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吳天放下報紙,皺着眉頭嘆道。
“什麼錯了?”吳建國皺着眉頭說道。
五月初,北方老大哥訪.華,一時間風向似乎有所緩和,各種對於京城情況的採訪報道的限制放鬆了許多,而《人.民報》對此事的定性,也態度緩和了不少,原本各地發生的打砸行爲也平靜了一些,貌似情況緩和起來,於是當今在執行最高首長關於爲迎接北方老大哥,而清理依舊佔據着廣場的人羣的要求的時候,選擇了溫和的方式,試圖和學生進行溝通、勸解他們離開……
“太溫和了啊,這樣怎麼能解決得了問題?”吳天搖頭說道。
“這也沒錯吧?解決問題不就是需要溝通嗎?”吳建國說道。
“溝通可以,可問題是你得先看看對象是誰。”吳天說道,“這些都是無組織無紀律,更沒有頭腦的愣頭青,他們會跟你好好溝通?更別提這後邊是不是還有些別有用心的人煽風點火了!”
“你是說……這事兒還沒過去?”吳建國皺眉說道。
要看前幾天,事情鬧得兇到了什麼程度,臨近就有兩個省發生了大規模事件,打.砸.商店、焚.燒.車輛、圍.堵政.府,鬧得那叫一個兇。以至於柳文成和夏鐵山很是爲商城捏了一把汗,幸好山南沒發生什麼嚴重的事情,最大的問題也不過是學生在學校搞個悼念活動,貼幾張大.字報罷了,還沒有走出校園的問題發生。
本以爲最壞的情況已經過去了,可吳天這麼一說,卻讓吳建國又有些緊張了起來。
吳天搖搖頭。道:“爸,京城的事情不用管,現在的關鍵是商城的情況,這幾天有沒有什麼變化?”
作爲裕南專員,吳建國當然是不能整天呆在商城的。所以上次在柳文成家裡和夏鐵山密談了一次後,吳建國就回到了商城,吳天也跟着跑了回來,幾天來吳建國卻是每天都要和夏鐵山通電話,瞭解着省裡的情況的。
“基本上還算平靜。”吳建國皺着眉頭說道,“夏部長已經按照那天的決定。沒再去向教委施壓,不過學生們基本上也比較自律,沒聽說什麼特殊的苗頭。”
吳天吧咂一下嘴,這可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情況啊……
“算了,明天我還是去省裡吧。”吳天撓撓頭,說道。
“幹嘛?”吳建國當即緊張的道。“你不是想搗什麼亂子吧?”
“我能搗什麼亂子啊?”吳天道,“爸,我去省裡,就是就近可以多瞭解點具體情況罷了,不會亂來的。”
吳建國卻還是一臉狐疑的瞪了吳天半晌,才說道:“那行,你去省裡可以。不過千萬別搞事兒,聽到沒有。”
“爸,放心吧,我知道輕重。”吳天說道。
商城,白潔家裡。
自從姥爺去了京城之後,吳天每次來商城,都把白潔家當成了落腳點,甚至於還專門準備兩個房間,一個是吳天的,還有一間則作爲吳天的兩大跟班範小建和韓忠的客房。
此刻吳天就躺在自己的房間裡。抱着電話聽了半天,掛了電話卻先是嘆了口氣,才轉回頭來對白潔說道:“白阿姨,說到哪兒了?”
坐在牀前沙發上的白潔卻並不繼續剛纔的話題,而是問道:“怎麼回事兒。還是廣場的問題?”
“是啊,劉二嬸的電話,說是老爺子因爲這事兒,最近脾氣不是太好,對那位很有些意見了……”吳天說道,“不說這個,咱們繼續說公司的問題。”
“小天,你說咱們是不是應該將業務收縮一些,往港島那邊靠攏靠攏?”白潔卻皺着眉頭說道。
“幹嘛?”吳天聽得一愣,道,“你是不是擔心大局面問題?”
