些軍人盯上了羅伯特,從行動的手法上來看,他們並不在乎博士是否活着。
張德力當然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聽着外面激烈的槍聲,開口問道:“我們怎麼辦?”
“你不去幫你的同伴們嗎?”葉知秋奇怪的問。
張德力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回過頭去找自己掉在地上的槍,但是讓他失望了,那支槍應該在葉知秋襲擊他的時候掉在了吧檯外面,於是他回過頭來,向葉知秋苦笑道:“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用槍,從來沒有打中過目標。”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上一次用步槍,這邊胳膊腫了一週。”
葉知秋看着他聳了聳肩,沒有說話。艾達乾脆轉過頭去看外面,顯然她對廢材流沒什麼好感。張德力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鄙視了,他順着艾達的目光向外面看了看,問道:“我們就這麼躲着嗎?”
“我倒是有個方案。”葉知秋說道,這下連艾達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過去,兩個人雖然合作的時間不長,但是葉知秋表現出的軍事素養讓她很重視他的意見。張德力雖然不知道葉知秋的戰鬥力到底怎麼樣,但是這個時候有人拿主意就已經很讓他高興了,所以他連忙問道:“是什麼?”
“你瞧。”葉知秋比了比手裡的槍:“我和她都有槍,我們一起走出去,一槍一個把他們都幹掉,一切就都結束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艾達就已經轉過頭去,不想再搭理他,張德力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們不會先打死我們嗎?”
葉知秋很無奈的攤了攤手:“這是我這個計劃中唯一不可控的部份。”他說道:“唯一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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