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鐘之後,她意識到如果自己再不喊停,接下來很有可能就要出事了!
所以,段小貓深深地做了一次呼吸,同時運足丹田一口氣,擡起一條腿,照着身後的戰睿琛猛地就是一腳踢了出去!
“咚!”
身邊傳來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着,戰睿琛的悶哼也跟着響起來。
段小貓成功地坐了起來,抱着被子,一臉輕鬆地看向坐在地上的男人。
“自從你上一次教過我怎麼自救,我就去報了一個短期培訓班,教練是國際知名的近身格鬥大師,雖然我只學了一點點皮毛而已,不過力氣倒是大了很多,你要不要再來試試?”
她得意地朝他勾了勾手指頭,開口問道。
戰睿琛在地上坐了幾秒鐘,這才站了起來,皺着眉頭,從牀尾繞了一圈,走到了段小貓的面前。
他一把抓住她,將她按在牀上,大手揮了起來,照着段小貓的屁股就是狠狠地一巴掌。
“哇!你幹嘛打我?你打我就打了,你還打我屁股!”
段小貓瞪大雙眼,一臉不可思議地大聲喊道。
“打你是爲了教訓你!”
戰睿琛板着一張臉,看起來異常嚴肅,話音剛落,他又打了一巴掌,不過,這一下的力度比剛纔略微輕了一點兒,沒用太大勁兒。
“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連我爸媽都沒打過我,你憑什麼打我?你有暴力傾向!”
段小貓忿忿不平地控訴着他的暴行。
“你出去問問,我照顧你大半宿,你就是這麼感謝我的?你那一腳萬一踹到我的關鍵部位,我後半輩子還要不要活了?”
他氣得要命,自己還不是爲了她以後的幸福考慮嘛!
“我是踹你的腿,又沒踹你的……你的……那個地方!”
實在說不出口,段小貓一陣語塞,臉也紅了。
“這就是我的第三條腿,怎麼的?”
戰睿琛一瞪眼睛,大聲呵斥道。
“你,你真不要臉!”
她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自己一定是遇到了一個臭流氓。
就算是身邊的那些外國朋友,也沒有這麼說話的,簡直是拿肉麻當有趣!
“你再說?”
戰睿琛眯起眼睛,一臉威脅的表情:“你再說一遍的話,我可讓你見識見識,什麼纔是真正的不要臉了啊!”
說完,他一隻手摸到腰間,就要去解睡袍。
“喂喂喂!我收回,我收回。”
段小貓終於認慫。
她手腳並用地爬下了牀,和戰睿琛保持着兩米左右的距離:“我不霸佔你的牀了,你好好睡吧,我繼續睡我的臭牀。”
雖然戰睿琛已經收拾過了,把牀單丟到一旁,但段小貓湊近了一聞,總覺得牀上還是有一股味道。
有就有吧,總比再和他睡在一起強!
她在心裡默默地安慰着自己。
眼看着段小貓真的走了,戰睿琛不禁有一點後悔。
“哎,過來。”
他衝她招了招手。
她明顯不相信他了,瞪着一雙大眼睛,拼命地搖頭。
“牀給你睡,我睡沙發。”
戰睿琛指了指旁邊的沙發。
段小貓擰起眉頭:“真的?”
她其實也不想睡這張已經被自己污染了的牀。
“假的,我是騙你的,你一過來我就把你撲倒,把你的睡袍扒了,佔你便宜。這麼說,你滿意了吧,相信了吧?”
戰睿琛悻悻地說道,然後拿了一牀被子,走到旁邊的沙發上,徑直躺了下來。
被他這麼一說,段小貓反而不好意思了起來。
她鬼鬼祟祟地又溜了回來,一口氣鑽進了被窩,把身體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顆小腦袋來,不停地打量着戰睿琛。
“哎,你困嗎?”
之前睡了幾個小時,段小貓已經睡足了,這會兒很精神,也不打算再睡了。
所以,她開始沒話找話了。
戰睿琛打了一個哈欠:“我一直沒睡,你說我困不困?”
段小貓轉了轉眼睛,笑嘻嘻地問道:“可是,你之前不是說過嘛,有時候爲了捕捉一個鏡頭,你可以幾十個小時不睡覺的。既然這樣,你的身體肯定已經適應了這種狀態,如果你現在不睡覺的話,我們可以聊聊天啊。”
他白了她一眼:“聊什麼,聊你喝多了之後會有什麼樣的醜態嗎?抱歉,我不想說,真難看。”
她被嗆得只好低低咳嗽了幾聲,用來掩飾尷尬。
“我也不是經常喝酒啦,偶爾一次,你就別抓着不放了。對了,我們雖然見了這麼多次面,可你一直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段小貓忽然想起來,急忙問道。
戰睿琛一皺眉:“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他指的是自己的英文名字。
她立即着急起來:“什麼呀,我說的是大名,學名,你又不是老外,總不能沒有正經的名字吧。對了,你叫什麼,家住哪裡,除了你妹妹,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啊?”
