韞儀將刺客的事情,避重就輕的說了一番,武老三在解了心中的疑惑後,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你這丫頭,去了太守府,這膽子倒是大了許多,都敢拿刀了,不管怎樣,救了大公子都是好事。”頓一頓,他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對玉佩以及珍珠,道:“這些東西爹先替你收着,等你什麼時候要用了再給你。”
“女兒每個月都會有七八百文的錢,再加上這些珍珠、玉佩,以後家裡的日子會好過許多,爹就不要再上山去打獵了,以免有危險,而且您年紀也大了,該是享清福的時候了。”
武老三知道她是擔心自己,笑道:“放心,爹沒事,再說還有大黑跟着呢。”他口中的大黑,是幾年前從山腳下撿回來的一條狗,每次進山都會跟着他一起去,幫着一起打獵。
隨後父女二人又說了陣子話,不過大多時候,是武老三在說,韞儀只是靜靜在一旁聽着,畢竟她不是真正的武梅雪,說得越多,就越容易露出破綻,少說多聽纔是最好的。
這樣一直說到黃昏日落,韞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時辰不早了,咱們去杜家吧。”
“杜家……”武老三搖搖頭沒有說下去,與韞儀一起走了出去,在鎖門的時候,斜刺裡突然衝出一條黑黃色的大狗,惡狠狠地衝韞儀叫着,將韞儀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藏在袖中的匕首已是滑入掌心。
武老三見狀,連忙朝那條大狗斥道:“大黑,不許亂叫,才分開了一個多月,你就連梅雪也不認得了嗎?虧得她以前還經常餵你!”
任憑武老三怎麼喝斥,大黑都一直朝韞儀“汪汪”的叫着,作勢欲捕,眼裡充斥着不善之意;狗辯別一個人,很多時候靠的不是眼睛,而是嗅覺,雖然韞儀與梅雪長得一模一樣,但她們的氣息是不同的,所以大黑一下子就發現了,也纔有了這般反常的舉動。
武老三又斥了幾句,大黑始終不曾停下,眼見韞儀被嚇得不輕,武老三強行將大黑拖進去,關在屋中,但即便是這樣,它還在裡面叫個不停。
武老三鎖了門,道:“這個大黑,不知發的什麼瘋,剛纔打完獵回來,讓它自己去外面找東西吃,結果一回來就成這個樣子了。”
韞儀勉強一笑道:“興許就像爹說了,女兒離開這麼久,大黑對女兒陌生了,以後女兒多回來幾趟,應該就會熟悉了。”
武老三點點頭,道:“行了,咱們趕緊去杜家吧。”
杜家離此並不遠,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杜家兩扇硃紅色的大門雖遠不能與太守府相提並論,在這一片地方憶算是頗爲顯眼。
叩了幾下門後,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了出來,他似乎認得武家父女,打量了一眼後,態度冷淡地道:“你們來做什麼?”
武老三是個*子的人,賠笑道:“我們來找如……”見管家面色不善,他忙改了稱呼道:“來找杜公子。”
管家挑着眉梢道:“武老三,你是忘了我家夫人的話嗎,還是說,你們倆父女一直到現在都還不肯死心?”
武老三連忙道:“不是不是,我們只是想將東西還會杜公子罷了。”說着,他將手裡的純銀蝴蝶環扣簪遞了過去,管家接過後,道:“你們在這裡等着,我去稟告公子。”
等了一會兒,管家陪着一人走了出來,但並不是韞儀之前見過的杜如晦,而是一個長臉婦人,上身是一件彈墨綾薄棉衣,底下是一條銀線繡梅花桃紅長裙,腰間一邊掛着玉件,一邊綴着香囊還有五彩絛子,咋一看,倒是富貴得緊。
看到她,武老三臉上明顯露出一抹怯色,人還沒到門口,就已經躬着身子討好地道:“杜夫人安好。”
被稱爲杜夫人的婦人跨過門檻,冷笑道:“武老三,咱們認識也算有些年頭了,說實話,我之前可真沒看出來,原來你這麼有心眼。”
武老三疑惑地道:“杜夫人這話是何意思?”
杜夫人揚一揚手裡的簪子,板了臉道:“之前,我看梅雪去了太守府當差,還以爲你把我的話聽進去了,弄了半天,原來你根本沒有死心,至今還枉想着讓梅雪踏進我杜家大門。”說着,她看向韞儀,一臉輕蔑地道:“我活了半輩子,也算見了不少人,但像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卻還是第一次見。”
韞儀沉下臉道:“你胡說什麼?!”
杜夫人不屑地盯着她道:“我說什麼你心裡清楚,一回來就勾引男人,不知羞恥,果然是個野丫頭。”說着,她又道:“你以爲使些狐媚手段,迷惑瞭如晦,又拿這麼一枚簪子來示威,我就會同意你進門嗎?我告訴你,莫說這輩子,就算是下輩子,下下輩子,你也休想!”
在她記憶裡,武家父女就是軟包子,要脾氣沒脾氣,要家世沒家世,她想要怎麼捏就怎麼捏,這話自是說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武老三雖然氣憤,但他並不是一個擅長言辭之人,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家梅雪沒有勾引如晦。”
杜夫人輕哼道:“如晦這兩個字是你叫的嗎?”說罷,她又道:“你當然這麼說,要不是她使手段耍心機,以我們如晦的條件,哪裡會看得上這麼一個野丫頭”
見杜夫人一口一個野丫頭,武老三氣憤地道:“梅雪不是野丫頭,她是我的女兒!”
“什麼女兒,誰不知道她是你從虎窩裡撿回來的,還是說……”她打量着武老三,掩嘴笑道:“其實不是撿來的,而是你與野女人生的?不過這樣一來,她仍是野丫頭,怎麼着我都沒說錯。”
韞儀面目陰冷地道:“你給我把嘴巴放乾淨一點!”
韞儀眸中冰沏入骨的冷意令杜夫人一時有些害怕,但很快便嗤笑了起來,“去太守府當了一段時間的差,懂得擺架子了,倒是有幾分模樣,但你別忘了,就算你進了太守府,也不過是一個侍候人的丫頭罷了,別在我面前擺什麼臭架子!我告訴你,我家如晦那是要中進士,娶名門千金,大家閨秀的,可不是你這種野丫頭高攀得起的,你要是還有點自知之明,就趕緊給我走,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韞儀氣急反笑,“不錯,確是高攀不起,但不是我高攀不起杜家,而是你杜家高攀不起我!”
她在宮中雖不受怠見,卻也是公主之尊,所嫁的必是王候將相,怎麼都淪不到區區一個杜家來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