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攝政王府的鴻門宴
374。攝政王的鴻門宴
“徐清塵……”
徐清塵正沉思間,雲歌嬌俏的身影已經站在了門外,看着裡面的俊美男子猶豫不決。
徐清塵擡頭,望着門口穿着鵝黃衣衫的少女淡淡一笑,“怎麼不進來?”少女嬌顏微紅,有些不自在的拉了拉衣袖眼巴巴的望着徐清塵。
徐清塵含笑讚道:“很好看。”
卻是是很好看。少女精緻小巧的容顏未施粉黛,微紅的小臉卻彷彿染上了淡淡的胭脂,豔若桃李。明亮的眼眸裡帶着一絲淡淡的不安,更顯得惹人憐愛。葉璃雖然不是特別愛打扮的人,但是眼光卻十分不錯。鵝黃的羅衣裳繡着淡粉色的朵朵梅花,一根淺色的腰帶繫着可堪一握的柳腰,因爲已經是初冬了,甚至還配上了一件淺紫色鑲着白狐邊的小斗篷。白絨絨的白狐毛簇擁在頸邊,更是將雲歌嬌小的臉蛋襯得玲瓏俏麗,讓人移不開眼。
聽到徐清塵的稱讚,少女臉上的笑容更甚。徐清塵望着不遠處笑顏如花的少女,不由得有些晃神……
南京城攝政王府
攝政王府這一日卻是熱鬧非凡,南京城內外只要只要有幾分名望能力的人都應邀前來參加黎王府的宴會。雖然有一部分人的神色並不那麼愉悅就是了。但是如今黎王府在江南可說的上是大權在握,一言九鼎。即使不喜卻也沒有人敢拂了黎王的意思。
葉璃依然帶着卓靖和衛藺前來,衛藺上前向門口迎客的管家遞上了帖子。管家看了一眼眼前風度翩翩的俊美公子也不由暗暗讚歎。這楚公子雖然是北地之人,但是容貌俊秀氣度翩然竟是連江南這樣的才子之鄉也鮮有人能及。無怪雲州又被世人稱之爲賢者之鄉。愣了愣神,管家連忙讓人將葉璃等人引入府中。
這還是葉璃第一次來黎王府,雖然早就已經對黎王府的格局瞭若指掌,但是真的進入其中到底又是不同的。北地的建築多講究氣勢恢宏,而江南卻講究個精雕細琢。墨景黎素來愛面子,這攝政王府自然是整個南京城首屈一指的府邸。甚至面積比起當年楚京的定王府也不遑多讓。也由此可見,墨景黎對墨修堯的攀比之心有何等厲害。
宴會舉行的地點在王府正中央的一座大殿裡。這大殿面闊九間,進深五間,金磚鋪地氣勢恢宏。正門上題名泰華殿。
周到門口許多人都不由的暗暗皺眉,葉璃站在大殿門口挑了挑眉,問道:“我怎麼看這泰華殿有些眼熟?”卓靖低聲笑道:“公子,這倒是和楚京的勤政殿有幾分相似。難怪公子覺得眼熟。”
葉璃恍然,其實倒不是這泰華殿的模樣和勤政殿有什麼相似。勤政殿到底是楚京開國先皇所建的宮殿,富麗堂皇卻不失皇者霸氣,而這泰華殿卻過度講究精美繁華,雕鏤畫棟,精雕細琢,到反而落了下乘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但是那九扇殿門,還有那殿角的神獸卻和勤政殿毫無二致。九爲極數,非帝皇不能用。即使是當年的定王府正殿,也不過是取了個七數。墨景黎對皇位的覬覦之心,竟然連絲毫的掩飾也不願意了。
踏入殿中,已經有不少權貴在座了。葉璃一進門就看到坐在靠前方的沐陽侯父子,還有坐在沐揚身邊錦衣華麗,光彩照人的瑤姬。瑤姬含笑對葉璃點了點頭,坐在他旁邊的沐揚自然立刻也將視線轉了過來。看了葉璃一眼又看向瑤姬,瑤姬含笑在沐揚耳邊低語了幾句,沐揚這纔對葉璃點了點頭。
葉璃淡淡的還禮,有着領路的僕從將自己領到座位上坐下。楚家雖然是大楚的名門,但是到底如今在南京城裡並沒有什麼勢力。所以葉璃的作爲並不十分靠前,但是也不靠後。以楚君唯的身份,這個位置算是十分擡舉了。
葉璃一進殿便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許多不認識的人都不由得相互打探起來,是誰家的公子竟然有如此風采。
“這位可是楚君唯楚公子?”坐在葉璃身邊的中年男子含笑問道。
葉璃點頭,拱手道:“未請教閣下是?”中年男子笑道:“敝姓林,區區商人比不得楚公子高門之後。”葉璃笑道:“林先生客氣了,林家可是江南絲綢生意的領頭人,家產萬貫只怕不在那當世幾大富豪之下。豈是楚某區區一旁支可比?”
