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程臉色鐵青,杜志強罵他這個政府辦主任就不說了,可是萬萬不該把之春縣長和小林縣長都罵進去,這個狗日的,也太囂張了!
“唐主任,杜志強出了車禍,神智不怎麼清醒,你派人過來把他送到醫院檢查一下,看看腦子有沒有出什麼問題!”林遠方看也沒看杜志強,平靜地向唐曉程下達了命令。說着一揮手,對張亞林說道:“亞林***,走,咱們繼續到工地視察。”
張亞林見林遠方不動聲色之間就輕描淡寫地停了杜志強的職,心中又是激動又是佩服,見林遠方發了話,連忙招呼局領導班子成員跟林遠方上車。
杜志強見林遠方要上中巴車,又如何肯讓?自己稀裡糊塗就被林遠方下了套免了職,怎麼能夠就讓林遠方這麼就走了?
“姓林的,你給我站住!”杜志強大叫着,就向林遠方撲去。
“杜志強,你幹什麼?”唐曉程和王濤同時站出來,一人抓住杜志強一隻胳膊,把他往後拖。可是杜志強身高體壯,彪悍之極,他們兩個都屬於文弱書生型的,死命發力,竟也拽不住杜志強,杜志強仗着一身蠻力,從唐曉程和王濤的四隻胳膊中掙脫出來,向林遠方衝去。
張亞林一看,就連忙擋在林遠方身前。既然已經跟杜志強撕破臉皮了,這個時候就應該立場鮮明地向小林縣長亮明自己的態度
。在官場上,最忌諱的就是立場搖擺不定的人,哪個領導也不會喜歡這樣的手下。張亞林已經下了決心,今天就是豁出去老命,也不能讓杜志強碰到小林縣長一根汗毛!
就在這時,一個乾瘦的身影突然間出現在杜志強身後,卻是老司機趙大磊,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下的車。就見趙大磊一伸手,就從後面抓住了杜志強的衣領,手臂輕輕一擡,杜志強像一隻狗熊似的身軀竟然像一隻小雞仔一樣被趙大磊輕輕巧巧地拎在了空中。
“縣長,姓杜的被撞壞了腦子,羊癲瘋犯了,我幫唐主任送他去醫院吧。”趙大磊看也不看手腳在空中亂舞的杜志強,響亮地向林遠方彙報道。
林遠方深深望了趙大磊一眼,含笑點了點頭。還真看不出來,趙大磊竟然有這麼一身好本事。看來這個司機自己是選對了。
周圍的人包括王濤和唐曉程在內,俱都目瞪口呆。他們誰又能夠想到,五十多歲的趙大磊乾癟精瘦的身軀內竟然蘊藏着這麼竟然的能量呢?
“姓林的,我……”杜志強在空中掙扎了半天,卻怎麼樣都四腳不着地,一張黑胖的大臉漲得通紅,望着林遠方的方向就準備破口大罵。可是趙大磊又怎麼給他這個機會,左手閃電般地捏着他的下巴輕輕一抖,杜志強的下巴就脫了臼,嘴裡只是發出一陣毫無意識的嗚嗚啦啦的聲音。
“縣長,那我現在就和趙師傅一起到醫院,幫杜志強好好治療一下這羊癲瘋。”見趙大磊制服了杜志強,唐曉程趕忙向林遠方請示。他要去醫院,一個是目的是要把杜志強拖裡現場,另外一個也是要到醫院拿到確鑿的證據。因爲剛纔他打的那個電話並沒有真的撥出去,只是虛張聲勢嚇唬杜志強而已。雖然說杜志強脫崗釣魚的事實已經是不容辯駁,但是裝病的這個惡劣行爲也需要拿到真憑實據。
林遠方衝唐曉程和趙大磊點了點頭。於是趙大磊拎着杜志強往二號專車裡一塞,載着唐曉程一起向醫院駛去。
交通局這些領導班子成員互相交流着眼神,神色非常複雜。眼下看來,杜志強是被停職了,但是畢竟他身後有縣委***辛況名的支持,後續情況如何,還是要看小林縣長和辛況名之間的鬥法,現在這種形式混沌不清,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輕易亮明自己的態度。
到太行快速公路施工現場檢查,也不過是一個由頭。由於汽配廠的倉庫拆遷還沒有開始,快速公路施工實際上處於停滯狀態,工地現場並沒有什麼人
。林遠方在衆人的陪同下,耗費了半個來小時,走了一個過場,就算了事。
等趕回到縣城,已經是將近兩點鐘了,按照張亞林的提議,林遠方就領着衆人到交通賓館吃飯。由於一把手杜志強剛被停職,再加上林遠方不讓上酒水,這頓飯吃得就有點沉悶。雖然交通局這些領導們都餓着肚子,但是誰又真的能夠把心思放在吃飯上面?