白潔無聲的點點頭。
“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吳天說道。
“你不是說當今……”白潔皺眉道。
“一個人倒下,也不代表一個體系全部崩潰。”吳天微笑着說道,“放心吧,以後不會再鬥地主了,呵呵。”
白潔白了吳天一眼,這才轉口繼續起剛纔的話題,不過是公司的一些報表數據罷了。相比起早幾年,從去年通貨膨脹後,今年公司的盈利能力明顯有所下滑,一方面是由於物價上漲,民衆消費能力有所降低,再一方面是原材料大幅漲價,而吳天又堅持要求不漲價政策,乃至有些因爲原材料問題而必須漲價的產品,也只保持小幅度漲價,維持住原有的利潤比也就是了,所以整體利潤有所下降。
“那就擴大生產規模,”吳天說道,“薄利廣銷嘛,咱們利潤率降低了,就用產銷量來好彌補。並且還有一點,現在的政策是物價上漲的同時,會大幅度提升工資,很快這種情況就會過去了,下一步就會迎來市場繁榮期了,現在先行一步,先把產量保障到位再說!”
“小天,這樣真沒事兒嗎?”白潔還是有些擔心的說道。
這也不怪白潔放心不下,實在是做了這麼幾年生意,白總認識最深刻的,就是政策對經營的影響究竟有多大。從一開始成立風雲公司,和電器二廠搞電風扇開始。就因爲一個外資的審批問題,費了多少腦筋,更不用提這幾年上面風頭稍稍一變,就會嚴重影響到風雲各公司的原材料供應,以及銷售環節的國營商店的態度。總是上面一咳嗽,下面就得抖三抖,就足夠風雲公司頭痛好久了。
如果這次真的如同吳天大嘴預言的當今可能會失勢的情況,那指不定上面的政策又要怎麼亂呢,這時候繼續在大陸擴大投資,提升產能。可不見得會是什麼好決策,指不定就會打了水漂啊……
“聽我的,沒有錯!”吳天一臉認真的說道。
白潔無奈的咬咬牙根,道:“那行,按照吳總的指示辦!”
“小天,今天有人和曉玲聯繫了……”
吃罷晚飯。常樂都已經上牀睡覺了,林秋兒才放了晚自習回家,徑直就跑到吳天的房間,找到正在和米國的陳家華打電話的吳天,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
“嗯?誰和她聯繫了?”吳天當即來了精神,趕緊問道。
上次吳天讓林秋兒去說服曉玲不要搞事,終於還是有些效果的。雖然沒有讓曉玲徹底放棄那顆憤.青的心,卻好歹也算將她的積極性打消了不少,山南第一個舉行悼.念,聲.援京城的活動不是由曉玲引發的,雖然後來林秋兒學校也有跟風,不過也不是曉玲牽的頭,可終究這丫頭素來的激.進心態,還是參與進了組.織活.動中,好歹不是“首犯”了,倒也無所謂。
接着。吳天又轉變了思想,希望從這次事情中撈點好處出來,於是又不再讓林秋兒攔着曉玲折騰了,只管讓她注意一下那丫頭的動向,於是林秋兒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吳天安插進內部的間諜了。
可吳天再次跑回商城已經兩三天了。林秋兒這個間諜卻一直沒有獲取到有價值的情報,吳天還說這條線沒什麼價值了呢,卻不想終於有變化了。
“是山大的,說想組織一次對絕.食的聲援。”林秋兒蹙着眉頭說道。
正如如天所料,當今的柔和手段,終究還是沒能獲得滿意的結果,“對話”的決定,雖然獲得了一部分學生的認同,可還有一部分堅決不同意讓步,並號召絕.食,事情由此徹底升級……
“曉玲怎麼說的?”吳天追問道,心裡隱隱有些興奮。
“曉玲管不了太多事兒,都是三年級的一個班長組織的,好像他不太同意……”林秋兒說道。
“嗯,好……”吳天說道,“你知道山大那個學生叫什麼嗎?”
林秋兒點點頭,拿筆寫下了一個名字,然後卻道:“小天,究竟怎麼回事兒啊,會不會有麻煩?”