葉璃這話顯然十分對中年男子的胃口,生意人富而不貴,對這些書香士族高門子弟總是有幾分又羨又妒的感覺。這些人說他一句好話,能抵得上尋常人說上一百句,“哈哈,楚公子客氣了。咱們這些人滿身銅臭哪裡比得上公子清貴。”
其實這中年男子葉璃並不陌生,雖然從未見過,但是林某人乃是江南首屈一指的絲綢商。璃城運往西域諸國的絲綢有大部分都是跟林家交易的,身爲定王府的當家主母,葉璃自然不會對自己的生意夥伴絲毫不知。
“林先生過獎了,只是此次在下游學江南,卻不想恰逢其會…黎王…在下一介旁支,如何做得了楚家的主。”葉璃輕嘆一聲,俊眉微皺。
中年男子聞言,也不由得嘆了口氣道:“公子說的正是。只可惜,如今黎王當政所謂民不與官鬥,咱們這些小民百姓又能如何?”他和定王府有着大宗的生意,可以說正是因爲有了定王府的生意,他林家才能真正的坐穩江南絲綢行業的第一把交椅。定王府出了什麼事對林家能有什麼好處?更何況…他可一點兒也不看好黎王。如果不是林家的絲綢行業根基在江南無法摞動,他也早早的將林家搬到璃城去了。
如今可好了,誰不知道定王府的消息靈通。若是自己捐錢給黎王的消息讓定王府知道了…中年男子皺了皺眉,臉色更加難看起來。葉璃坐在他旁邊,哪裡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跟着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好在在下家在雲州,若是能過了今日即刻啓程返回雲州,想必也沒有什麼大礙。大不了就是將這南京城裡的一處別院送與黎王府罷了。想必定王府看在徐家的份上也不會怪罪。”
聞言,中年男子愣了一會兒,突然一喜。一把拉住葉璃笑道:“公子出門在外,想必也不會帶那麼多的累贅之物。若有什麼需要,在下也好盡一份心力。”
葉璃平靜的抽回自己的手,淡然笑道:“這怎麼好勞煩林先生。”
中年男子賠笑道:“怎麼會是勞煩呢,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在下也想跟楚公子交給朋友,只怕楚公子嫌棄咱們這些做生意的人俗氣。”
葉璃莞爾一笑,頓時覺得眼前這人還有幾分意思。想了想,便點頭笑道:“不知在下該如何報答林先生。”中年男子謹慎的看了看四周笑道:“這個不如咱們私下再談?”
葉璃道:“在下只是楚家旁支,萬一到時候讓林先生失望了豈非不美?”
