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阿七..
這兩個名字連在一起,我腦海裡印象頓時清晰了起來。
阿七是大興的外號,但叫的人多了,便漸漸忘了他本來的名字,大興。大興這個名字我在兒時從二叔公口中聽到過很多次,都是些誇讚的話,說這大興年紀輕輕便有一門好手藝,同時心思縝密,冷靜,最重要的一點,是不貪。
不貪,這對於人來講的確是極難達到的一個條件,而作爲土夫子,不僅要果決,更重要的就是不能貪。土夫子壞事,多半都是因爲貪心,貪戀墓裡的錢財物件,哪怕只是一個瞬間的留連都會釀成大禍。
我聽過二叔公講過我父親的故事,我父親年輕的時候就因爲貪心,被糉子抓了一下,整條手差不多都要廢了,性命也危在旦夕。得虧二叔公在那時得了一株稀世奇珍,這纔將我父親的手和命都救了下來。
貪心是多麼的可怕我雖然沒有體會,但也能領略到幾分。
這大興不貪,同時手藝極好,在道上的名聲年紀輕輕就已是力壓同輩,不少大人物都找過大興,讓他幫忙辦事。不過那時候大興還在我二叔公手底下做事,沒有離開,最後還是我二叔公知道大興是該出師了,便放大興出去闖蕩。
從那時候開始,大興就這個名字就很少被二叔公提及,我的印象也就就淡了下去。
大興這個名字我幾乎淡忘了將近二十年,沒想到這會兒他卻又出現,帶着迷霧來到了我的身邊。
是看着二叔公早年的情誼過來相助,還是另有所圖?我不敢確定任何一個可能,但眼下,他至少沒有表現出惡意。
我沉沉的出神,小天之後講的話我也沒聽進去,夜深了之後我們各自回帳篷休息,而龍教授他們卻還是挑燈夜戰,仍在漆黑的雪地裡接着火光在說着什麼專業的術語,我聽懂了幾分,大概知道就是前方的道路被風水勢阻斷,若是執意前進,必然遭遇災厄。
人禍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天災。若是遇上雪崩之類的來自自然的憤怒,來多少眼鏡男都不管用。
這些問題是龍教授他們該頭疼的事情,我乾脆的躺在帳篷裡,腦子裡都是破碎開來的思緒,拼湊不到一起。
迷迷糊糊的我睡了過去,但在昏沉中我隱約感覺到帳篷外的聲音漸漸多了起來,同時也感覺到自己帳篷外傳來密集的腳步聲。我以爲是龍教授在組織人手應對什麼事情,但除此之外也沒有太大的動靜,便想着不會是什麼大事,安心的睡着。
我腦子沉沉的醒了過來,我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太對,外面有些安靜的可怕。之前我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有別人醒過來,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動靜,但此刻卻是一點聲響都沒有。
我睏意全無,鑽出帳篷後立刻就傻眼了。
諾大的營地裡哪還有其他人的蹤影,就連帳篷都不見了,白茫茫的雪地上一點痕跡都沒有,整個雪地裡就我一個帳篷,孤零零的像是世界上最後的人一個。
我心裡泛起無盡的寒意,比這漫天的風雪還要冷。
他們怎麼走了?爲什麼要丟下我?爲什麼不跟我說?難道我已經失去了價值,他們已經不需要我了,讓我這在理自生自滅?
風雪大的可怕,四面八方都是白茫茫一片,能見度極低,我在這樣的狀況下完全找不到回去的路,整個人就被困死在這裡這裡。
一瞬間的驚慌,多次經歷生死的我很快的冷靜了下來。
我腦子裡快速的過濾了一下自己包裡的物資,大概能堅持兩天。但兩天的時間能做什麼?只有我一個人,想要在這險惡的環境裡找到出路,不是做夢?
我快速的開始生呼吸,儘量讓自己的腦子冷卻下來,開始尋找絕境之中的生機。
我在想理由,他們丟下我的理由。其一,便是他們不需要我了,同時不想讓我被其他兩方的人馬找到,讓我自生自滅。這個可能並不大,因爲他們大可以餵我一個槍子兒,一了百了,完全不用費這事兒。
還有,便是他們出現了意外,遇到了危險,在緊急逃離的時候沒能喊上我。這個可能更低,因爲我睡的不是很死,只要動靜稍微大一點,我肯定能醒過來。
我使勁了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厲害,夢的可能也排除了。
我開始回想之前發生的一切,尋找着一切疑點。我鑽回帳篷裡,拿出紙筆,一點點的劃分出自己遇到的,見到的可疑的地方。
最後,筆尖定格在了一個字上。
坤。
老七,也就是大興,在那個晚上特意留了這麼一個字給我,沒有說明是何含義。但此時此刻,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字,就跟我現在的處境有關。
坤是八卦之一,意義繁多,我將不具備實用性的意義排除,最後想到了坤所指代的方向,西南。
西南..
