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暗，經過了六個時辰的精心護理。
軍醫前來檢查的時候，確定了淳于瑾挺過了這一關，只要傷口不發生感染，不會有性命之虞。
白芊雪忙了一天，聽到這個結果，也是放心了許多。
淳于瑾脫險之餘，白芊雪也冷靜下來，回顧了這一天發生的事情。
不禁暗自懊惱，自己爲什麼還會在意別人的生死呢？
赫連秋水願意逞英雄，就讓他去逞。淳于瑾願意身臨險境，就讓他去送死。
爲什麼自己會管這些閒事，豁出性命去營救淳于瑾，可以算在爲了將軍府不受皇帝遷怒。
可來這認真護理又是怎麼回事兒？他是淳瑜天的皇兄，是自己最憎恨的淳瑜天的皇兄啊！
白芊雪看着此時來到大帳中的衆人，平定了一下思緒，重生之後，好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
閉上眼睛，思索着上輩子發生的事情，北漠戰役，應該是發生在純元十五年，也就是現在的五年後。
應該是淳瑜天帶兵出戰，而非淳于瑾。究竟是爲了什麼，這一系列的事情，比上輩子都提前了許多。
難不成，當年淳于瑾英年早逝，就是因爲一箭穿胸，可肯定不會是北漠之戰。
事情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這種脫離軌道的感覺，白芊雪很不喜歡。
淳于瑾傷勢穩定了許多，自然不需要白芊雪在大帳中徹夜照顧。
畢竟男女有別，又是在軍營之中，男女間到了夜晚還都是要避嫌的。
赫連明安排了幾個細心的赫連家家僕，來專門負責照顧淳于瑾，也算是交接了白芊雪手上的活。
白芊雪見有人接替，也樂得清閒。
白芊雪微微一撇，透過簾子看到大帳之外。
只見赫連秋水和赫連若依兩個人，似是焦急不安的在門口似是在等着什麼，赫連秋水身上的傷只是簡單地綁了一下。
白芊雪微微蹙眉，軍隊中本就軍醫缺乏，這麼龐大的軍隊，軍醫也不過四人，算上帶的學徒，也不過十餘人。
淳于瑾受了這麼重的傷，四個軍醫被找來這邊三個，只剩下一個軍醫，救治受傷的戰事，肯定忙不過來。
想來也是白天吃了敗仗，赫連秋水心中愧疚，不想再添麻煩，才這樣草率包紮了事。
白芊雪走到桌邊拿起了一小瓶金瘡藥，見此時也沒有自己什麼事兒了，便徑自走出了大帳。
“白芊雪。”赫連若依一見白芊雪出來，便沉不住氣的跑到了白芊雪的面前。
白芊雪眉尖微挑，本以爲這兄妹兩個人是來看淳于瑾的，聽着赫連若依的意思，倒更像是來找自己有事。
這倒是奇怪了，她赫連若依不是一貫喜歡和自己唱反調嗎？
難不成當真是因爲這次的敗仗，給嚇到了，轉了性。
“赫連小姐，又有何指教了？”白芊雪嘆了口氣，挑眉看向赫連若依問道。
赫連若依也心知自己得罪了白芊雪，連忙放軟了語氣。
經過今日一戰，赫連若依很清楚，論心思謀略，自己不是白芊雪的對手。
今天，她輸的心服口服，只可惜認清這個事實的代價，大了些……
“芊雪姐姐，以前是我不懂事兒，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這次，我和哥哥是真有事兒想請你幫忙。”赫連若依柔聲說道，聲音中似乎帶了些懇求的味道。
白芊雪看了看一臉焦急的赫連若依，也知道她是真心改過。
畢竟只是個小孩子，自己這輩子的年紀再加上上輩子的年紀，都有四十多歲了，也不能真揪着不放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什麼事兒？說吧。”白芊雪平靜問道，心裡也好奇，這對兄妹究竟是什麼事情，還需要有求於自己。
“芊雪姐姐，借一步說話。”赫連若依看了看周圍，湊近白芊雪耳邊說道。
白芊雪點了點頭，跟着赫連若依和赫連秋水來到軍營後山。
心中不禁暗自無奈，這赫連若依真不知該說她是庸人自擾，還是小心謹慎。
如今的軍營裡大部分都是赫連家的兵，其餘的也差不多是白家軍的人。
兩家的大小姐商量事情，有誰敢胡亂非議，居然還需要借一步說話。
“好了，這裡沒人了，你快說吧。”白芊雪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服，略微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軍營本就四周環山，地形空曠，這夜間冷風凜冽，還真不是一般的冷。
