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書記……”譚局長進門,遠遠的就開始朝吳建國點頭哈腰的問着好。
吳建國站起身來,笑着說道:“是譚局長啊,坐吧。小芸,不是讓你回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跟在譚局長身後進門的服務員小芸,臉色扭捏的瞥了一眼譚局長,支吾着不知道怎麼回答,吳建國也不在管她忙着倒水,徑自坐了回去,又對譚局長說道:“譚局長這麼晚來,是有事兒吧?”
譚局長屁股就如同安了彈簧一般,趕緊就要站起來,吳建國朝他擺下手,他纔再次在沙發上坐了半個屁股,一臉恭謹的說道:“書記,我是來彙報工作的。下午那件事情,已經基本調查清楚了。”
“哦,市局效率蠻高的嘛。”吳建國笑着說道。
“書記交辦的事情,局裡很重視。”譚局長也附和的笑道,“不過調查過程是相當嚴謹的,一點沒有偷工減料。”
“是嗎?”吳建國不動聲色的淡淡說道,“那結果如何呢?”
“根據我們的調查,基本可以確定,上午那輛拉達尼瓦吉普車,在行經人民路口的時候,確實剮蹭了鐵成的摩托車,不過並不嚴重,只是輕微的蹭了一下,鐵成人沒傷着,摩托也僅僅蹭掉了一點油漆……”譚局長一邊說着,一邊偷眼觀察着吳建國的臉色,“這個調查結果,是尋找到了兩名目擊證人的,基本應該就是當時的實情。”
“嗯……”吳建國依舊不動聲色,目光卻變得銳利了起來,盯着譚局長卻不言語。
譚局長心裡就有些發毛了,吧咂一下嘴,繼續說道:“嗯,根據市局的集體意見。這件事情雙方都有一定的責任,那位賈經理也許是因爲剮蹭的情況比較輕微,當時並沒有發現。所以不能算作故意肇事逃逸,而鐵成事後向賈經理索賠的時候。態度有些惡劣,索賠金額也有些誇大,不過畢竟受害再前,情緒激動也是可以原諒的。經過市局調解後,鐵成已經承認了他自己的錯誤,所以決定放棄向賈經理索賠,只要賈經理給他道個歉。這事兒就算協調解決了……”
吳建國依舊不動聲色的點點頭,目光卻從譚局長臉上轉開了,說道:“嗯,這個情況我知道了。譚局長先回去吧。”
“呃,這個……”譚局長不禁有點發愣。聽說下午的時候,龍向軍可是在自己走後,又在吳建國的辦公室裡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能不把鐵成的來頭給吳建國說過?所以在他想來。吳建國在這件事情上必然會轉變觀點了,自己拿出這一個雙方和解的方案來,應該會被他接受的啊。
另外,就算龍向軍有意陰吳建國一把,沒告訴他鐵成的來頭。或者吳建國是那種狂妄的傢伙,非要找回面子的話,那他聽了這個方案,必定也要發句話,表達一下對這個處理方案的不滿吧?甚至當場對自己發飆一頓,都是可以接受的。
可吳建國竟然不動聲色,不說這個方案接受不接受,卻只說一句知道了,就讓譚局長心裡沒底兒了。
“書記,你看這個處理結果,行不行?”譚局長說不得乾脆硬着頭皮直接問了起來——鐵成可還在等着自己回話呢。
吳建國蹙了一下眉頭,很奇怪的瞥了譚局長一眼,說道:“事情怎麼調查、怎麼處理,是你們公安局的事情,只要你認爲一切都秉公秉正,有必要問我的一件嗎?”
譚局長一愕,不過卻也明白了吳建國的意思了——不滿意!
其實想想也難怪,據說當時車上還坐着眼前這個小孩兒,吳建國的親生兒子呢!自己親生兒子第一次來商城,就被人敲詐了,任誰當這個市委書記,只怕也咽不下這口氣,更何況雖然最後說是和解,可最後卻仍然要賈經理向鐵成道個歉,那不是剝吳建國的臉皮嗎?
譚局長不禁暗恨,這個鐵成也太傲了些,要是按照自己的意思,雙方一拍兩散也就是了,幹嘛非要壓人家一頭?非要顯示一下花城是你們鐵家的底盤,連市委書記都得在你面前縮頭?
這下看來是不得不破費了……
“吳書記,鐵書記這個侄子有些年輕氣盛,還得請你多多見諒啊……”譚局長說着,悄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大信封來,遮掩着,卻又要讓吳建國看到的放在了茶几下面那一層。
吳建國卻眉頭一皺,說道:“譚局長,那是什麼東西?”
“呃……”譚局長不禁一愣,這是個什麼情況?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錢啊?別給我說你吳建國難道連這都不熟悉?故意問出口來,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是看信封不夠厚,嫌少?