一頓午餐就這樣匆匆結束,林遠方讓衆人離去,卻單獨把張亞林邀請到他的縣長辦公室。
“亞林同志,坐吧。”見張亞林還有點拘束,林遠方客氣地招手,讓張亞林坐在他的身邊。
張亞林誠惶誠恐地坐到林遠方身邊,有些拘謹地望着小林縣長,不知道縣長把自己叫過來究竟有什麼事情要交代。
林遠方讓王濤把冶牆縣交戰公路項目的圖紙拿出來,遞給張亞林觀看。
“亞林同志,爲了汽配廠倉庫的順利拆遷,冶牆縣的汽車團專用公路項目,我們不得不拿了過來。”林遠方指着圖紙對張亞林說道,“並且項目資金,只能到位百分之五十。你看看這條公路,我們應該怎麼修。”
“百分之五十?”張亞林對臨縣這條交戰公路項目情況也有所瞭解,聽林遠方這麼說,就說道:“也就是說,只有軍隊方面的配套資金到位了?”
林遠方點了點頭。
張亞林知道,考驗自己的時候到了。自己前面旗幟鮮明地表態,已經站到林縣長的隊伍中來了,現在小林縣長是要看一下自己的能力了。
“百分之五十資金,怕是有些緊張。”張亞林一邊看圖紙,一邊說道,“現在工程層層轉包,每轉包一次,就要扣留百分之八的管理費。按照目前通行的慣例,像路橋工程的項目,至少要經過三層轉包。如果我們能避免這個環節,就可以省下百分之二十四左右的經費。但是算起來,還是有百分之二十五六的資金缺口。如果再要精簡,恐怕道路的質量就不能保證了。”
林遠方含笑點了點頭,張亞林說話還是很坦誠,一下子就指出了問題的實質。不錯,當初他敢把這個公路項目從包長征手裡拿過來,就是因爲他本身專業是規劃設計,知道工程轉包中間的貓膩,這一點把關嚴一點,不讓有關人員上下其手,百分之二十多的資金餘量是能夠節省出來的
。至於張亞林說的剩餘資金的問題,林遠方也早有解決方案。
“金橋、銀路、草建築。”林遠方微笑着指了指圖紙,對張亞林說道:“亞林同志,這條十八公里的專用公路,可有四座公路大橋啊!”
張亞林在交通局幹了幾十年,自然明白這其中道理。他聽林遠方的意思,是把資金的主意打到大橋上面了,於是連忙戴上老花鏡,拿過那幾張大橋的圖紙仔細觀看起來,又取出每一座大橋的綜合概算表,仔細比對起來。
前後大約看了半個多小時,張亞林取下老花鏡,輕輕搖了搖頭,對林遠方說道:“縣長,雖然說這四座大橋都是石拱橋,比鋼筋混凝土橋可以節省百分之三十左右的費用。但是工程的概算人員已經充分考慮到了這一點,從概算表上看,這四座大橋資金餘量並不大,最多也只能再擠出百分之三左右的餘量。再多,恐怕大橋質量就要出問題了。”
“如果這四座大橋全部採用全空式石肋結構呢?”林遠方遞給張亞林一根菸,微笑着問道。
張亞林吃驚地望了林遠方一眼,他沒有想到,小林縣長竟然會這麼專業,連全空式石肋結構都知道。傳統型的石拱橋,比鋼筋混凝土橋要節省百分之三十的費用,可是全空式石肋拱橋,卻又要比傳統型的石拱橋要節省百分之五十的成本。可是小林縣長又是如何知道這些的?這樣專業的問題,即使放在交通局領導班子成員當中,除了自己,也恐怕只有副局長李一鳴和總工程師田強北才知道吧?
按捺住心中的驚異,張亞林輕聲說道:“縣長,全空式石肋拱橋雖然能夠大幅度降低成本,但是設計時需要考慮的因素非常複雜,難度太高,風險太大,稍有不慎,就可能出問題。要更改設計,設計單位那邊的工作恐怕很難做通。”
林遠方又點了點頭,張亞林這個交通局黨委***還是真不含糊,一下子就講到問題的實質了。對設計單位來說,是按照工程標價來收取設計費的,一般來說,工程造價越高,他們收取的設計費越高。比起傳統型石拱橋來說,全空式石肋拱橋設計難度高,風險大,造價還要低百分之五十,自然而然,設計單位自然願意選擇設計安全無風險而且設計費還要高一倍的傳統型石拱橋了。
不過,對林遠方來說,這並不是什麼難題。作爲國際設計大師,設計幾座全空式石肋拱橋,還不是小菜一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