赫連秋水見白芊雪在夜風中凍得瑟瑟發抖，便解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白芊雪身上，隨後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嗯，芊雪姐姐，今天的敗仗很大的原因是我和哥哥造成的，我們都心裡有愧。哥哥發誓要找北漠討回這筆賬，可是，我知道我們的頭腦都不如你。兩軍交戰，不是兒戲，關係的也並非我們兄妹個人的生死，所以，我們想請芊雪姐姐幫忙，助我們大敗北漠一場。”赫連若依看着白芊雪認真的說道。
哦，原來是今日吃了敗仗，心裡愧疚！賭了一口氣，想要掙回顏面。
白芊雪看了看站姿一旁持槍而立，滿面頹然的赫連秋水，皺了皺眉。
赫連秋水雖然易受蠱惑，但畢竟是因爲年少輕狂。
他的武功在軍營中還是很厲害的，不然今日在那麼多人埋伏圍攻的情況下，也不可能活着回來。
可是看他現在樣子，似乎有些還沉浸在白天的戰役中難以釋懷的樣子。
這在戰場上也算是大忌，如果這樣的心情一直保持着，對赫連秋水武功的發揮都會有影響。
看來，之前赫連秋水的軍旅生活在赫連明的庇護下，過得有些太過順風順水，纔不能體會勝敗乃兵家常事的真正意義。
“其實今日的戰役，也算不得是慘敗。咱們雖然損失甚多，但北漠也沒有佔到什麼便宜。”
“從總體上面來看，咱們損失的兵比較多，他們卻損失了一個將領。再加上如今六殿下的傷勢也已經穩定下來，這場仗，我們不算輸。”
白芊雪倒也不吝嗇，想了一下今日的總體形勢，寬慰赫連秋水說道。
“可是，今天的士兵，都是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沉不住氣，非要出戰，他們也不會死。”赫連秋水低沉說道，滿是懺悔。
“今天的計謀就是爲了針對你而設計的，你中計也在意料之中，赫連秋水你需要明白，沒有不會上當的人。”
“雙方交戰，比的就是戰術謀略，武功能力。自古兵不厭詐，雙方總會有人上當。沒有一方中計，就不會有另一方的勝利。”
“所以你中計只能說你的思維還不夠機警，戰爭經驗不夠，並不能說明你能力不行。”
“你現在需要做的是振作起來，變得比之前更強，才能爲死去的將士們報仇雪恨。”白芊雪看着赫連秋水，認真地說道。
赫連秋水聽了這番話，才擡起頭來，看了看白芊雪。
赫連若依說的沒錯，白芊雪的確很有軍事天賦。
“而且，不用你們說，北漠今日的這筆賬，我也是要討回來的。”
“第一次參與作戰，就這樣鎩羽而歸，救人都救到城內了，居然還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傷人，也算是對我白芊雪的侮辱了。”
“我會讓他們千倍奉還的。”
白芊雪嘴角微揚，妖冶一笑。那聲音在空曠的山谷中顯得有些，詭異陰寒。
白芊雪看了看夜晚的天色，以及山谷的地形，突然計上心頭。
“赫連秋水，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座後山的另一頭似乎離北漠的陣營不遠吧。”白芊雪看着層山腳下的一點點火光，輕聲問道。
赫連秋水來到白芊雪身邊，湊過去看了看。
“嗯，那裡是北漠陣營後方。以前也注意過，怕他們會突襲，但後來勘測了地形，纔沒有派專人把守。”
“在這裡看沒什麼，但你看那裡，那是一道山澗，山澗下面是樹林，猛獸甚多，連這附近的村民都不敢妄自靠近那座山。”
“如果不是輕功過人，很難過去。一個軍營之中，雖然是士兵衆多，但真正武藝過人的只有將領。北漠民風粗狂，將領大多都擅長陸地戰，修習輕功的甚少，所以，倒不用擔心。”赫連秋水看了看地形，也是認真的解釋道。
他很好奇，被赫連若依承認了的白芊雪，究竟有着怎樣的過人頭腦。
“哦，赫連秋水你的輕功怎麼樣？”白芊雪眼珠一轉，看着赫連秋水略帶笑意的問道。
“應該算是中上等。”赫連秋水想了想認真說道。
“翻過那座山澗，靠近北漠軍營，做得到嗎？”白芊雪輕聲問道。
赫連秋水看了看火光亮起的地方，點了點頭。
白芊雪摸了摸右手食指第二節，陰冷一笑。
“開始了……”白芊雪喃喃說道。
隨後白芊雪湊到赫連秋水耳邊，耳語幾句。赫連秋水面帶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轉身剛要離去，卻又被白芊雪拉住。
“這個帶着，傷口不上藥是不行的。會影響武功發揮，而且，血腥味會招來野獸的。先清理了傷口再去……”白芊雪將裝有金瘡藥的小瓶子扔給了赫連秋水，輕聲說道。
赫連秋水看着手裡的小瓶，心中有些複雜，對白芊雪報以感激一笑，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