中年男子無奈,只得低聲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楚公子如此人才在下可不信當真在楚家沒有絲毫的影響。在下只是想…求公子代爲引薦一下清塵公子或者韓公子也可以。”定王和定王妃不在璃城的時候,清塵公子掌握着整個定王府的權利,而韓明晰又掌管着定王府對外的生意,無論能夠引薦哪一個,他都不會虧了。
葉璃垂眸淡淡一笑道:“原來是這樣,些許小事倒是不妨。”
聞言,中年男子也不由得放下了心來,不由得對葉璃也更加高看一眼了。這可不是些許小事,想他這樣的身份,想要見到清塵公子卻是千難萬難,這楚君唯跟清塵公子的關係必定不差纔能有如此信心,“如此,就多謝公子了。”中年男子拱手笑道。
“攝政王到!皇上駕到!”一聲尖銳的聲音打斷了中年男子還想要說的話。葉璃淡淡一笑示意他稍候再談。中年男子這才連忙收起有些遺憾的神色站起身來迎接攝政王和皇帝大駕。
小皇帝穿着一身明黃的龍袍跟在墨景黎身邊,說起來墨夙雲比墨小寶還要大將近一歲,但是現在看起來墨夙雲只怕比幾個月前葉璃離開璃城的時候的墨小寶還要捱上半個頭。戰戰兢兢的跟在墨景黎身邊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國之君,倒像是個受虐的小可憐。
葉瑩走在墨景黎身邊,看那孩子可憐原本想要伸手拉他一把,但是礙於墨景黎的臉色卻不敢動。
“參見攝政王!參見皇上!”原本那規矩,即使現在攝政王掌權,也應該將皇帝放在前面的。但是之前通報的時候都是將攝政王放在前面的,參加宴會的衆人中,朝中大臣是早已經習慣了,而那些被邀請的富商們則是有很大一部分根本沒意識到這個問題,還有一部分自然是因爲不敢得罪黎王而隨波逐流了。
“平身吧。”墨景黎高高在上俯視着衆人,走到殿上的主位上坐了下來纔開口道。
“謝攝政王。”衆人齊聲道。
葉瑩也在墨景黎的右手邊做了下來,小皇帝墨夙雲小心翼翼的瞄了墨景黎一眼,才走到左手邊空着的位置上坐下。下面的衆人看着小皇帝那膽怯的模樣紛紛在心中暗暗搖頭。
墨景黎滿意的看着下面慢點的賓客朝臣,笑道:“大家不必拘束,儘管吃喝宴飲便是。”衆人又寫謝過攝政王,在座的人誰沒有幾個消息來源,自然知道今天攝政王舉行宴會是想要幹什麼的,特別是那些被硬邀請來的富商,一個個笑容僵硬哪裡還有心情吃喝。
宴會的氣氛明顯有些古怪,葉璃倒是對此並不在意。神色自若的吃喝淺酌,彷彿完全不知道這次宴會的目的一般。殿上,墨景黎居高臨下自然將所有人的神色看在眼裡。這幾天墨景黎的心情非常的糟糕,顯示東方幽失蹤,雖然平時墨景黎經常恨不得一把掐死東方幽那女人,但是當她真的突然失蹤的時候還是讓墨景黎手中的許多事情都變得停滯不前。蒼莽山有許多的東西東方幽一直緊緊握在自己手中,一旦她不在了墨景黎根本就無法調動那一部分勢力。還有太后在朝堂上公然和他鬧翻,雖然南京城內外大概已經沒有人不知道他們母子關係惡劣了,但是像現在這樣公然幽禁了自己的生母,還是讓墨景黎受到了不少文人的口誅筆伐。此時看着大殿中所有人僵硬卻不得不服從的神色,墨景黎突然感覺心情好了很多。就算這些人心裡反對他又如何?明面上還不是一樣要乖乖的服從他的命令,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跪着?
“來人,將人帶上來!”有一絲古怪的沉重的宴會中,墨景黎的聲音突然響起。
不一會,兩個王府的侍衛拖着一個渾身是傷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將人按跪倒在地上。葉璃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她並不認得這個人。旁邊的林老爺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是張百萬。”殿中,跟林老爺同一個表情的人並不少。同住在南京城裡,只要有些名望的人自然大都是互相認識的。這張百萬的名字當然不是真的叫張百萬。他是江南有名的米糧商人。據說江南有六成的米糧店都是張家的。在南京城裡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富商,家財萬貫都不足以形容,故而人稱張百萬。
這張百萬在南京城裡還有一個外號——“死要錢”。他本就已經富甲一方,但是平日裡卻衣冠樸素就連家裡的妻子兒女都過的十分簡樸,彷彿生怕別人知道他有錢一般。他可以佔別人便宜,但是若讓別人佔了他一個銅板的便宜,也要好幾天吃不下飯。這樣的人,又怎麼會甘心拿大把的前給墨景黎做軍餉?而且墨景黎大軍出征,自然是需要米糧的。之前墨景黎就已經派人去跟他商議了,不過此人卻是避而不見。今天的宴會更是乾脆就不出席。
以墨景黎的心性,怎麼會容忍這種膽敢跟自己叫板的行爲。於是就在這攝政王府的宴會上,張百萬自己不肯拿着請帖風風光光的進來,卻被人給押着進來了。
墨景黎冷漠的掃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有些富態的中年人,冷笑道:“張老爺,你真是好難請啊?”