“不會,你拉着曉玲,別讓她跟着摻和山大的事兒就行了。”吳天說道。
“那好吧……”林秋兒點點頭,似乎還想和吳天說什麼,不過看看房間裡還有範小建這個大燈泡,終究沒再說什麼,和吳天告辭一聲,便回了房間。
“小建,撥一下夏部長的電話。”吳天當即說道。
不過範小建還沒來得及撥號,電話卻響了起來。
“是宋竹義。”範小建接了電話,又捂住話筒對吳天說道。
吳天一蹙眉頭,接過電話道:“宋叔叔,什麼事兒啊?”
“小天,有情況了。”宋竹義聲音有些嚴肅的說道,“我剛從廖主編家裡回來,他們準備發文章了。”
“嗯?確定了?”吳天身子頓時挺了起來。
“確定,文章我已經看過了,很長。筆鋒很厲害!”宋竹義說道。
“什麼時候發?”吳天卻根本不理會文章厲害不厲害,直接問重點。
“十五號出刊。”宋竹義說道,“小天,這事兒……能成嗎?”
“成不成不重要,現在的情況你應該也看得很清楚了。要是任由事態發展下去,會是什麼後果?”吳天說道,“老宋,你沒有做錯!”
“唉……我明白,可我心裡……算了,你安排吧……”宋竹義有些有氣無力的說道。
“好。你多注意一下曉玲,這一段時間別讓她在學校太活躍了。”吳天又叮囑一聲,放下了電話。
“天少,要不要給夏部長打電話了?”範小建眼見吳天蹙眉出神,小聲問道。
“不打了,叫上老韓。直接去夏部長家裡去!”吳天一邊說着,一邊跳了起來,擡腳就走……
上午十點鐘,夏鐵山拿着一本剛剛出刊的《山南青年》急匆匆的跑進柳文成的辦公室,幾分鐘後,兩人又相攜出了省政府,連車都顧不得坐。直奔隔條街的省委大院,進了省委劉書記的辦公室。
十幾分鍾後,郭部長滿頭大汗的一溜小跑也趕到了劉書記辦公室。
再接着,副書記、政法委書記、紀委書記等幾位領導也紛紛趕到,一場臨時書記辦公會緊急召開。
中午時分,《山南青年》報社被查封,廖總編被帶走,並緊急召回早上剛剛出刊的雜誌……
下午,山南大學突然舉行了一場遊.行活.動,不過遊行隊伍還沒出山大校門。就被一幫省廳陸建明副廳長帶領的警察給擋在了校門內。而同時,商城好幾所大中專院校都發生了類似的情況,只不過相比于山大的規模要小多了,也全被市局的幾支警察隊伍給擋了回去……
“唉,這次的罵名跑不了啊……”柳文成坐在沙發裡。捧着一杯濃茶,苦笑道。
“但求問心無愧,些許罵名何足掛齒?”吳天笑眯眯的說道。
“建國,你管管你家這小子吧,這多大一點,就這麼會怕馬屁,長大還得了?”夏鐵山指着吳天,對吳建國說道。
吳建國卻是一臉苦笑,管吳天?只管自己這個當爹的,都早已經沒這個能力了啊……
吳天卻是對夏鐵山的嘲諷滿不在乎,只管繼續說道:“柳伯伯,其實罵名也沒罵到你頭上,劉書記全背了過去嘛,不過這實惠,卻是跑不了你這一份的。”
柳文成也望着吳天不禁苦笑着搖搖頭,這小子說話也太直接了吧?就算沒外人,可官帽子在頭上戴着,說話總得顧忌幾分不是?這小子聰明是夠聰明瞭,不過終究不在其位,對於這些問題不免有些不太在意啊。
仔細算算,吳天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這次的實惠還真是跑不了了。
早在半個月前那次密議中,吳天就提出了一個想法——通過這次事情,將郭啓文給拉下臺!
要想將郭啓文拉下臺,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郭啓文在上面也是有些關係的,除非是特別嚴重的問題,不然還真難以動得了他。不過吳天提出的方案,即便不能將郭啓文拉下臺,至少也足以動搖他的腳跟!