我深吸了一口氣,背上揹包,鑽出帳篷,朝着西南方開始前進。
我都有些驚歎我此刻的果決,但不做行動也只是等死,我也知道我是在賭。
若是這個局面是老七造成的,若是他對我沒有惡意的話,那這個坤字,便是留給我的一線生機。反之,我只能認命。
我仔細的注意着時間,朝着西南方不斷前進,眼前的道路似乎沒有盡頭,無論我怎麼走,四周的場景都沒有一絲變化,這會兒我已經意識到不對了。
我是中了招了。
知道是中招,我反而冷靜許多,眼下雖然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中的招,但有招必有解法,是不是老七下的招我不敢肯定,但這回兒決不能再輕舉妄動了。
手機信號是意料之中的無,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坐在地上,心裡大致的有了一個方案。
眼下的情況顯然是跟鬼打牆差不多,迷亂自己的感官,讓自己以爲自己身處絕境,實則這時候,說不準我就在亂蹬被子。這種情況下,別人是無法碰觸到我的,若是不及早脫身,我的下場大概就是腦死亡。
腦死亡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你的身體其實很健康,但你卻認爲你已經死亡,意識自行消散,身體直接進入死亡狀態,簡單的說,就是被自殺。
這種情況下,要麼有極強大的意識直接喚醒自己,要麼就是得到一定程度上有效的身體刺激,大耳刮子抽不管用,必須更狠,並且附帶肌肉記憶的感觸,才能喚醒迷亂的意識。
我不清楚這時候外界的情況是怎麼樣的,但總不會好到哪裡去。我開始試着喚醒自己,但效果不好,幾乎毫無用處。
“怎麼辦...”
於此同時,我的帳篷裡已經擠滿了人,小天焦急的看着昏沉不醒的我,顫聲道。
龍教授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我的情況,說道:“是有人出招了。”
老七眼中深邃的光閃了閃,他冷笑一聲,說道:“這也能讓別人鑽了空。”
這話的意思大概就是責備龍教授大意了。
龍教授面無表情,讓人把我扶了起來,端坐着,同時叫了去了一些積雪過來,二話不說就塞進了我的嘴裡。
我被塞了一嘴的冰雪,若是平時定然要冰的跳腳,但此刻只是無動於衷。龍教授凝起了眼神,一掌拍在我的胸口,巨大的力道幾乎都快震碎了我的肋骨,我的身體本能的咳出一口老血,連帶着積雪一起吐了出來。
此時我眼睛微微睜開,但沒有聚焦,毫無神采。
“陷得夠深,不過還好沒死。”老七沉沉的說了一句。
小天擔憂的看着,而令我意外的是,龍天心的眼裡也有着複雜的光,僅也是爲了吊起了一顆心。若是我有意識,能見到這一幕,怕是會不爭氣的笑出聲來。
“再試試。”龍教授低語了一句,又是一章拍在了我的背後,我整個人直接先前一撲,直接就撲在了龍天心的身上。
“什麼東西..”.而身陷幻境中的我突然感覺到一陣莫名的觸感傳來,一層層雲霧好似有了實質將自己包裹起來,眼前的場景開始飛速變化,腦子開始嗡嗡作響。
痛,劇痛。
痛楚讓我的意識清晰起來,我睜開眼睛,見到了許多張人臉在我的面前,最先看到的就是龍天心的臉,我心中難得的有一絲喜悅,這樣的感覺很不錯。
“咳...”
見我醒了,在場的人都鬆了口氣。
龍教授他們都帶着人出去了,留下幾個懂醫的給我處理傷口,龍教授的兩巴掌打在身上着實將我打出了內傷,不過效果也很顯著。
我感覺自己的骨頭都鬆鬆垮垮的,好像要散架了一樣。不過好歹這條命是撿回來了,已經是萬幸。
因爲我的事情,龍教授他們再次耽擱了一天讓我恢復,其實前方的阻礙也並沒有解除,龍教授這麼一說,倒是讓我哭笑不得。
“你可嚇死我了。”小天心有餘悸的對我說道。
我搖了搖頭,說道:“命大,那會那麼容易死。”
說着,我想起了那時龍天心看我的目光,不由得笑了出來。
小天看着我笑,以爲我是大難不死之後的感慨,沒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