張百萬苦着臉,戰戰兢兢的道:“王爺恕罪,小民不敢。小民真的是身體不適,所以才……還請王爺恕罪。”
“身體不適?”墨景黎道:“是麼?本王府上正好有幾位醫術不錯的太醫,不如讓他們給你把個脈如何?也省的留下什麼病根。”
“不…不敢…”張百萬臉色一白,倒像是真的生病了一般。只是他哪裡敢讓黎王府的人把脈,這會兒只怕她就是真的得了絕症黎王府的太醫把脈之後也是健康無比的。更何況,誰都知道他這句身體不適不過是個託詞罷了。
“放肆!”墨景黎臉色一沉,一手重重的拍在扶手上,沉重的聲音讓在座的衆人心中也是一顫。張百萬富態的身子抖了抖,更是嚇得臉色如土。
“本王給你面子你不要,當真是以爲本王是吃素的不成?”墨景黎陰惻惻的道,一揮手,“把他給本王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相信張老爺的身體很快就會康復起來的。”
五十大板,真的打下去向張百萬這樣不會武功年紀也不小的人都可以直接出殯了。就算是黎王府手下留情,只怕一條命也能去掉七八成。很顯然,黎王是打算要將整個張家全部吞入口中了。在座的衆人心中一顫,也不由的有些慶幸自己沒有做傻事。
旁邊的侍衛根本不容張百萬再求饒,直接堵了罪就拉出去了。不一會兒,門外就響起了沉重的板子聲還有張百萬的嗚嗚的痛吟聲。很顯然,墨景黎是想要殺雞給猴看。
“攝政王。”就在衆人一片膽戰心驚的掙扎中,一個清越低沉的聲音在殿中響起。衆人循着聲音望去,只見一個白衣公子長身而起,神色從容的道,“王爺出征在即,何必跟無知小民一般見識。還請王爺三思。”
墨景黎挑了挑眉,神色難辨的望着葉璃道:“楚公子要爲他求情?”
葉璃笑道:“在下不爲張老爺求情,只是…王爺北征本是爲了大楚基業,若是殺了張百萬,只怕與王爺的名聲有礙。”
“有點意思。”墨景黎如此作爲本就是爲了震懾衆人,也沒有真的要要了張百萬的命的意思。至少得留着一口氣讓他離開攝政王府。見葉璃如此說,墨景黎擡手示意身邊的人出去叫停。
不一會兒,張百萬已經被人拎了回來依舊扔在了地上。雖然有葉璃求情,但是卻依然捱了二十來板子,身後的衣襬上已經被血跡浸溼了一大片。
墨景黎冷冷的看着趴在地上爬不起來的人,對葉璃道:“本王北征本是爲了收復大楚失地,如今不過是以朝廷的名義向民間借一些錢,這張百萬竟然再三推脫。楚公子覺得這樣的人不該打?”
葉璃淡淡道:“這樣的人自然該打。不過,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是成謂之暴。衆所皆知,張老爺愛財如命,一時糊塗也是在所難免的。如今得了教訓,想必張老爺不會再讓王爺失望了。”
“是麼?”墨景黎挑眉看向張百萬。張百萬能夠積累出萬貫家產,也絕對不會是傻子。怎能不知道自己剛纔險些丟了性命。若不是這位楚公子出言求情,只怕再過片刻張百萬就要變成張死人了。一見到墨景黎的目光掃過來,便連連點頭道:“這位公子說的是…小民一時糊塗,求王爺恕罪。小民願意捐出五十萬旦糧食勞軍。”
勞軍便是白送了,不用還。雖然墨景黎從來就沒打算還過,但是畢竟比借聽起來舒服一些。不過…“五十萬?”五十萬旦糧食聽起來很多。但是作爲軍餉卻還不夠幾十萬大軍一個月的糧食,墨景黎自然不會滿意。張百萬心中一顫,哭喪着臉道:“一百…一百萬旦……”
墨景黎輕哼一聲,笑道:“如此,本王還要多謝張老爺義舉。另外,大軍後期的糧草只怕也要勞煩張老爺籌措,當然…朝廷會付錢高價購買的。如何?”