譚局長正在發愣呢,吳天卻已經從一邊跑過來,探手將茶几下面的信封抓了過來,當場打開了,掏出一疊錢來,立馬摔在了茶几上,嚷道:“好呀,你想向我爸行.賄?”
“我,我,這個……”譚局長不禁被逼問得臉色漲紅,話都說不利索了。
有些事情是可以做,但絕對不能說的,一旦說破,就如同犯了天條一般,感覺身邊都是黨.紀國.法的無形鏈條,當場就將你給鎖住了!
吳建國也板起了臉色,轉手就抓起了旁邊小茶几上的電話,很快撥了一個號碼,張口說道:“曾書記,我在招待所四樓,麻煩你來一下,對,很重要,帶幾名工作人員最好。”
吳建國掛上電話,譚局長臉色已經毫無血色了,身子都開始抖了起來……
“吳書記,我,我錯了,你大人大量,就放過我這一回吧……”譚局長顫着聲音,哀求道。
吳建國卻充耳不聞,好整以暇的拿起煙了點了一根。
“吳書記,我,我這就回去,馬上重新調查,保證公平公正的處理這件案子!”譚局長又意識到了自己錯在了什麼地方,趕緊信誓旦旦的說道。
吳建國依舊只當沒聽見,吳天則抱着膀子笑眯眯的看着譚局長演戲。
“我,我給你跪下了……”譚局長說着,竟然真的隔着茶几,跪到了地上。
吳建國這下卻是坐不住了,總不能讓人看到公安局長向市委書記下跪的場面啊。吳建國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子,瞥了吳天一眼,轉身去了內間的臥室,連房門都關上了。
譚局長這下才徹底傻眼了,整個人都瞬間被抽空了精氣神,跪都跪不牢穩,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吳天卻微笑着走了過去,蹲在譚局長面前,笑眯眯的看了他兩眼,然後一搖頭,扭頭朝那位早已經看得傻了眼的小芸說道:“小芸同志,剛纔的情況你都看到了吧?”
小芸趕緊點點頭,又慌忙搖搖頭。
“別緊張,有些人啊,總想着些外門邪道的點子,卻又少不了有些人不知進退的聽人指使,最後就是這種結果!”吳天說着,擡手指點了譚局長一下,意味深長的望了小芸一眼。
小芸頓時臉色有些發白起來,吳天卻再不理會她,只管一屁股又坐回了沙發上,端着茶杯喝了起來。
等了約莫十幾分鍾,房門再次被敲響了,一直癱坐在地上的譚局長,被敲門聲驚得一個激靈,忙從地上掙扎着爬起來,扭頭望去,卻見小芸打開了房門,門外站着的正是譚局長最怕見到的人——紀委的曾書記以及兩名紀委的工作人員。
曾書記曾國偉是一位約莫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一臉紀檢幹部那種標準的鐵面。說起來曾書記並不是花城人,而是從省紀委下來掛職鍛鍊的,算起來是楊寶新那條線上的人,卻是吳建國到達花城後,唯一的一個支持者。
曾國偉一進門,就看到一臉惶惶然的譚局長,再看到桌子上扔着的錢和信封,頓時就明白了什麼情況,張嘴卻問道:“吳書記呢?”
“曾書記來了。”吳建國推開內間的房門,臉色嚴肅的走了出來,當即說道,“譚同文同志向我行賄,請曾書記處理一下。”
曾國偉當即朝兩名下屬一擺手,那兩位一個上去抓住了譚局長的胳膊,一個去收拾了桌上的錢,當場清點,報了個兩千元的數字。
“你們先帶他回去,我隨後就到。”曾國偉朝兩名下屬說道。
那兩位想來應該是曾國偉的親信,二話不說押着譚局長就走。
“書記……”曾國偉等到下屬離去後,叫了一聲,又扭頭瞥了一眼服務員小芸。
“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請小芸同志協助調查,剛纔她也在場的。”吳建國說道,“小芸同志,希望你回頭能將剛纔譚局長向我行賄的情況,如實向紀委反應。”
“呃,好,好的……”小芸一邊應着,卻偷眼望了吳天一眼,只見吳天嘴角帶着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不禁又一陣膽顫。
“嗯,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你可以先回去了。”吳建國又說道。
小芸有些心神不寧的應了一聲,卻是連給曾國偉倒茶都忘了,匆匆而去。
吳天又暗歎一聲,花城人的心理素質咋都這麼差勁呢?說不得只能再充當一回服務員,給曾書記倒了一杯茶水,幫老爸的杯子也添滿,至於譚局長剛纔那個杯子,直接就扔垃圾桶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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