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地點在一處偏僻遠離市鎮中心的山腳下。
秦超調來了一架救難用的直升飛機,直升機很快的到達現場,飛機上頭的人合力把林蔚然擡上飛機去。
程愷最後上飛機,一進入機艙,就見到林蔚然的臉上已經掛着氧氣面罩,正在供氧。
秦超憂心道,深怕林蔚然有個萬一,“她傷得很重,我們得趕緊送醫,怕晚了就撐不住了。”
程愷神色凝重,點點頭,直升機高速返航,途中,已經聯繫好醫院急診中心待命。
接近五個小時車程的距離,直升機只用四十分鐘,抵達醫院頂樓的停機坪。
在醫院的停機坪上,外科一把手的王奕已經帶着急診外科的同仁,等在那兒。
救難飛機一停妥,醫護人員立刻擡着擔架,過去接手傷患。
王奕見到傷患居然是林蔚然,他的心幾乎被一把無形的手給緊緊揪住。
怎麼會是她?!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職業使命在身,王奕只能先詢問隨着飛機前來的救難人員,關於傷患大致的情況。
“據說是**引爆,震壞整間屋子,傷者被石塊壓傷,導致大面積體內出血,看似有血胸的情況較不樂觀……”
王奕把情況弄清楚後,只是看了眼隨行來的秦超和程愷一眼,沒多說什麼,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把傷患送往急診手術室,王奕負責主刀,另一位王奕的學弟則負責助理醫師的位置。
相較於手術室外,手術室內真正的煎熬才正要開始。
……
王奕把林蔚然送進急診手術室裡,自己也換上手術服,站上手術檯,攤開雙手,準備接過助理遞來的止血鉗,卻發現他的手,抖到不行,哐啷一聲,止血鉗一時沒拿穩,掉到地上。
助理見狀,趕緊再遞上一隻止血鉗。
王奕向來是急診外科的頂樑柱,幾乎很難見到他在手術檯上,雙手發顫的情形發生。
可以說從未有過。
站在對面的副手,正是王奕的學弟,知道現在躺在手術檯上的人,是王奕學長的朋友。
他看了眼王奕,提議道,“學長,要不要我來?”
在面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主刀醫生需要比平時多出更多的控制力。
但,很明顯的,王奕今天的狀況並不好。
戴着消毒口罩,王奕的表情旁人看不真切,當然也沒人看出來他緊咬着脣,極力剋制自己的模樣。
他閉了閉眼,深呼吸幾下,再度睜開雙眼。
“不,我來,我OK了。”
王奕恢復如常,開始進行手術,“止血鉗,2號止血夾,腹部動脈出血位置剝離……”
手術開始進行。
王奕的額頭不斷的冒出冷汗,站在一旁的助理時不時的幫他抹去額頭上的汗珠。
他心裡很清楚,手術室內空調向來都會開得很足,溫度偏冷,他滿頭大汗的原因,絕不是因爲室內的溫度,而是因爲內心緊繃的情緒,還有高強度的壓力,逼得他汗流不止。
就連背上也是一片溼溼的。
像這樣的外傷王奕不是沒處理過,只是這些傷口太廣有些太嚴重。
他覺得胸口好像被一塊巨石給牢牢壓住,壓得他整個人都快要喘不過氣來。
此刻正在和時間賽跑,和死神拔河的人,不是隻有林蔚然,還有他呀!
忽然間,體徵器上原本規律的“滴滴”聲,變成尖銳的長音——
麻醉醫師嚷道:“病人的心跳和血壓在下降!”
“多少?”
“50/70,還在掉!”
“準備強心針。”
……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
終於,手術室的紅燈滅了。
王奕疲倦的從手術室裡走了出來,程愷一見到他,立刻迎上去,問道:“她怎麼樣了?手術成功了嗎?”
“成功了。她人現在在恢復室裡,稍後沒有問題的話,就可以直接轉入病房。”
程愷聽到這兒,總算鬆了口氣,始終壓在心上的巨石,終於可以落下了。
他看着王奕滿臉疲憊憔悴,真誠的對他說:“謝謝你。”
“別說謝,這是我們醫生的天職,再說,林蔚然是我的朋友,應該的。”
王奕沒說出口的是,其實,他也很怕在手術檯上失去林蔚然呀!
當林蔚然因爲大出血而發生心跳和血壓驟降的那一刻,王奕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緊緊揪住,他沒法喊疼,只能緊咬着脣,剋制住自己翻騰的情緒,努力的把林蔚然從死神的手裡給搶回來。
天知道,就在那一刻,會是他執業的生涯中,最爲煎熬的一刻。
萬幸的是,他最後還是把林蔚然的命給搶救回來。
剛做完手術,又寫完手術歷程記錄,王奕覺得自己整個人簡直就要累癱了。
他癱坐在通道上的長椅,長腿向前伸展,整個溼漉漉的背部靠在牆面上,還沒有時間去梳洗整理一下自己。
累到不想動呀……
就在這個時候,從通道旁走來一個人,來到王奕的身邊,坐下。
那是他學弟,在剛纔的手術擔任王奕的一號助手。
學弟側臉看着渾身滿是倦意的學長,閉着雙眼,雙手抱胸假寐的模樣,就知道學長他肯定累翻了。
他很清楚,那應該不只是生理上的疲憊,更多的疲憊是心理上的,尤其是剛纔學長在手術室裡的失常,他全都看在眼裡。
“學長……你還好吧?看你那麼累,要不,回去休息室睡一會兒?”
王奕聞言,還是閉着眼睛,只是擡手捏捏眉心,“不了,等下我還要去巡房。”
學長還要去巡房?
那是把自己當成鋼鐵俠了不成?
學弟實在非常好奇,那個躺在手術檯上,從被學長親自送進急診手術室裡,再到手術檯上,學長失常的表現,怎麼看都覺得有故事呀!
總覺得兩個人是不是有非比尋常的關係?
終於,王奕的學弟還是忍不住的問出口:“學長,躺在手術檯的那名傷患,該不會是你喜歡的人?”他頓了下,又道:“我從沒見過學長你那麼失常的情況,居然連一隻止血鉗都接不住。”
聽到這話,王奕終於睜開眼睛,他緩緩的轉過頭看向他學弟,直勾勾的盯着他瞧,好一會兒之後,才低聲說道:“等你遇上了,再告訴我,你有沒有辦法站上手術檯,親手動刀。”
說完這話,王奕的脣邊浮起一抹無力的微笑。
他站起身,拍拍學弟的肩膀,然後離開。
學弟看着王奕離開的背影,想着學長剛纔說的話……
在他們念醫學院的時候,就曾經聽外科教授說過,他們當外科醫生的,最怕遇上自己的親朋好友出事。通常在那個當下,他們是沒有辦法拿起手術刀,對着自己熟悉的人下刀的。
所以,醫院裡就有那麼個不成文的慣例,外科醫生通常不替自己親朋好友動手術,特別是很親近的親人,怕情緒受到波動,影響手術進行。
這麼說來……剛纔躺在手術檯上的女傷患,對王奕學長來說,可以說是有着不尋常的感情了?
真要是這樣的話,那麼,急診外科的護理站,還有樓上內科的護理站,那些對王奕學長特別有好感的小護士們,不就要心碎了?
她們最喜歡的男神醫生,根本心裡有人了呀!
學弟忽然發現,自己挖到一個好大的八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