張百萬除了點頭還能如何?他自然清楚,墨景黎所謂的高價根本就不可能期待。就算是平價只怕也是拿不到的,最後多半還是要自己陪。只怕着黎王打完仗之後張家還能留下一點家底。
有了張百萬的教訓,在座的富商們自然就識趣多了。根本不用墨景黎開口,紛紛開口捐錢捐物,其中還有大半奉送。儘管這些人心中只怕連墨景黎的八輩祖宗都罵遍了,面上卻還是得小心翼翼的陪着笑。生怕墨景黎一動怒自己連活着走出黎王府都難了。
沒一會兒功夫,葉璃在心中粗粗的算計了一下,在座的衆人被迫捐獻的銀兩就已經高達五六百萬,更有其他的各種物質無數。有了這麼豐富的收入,墨景黎陰沉的臉色都好看了許多。葉璃也十分識趣的捐了五萬兩白銀。墨景黎雖然略有些不滿,但是也想到楚君唯出門在外,能有五萬兩就已經很給面子了。何況剛纔楚君唯開口相勸,也算是給了墨景黎一個臺階下,讓墨景黎對他很有幾分好感,也就不再多少什麼。當然,這五萬兩最後還是坐在葉璃身邊的林老爺給的。林老爺一次赴宴便白白損失了四十五萬兩,心疼的臉都要綠了。在座的人都知道,這些錢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也幸好,江南自古以來就是富庶之地,這些富商雖然損失不少但是還承擔的起。若是南詔,西陵那樣的地方,只怕不用等墨景黎北征,這些人就先要起來造反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墨景黎便沒有心情再陪着這些人喝酒吃飯了,敬了一杯酒便起身離開了。在座的衆人其實也吃的很胃疼,但是卻誰也不敢立刻就起身離開。黎王纔剛走你就跟着走了,不是擺明了對黎王不滿麼?從古至今,窮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的想法早已經在人們的骨子裡根深蒂固。只要不是活不下去了,一般的小民百姓輕易是不會願意和朝廷爲敵的。
於是衆人都心不在焉的看着眼前的歌舞生平,一邊在心裡默默吐血自己損失的財富。在場唯一最輕鬆的人大概就要數葉璃了。墨景黎雖然走了,但是葉瑩和小皇帝卻留在了宴會上。畢竟是攝政王府的宴會,總不能一個主人都沒有。只是葉璃此時的裝扮卻並不適合去跟葉瑩說話,目光平靜的從坐在椅子裡發呆的墨夙雲身上流過,葉璃脣邊勾起一絲極淺的笑意。
“皇上今天怎麼會出現在攝政王府?”葉璃有些奇怪的問道。
旁邊的林老爺連忙低聲解釋道:“聽說攝政王跟太皇太后鬧翻了,說是太皇太后婦人之仁,根本不會教導皇上。打算將皇上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親自教導?”墨景黎其實是打算嚇死小皇帝吧。何況,太皇太后婦人之仁,墨景黎大概忘了他也是那個婦人之仁教導出來的。
“可不是麼。唉…。生在皇家也不容易。”林老爺看了一眼殿上呆呆的小皇帝,連連搖頭。就是傻子也看得出來,小皇帝那樣子根本就是個扶不起的傀儡。面對黎王的時候更是驚若寒蟬,只怕黎王對小皇帝也不怎麼好。留在皇宮裡有太皇太后和太后看着還好些,如今留在黎王府裡,也不知道能活到什麼時候。
葉璃低眉想了想,看了身後的衛藺一眼。衛藺上前俯身聽命,葉璃低聲在衛藺耳邊低語了幾句,衛藺沉默的點點頭又重新站回了原本的位置上。林老爺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葉璃身後的兩個侍衛,越發的覺得這位楚公子高深莫測起來了。
“楚公子,”剛剛捱了打的張百萬蒼白着臉過來,陪笑道:“多謝楚公子剛剛在攝政王面前替在下美言。”因爲剛剛張百萬得罪了墨景黎,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跟他說什麼,而且張百萬這人原本的人緣也沒多好。要不然就算他當初一時糊塗了也早該有人提醒他了。張百萬多半是被這些人當成了探路的石子了。但是宴會還沒有結束,張百萬帶着一身的傷卻也不敢告退,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很有幾分淒涼。這會兒,才勉強撐着上前來對葉璃道謝。