“你調查戶口的?”
戰睿琛的心跳有些加快了,雖然他早就知道,一定會有這麼一天,可卻沒有想到,還是來得太快了一些。
起碼,他還沒有想好自己應該怎麼回答她,纔不會穿幫。
“大家聊聊天嘛。那我先說好了,我家裡就我一個,我是獨生女,我爸是做生意的,我媽是服裝設計師,他們兩個人很奇怪,在我小的時候好像很忙,總是不能陪我,現在他們閒下來了,可我已經不需要他們陪我了。”
說到這裡,段小貓的語氣裡多了一絲惆悵。
“很孤獨嗎?獨生女的話,從小家裡只有你一個小孩。”
戰睿琛幽幽地問道。
他家裡有兄妹三個人,自己又是龍鳳胎中的一個,無論走到哪裡,身後都有戰睿琳那個小尾巴,一直到大家都上學了,她纔不那麼黏人了。
“還好吧,其實也沒有覺得孤獨,那種感覺說不上來。後來我一個人到國外讀書,也沒有覺得特別想家,我有一些同學會哭,可我沒有哭過。”
說到這裡,段小貓低下了頭,哭了。
“剛說完不哭,怎麼又哭上了?你是不是一直這麼口是心非啊?”
戰睿琛伸手扯了兩張紙巾,丟到她的面前,儘量語氣輕快地說道。
他很清楚,這種時候不能安慰她。
越安慰,她越覺得委屈難過,可能會哭得更厲害了。
對付這種嘴硬的小姑娘,就得逆着她來,她光顧着和你鬥嘴,也就忘了自己還在哭泣。
果然,段小貓甕聲甕氣地哼哼道:“我願意,你管不着!我想哭就哭,我剛纔想哭,我現在不想哭了!”
說完,她胡亂地用紙巾擦了擦眼睛,又把紙巾揉成團,重新丟給戰睿琛。
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勾起嘴角。
“行了,該你說了。”
段小貓用力地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我沒什麼什麼好說的,我有一個哥哥,還有一個妹妹,我爸身體不太好,所以不能做太辛苦的工作。我媽是自由職業,沒有太固定的工作,現在大多數時間都在照顧我爸。”
戰睿琛想了想,輕描淡寫地說道。
而且,他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說謊啊!
句句屬實!
戰行川的確身體不好,年輕的時候做了大手術,雖然沒有性命危險了,可畢竟也和正常人有所區別,不能太勞累。
而冉習習則是從事自己最喜歡的攝影工作,最近幾年,她覺得戰睿琛青出於藍,自己也算是後繼有人,索性就漸漸地轉入幕後,偶爾去擔任一下大賽評委,其餘的時間都在陪伴着丈夫。
但是,這些話聽在段小貓的耳朵裡,可就變了味道。
要知道,家裡生一堆小孩的,要麼是大富大貴,要麼可就是社會底層了。
像她的那些同學,大部分家裡只有一個小孩,最多兩個,偶爾有孩子多的,那就是特別有錢有勢,根本不用考慮經濟問題。
“你家……三個小孩啊?那你爸媽豈不是很辛苦,而且身體還不好。”
段小貓有些同情地看着戰睿琛。
“是啊,我爸在年輕的時候得過很嚴重的病,做了手術,才撿回一條命。”
戰睿琛還沒有意識到她的內心活動,順口說下去。
“你這麼優秀,他們一定以你爲驕傲吧。”
她抱着雙臂,輕聲說道。
“哎,你居然說我優秀?我沒聽錯吧。”
戰睿琛笑出聲來。
“喂,你這個人真討厭。”
段小貓拿起枕頭,向他扔過去:“我說的是真的,你這麼努力地工作,他們一定會很驕傲的。”
“但願如此。其實,我一直不希望丟了他們的臉面,所以才拼命想要做到最好。”
說到這裡,戰睿琛的目光也變得有些黯淡。
有特別優秀的父母,有特別優秀的手足,那種很怕自己拖了後腿的感覺,並不怎麼好受。
從小他就沒有戰睿珏那麼聰明,戰睿琳那麼可愛,身爲次子,好像總是容易被忽視,也不會被投入太多的期許。很多時候,戰睿琛也以爲,他並不是那麼重要,可以一輩子都活在家人的光環後面。
直到十歲那天,他一個人躲在書房裡,偷偷搬出了冉習習的影集,看了一下午,甚至連晚飯都忘了吃。
前去找他的冉習習並沒有訓斥他,反而從兒子的眼睛裡讀出了濃濃的渴望,她遲疑着問道:“琛琛,你喜歡這些照片嗎?”
他只是本能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戰睿琛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部專業相機。
也就是從那一天起,他終於明白了,沒有人可以被取代,除非你甘願做一個毫無價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