其實方案很簡單,那就是讓夏鐵山暫時先放鬆對市教委的施壓,讓王主任放鬆警惕,如果學生真鬧事的話,就完全可以憑藉這一點向王主任問責了——老早宣傳系統就下發了通知,你幹嘛不提高警惕?作爲王主任的老丈人,你郭部長是不是也應該承擔一些督促不力的責任?
同時,吳天還透露某雜誌很有些人相當激.進。不排除他們會發文章的情況,如果文章真的刊出了,那郭部長可就徹底逃不出失職的責任了!
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個論點之上——上面對此事的態度是強硬的!
早在上個月底吳天提出這個方案的時候,柳文成可是相當猶豫,很有些不以贊同這個計劃。只尋思着能保持山南不出問題就行了。吳天當時拿出了三年前的情況說服了柳文成——當初前任一號爲什麼下去?就是在處理這種問題的時候手腕太軟,對那些鬧事者硬不起心腸,這才讓最高首長對他失望了,失去了最高首長的庇護,終於被那邊踢下了寶座!
在經歷過戰.爭,經歷過風雨。一生起起伏伏數次的老人眼裡,君王需要有愛民如子的情懷,更需要殺伐果決的氣魄,缺乏鬥爭的手腕,那怕再有經濟頭腦,改.革意識。又如何能從重重阻礙中衝出來,將理念實現?
柳文成最終還是被吳天給說服了,要知道吳天可是最.高首長的“小幕僚”,可比自己更瞭解老人的,而吳天擺出的幾個事實情況,也足以說明了老人確實如此——不要怕鬥爭,只要鬥得贏。只要不是沒事兒找事兒的亂鬥,那就不是問題,甚至是優點,大大的優點!
柳文成被吳天一通忽悠,當時拍板了這個方案,可事後卻又有些後悔了——眼見得局面漸漸和緩下來,總不能故意挑起亂子,或者說縱容亂子吧?那樣山南可就太顯眼了,沒得暴露了情況,可是麻煩了。
柳文成忐忑了好多天。終於隨着那位北方老大哥的到訪,可學生依舊佔據廣場,無視國事之重,逼得上面只得將歡迎儀式改在機場舉行,引得一些原本持包容態度的大佬們紛紛改變了態度。柳文成終於吃下了一顆定心丸,於是當夏鐵山將雜誌拿來的時候,他當即就去了劉書記那邊,並在書記辦公會上態度強烈的要求查封雜誌社,並根據掌握的消息,調動省廳和市局,維護校園秩序!
柳文成的強硬態度,讓劉書記相當爲難。
一方面本來應該是郭啓文發現問題的,可卻被夏鐵山先發現了,並且他實先還給郭啓文打了電話報告這件事情,可郭部長竟然不當回事兒,導致最終夏鐵山通過柳文成將事情捅了過來。郭啓文在這件事情上只怕有些麻煩了,對於自己在省裡的實力,是個不大不小的影響啊。
而更重要的是,劉書記實在不知道應該答應不答應查.封雜誌社,要知道查.封雜誌社,可不同於查個飯店那麼簡單,一旦消息傳出去,那可是要造成相當大的影響的,沒見上個月底,明珠市的行爲已經引得到處抗.議了嗎?誰知道現在的局勢最終會如何發展,搞不好將來是要背罵名,背責任的。
至於派警察維持秩序,更是冒險得很,一旦引起衝突,那問題可就太大了!
可最終柳文成卻直接聲稱,出了問題他全部負責——而潛在的,沒說出來的話頭卻是如果不採取行動,出了問題你們承擔,於是直把劉書記逼得無奈,只得將事情全權委託給柳文成來負責了。
不得不說柳文成這一步棋行得實在是太過風險,完全根據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屁孩的話來行事,簡直都有些失心瘋的嫌疑。
柳文成此刻也只能乞求吳天的分析不出差錯,不說總體局面的發展方向,只說今天的事情傳揚出去,不明就裡的人首先會將責任按在山南一號劉書記的頭上罷了。
當然了,如果一切如願,事後上面肯定會了解到真正主導這次“立功行動”的是自己,那就更好了,雖然免不了劉書記也會分潤去幾分功績,可自己憑藉此事,能在最高首長眼裡留下一點好印象,那就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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