葉璃微微一笑,點頭道:“張老爺不必客氣,在下不過是舉手之勞。”
張百萬苦笑道:“公子的舉手之勞,卻是救了老朽的命啊。以後楚公子若有什麼差遣老朽在所不辭。”葉璃暗笑這個張百萬倒也不是真的糊塗,不過後面那句話聽聽也就算了,張百萬愛財如命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因爲一頓打就突然扭過來了。
“不敢,張老爺不必客氣。”
張百萬看看旁邊的林老爺,陪笑道:“楚公子若是有空,改日老朽略備薄宴,還請公子賞光。”葉璃沉思了片刻,笑道:“如此,到時候就叨擾張老爺了。”
見葉璃答應下來,張百萬才一臉歡喜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林老爺看了看張百萬,不由得笑道:“沒想到,這張百萬捱了一頓打之後竟然大方起來了。只怕這麼多年來,楚公子還是第一個有幸讓他心甘情願的請客的人。”
葉璃淡笑道:“林先生說笑了。”
林老爺搖搖頭道:“這張百萬素來是無利不起早,楚公子還是小心一些爲好。”葉璃點點頭,感謝林老爺的提醒。雖然林老爺也懷中一些別的心思,但是提醒自己到底也算是好意。這世上原本就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
張百萬也算是南京城裡的名人,葉璃對他自然也是有些瞭解的。若說是感激自己的救命之恩倒也是沒錯,但是更多的只怕也是打着楚家的主意罷了。
林老爺想了想,含笑看着葉璃低聲笑道:“在下聽說張百萬似乎還有一位小姐待字閨中……”剩下的話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葉璃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實今天見過葉璃之後,存着這樣的心思的人也不在少數。畢竟楚君唯雖然只是楚家的旁支,但是出身卻也不是他們這些被人低看一等的商人能夠比得上的。何況這楚公子容貌俊秀風度翩翩,就連黎王看起來似乎也對這位公子頗有禮遇。更不用說,楚家和徐家還有那斬不斷的千絲萬縷的關係了。這樣的的佳婿,自然是衆人心悅的對象。就是這林老爺自己也同樣有這樣的心思,只可惜自己家中的兩個女兒,長女早幾年就已經出嫁了,小女兒卻纔不到十歲。也就只能扼腕嘆息了。
聽了林老爺的話,葉璃不由得一愣,啞然無語。她是當真沒有想過這種問題,畢竟,就算她裝的再像男子骨子裡也還是一個女子,沒有哪個女子會想到別人會想要將閨女嫁給自己這種事情。但是現在聽林老爺這麼一說…葉璃回頭看了看卓靖和衛藺。
兩人也都是一臉怪異,半晌衛藺才慢吞吞的道:“公子風采過人,俊美無儔,自然是許多父母心儀的對象。”原來王爺不僅要防着男人,還要防着女人麼?衛藺和卓靖不由在心中暗暗爲自家王爺感到同情。
葉璃無奈的搖了搖頭,笑道:“多謝林老爺提醒,在下明白了。”
林老爺嘿嘿一笑,掩脣壓低了聲音笑道:“在下也不過白說一句,原本說是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不過這張百萬的女兒…嘿嘿…公子斟酌。”
對面角落裡,張百萬顯然也注意到了林老爺可能在說關於自家的事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林老爺不以爲意的喝着酒,葉璃無奈的搖了搖頭,端着酒杯朝張百萬舉了一下。
在座的衆人看在眼裡倒是有些驚訝,沒想到這位楚公子居然對這個小氣摳門的張百萬如此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