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故意和他開玩笑,他一直想要知道懷中的人是誰,可是,他今天的睡意總是那麼深,讓他真的一點兒也無法聚起睜眼的力氣。
到了後面,他感覺到有人從他的懷裡鑽出去了,他心中一慌,就叫出了她的名字,他喊道;沫沫。
在那一瞬間,即使是睡夢裡的他,也知道他想要抱住的人叫沫沫,所以,他伸手去尋找她。
很快,就抓到了一隻柔軟的小手,和之前撫摸在他臉上的手觸感是一樣的。可是,他還是覺得自己的懷抱很空虛,所以,他的手依舊在尋找着,想要將懷中的那種空虛填滿。
結果下一秒,就有一個柔軟的身軀鑽進了他的懷中,那一刻,他頓時感覺圓滿了。他緊緊抱着她,只覺得整個夢都變得甜美起來。懷中的她也沒有再亂動,所以,他漸漸睡得更沉了些。
只是,他睡着睡着,又突然感覺到不對。他伸手一摸,懷裡已經沒有了人,他再翻身去摸旁邊的牀鋪,那裡也冰冰涼涼的,沒有他喜歡的那團柔軟。
這一刻,他猛地驚醒,坐了起來。
恍惚了半秒,他才意識到,他的沫沫不見了。
是不是去洗手間了?他想到這裡,連衣服都來不及披上,就衝到了洗手間,卻發現那裡根本沒人。他於是折回了臥室,穿上睡衣,先將二樓都找了個遍,沒有看到人,他又下樓去看了樓下。
於嫂似乎也而是剛剛起來,看到他,還給他打了招呼,又問他和顏子沫早上是不是還是吃中式早餐。
他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然後將一樓也找了個遍,這才問於嫂道:“於嫂,你早上起來看到沫沫了嗎?”
於嫂困惑道:“夫人不是還沒有起牀麼?怎麼,她不見了嗎?”
他走到玄關,發現她的鞋子已經換了,門口躺着的,是她昨天晚上還穿過的拖鞋。那一刻,洛亦辰的臉上血色瞬間褪去。
所以,她走了,她不給他打一聲招呼,就這麼突然走了。
他在門口發了幾分鐘的呆,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他又猛地衝到了樓上,然後打了一個電話。
很快,他的人就查到,在城南的私人機場,有一架私人航班將於一個半小時後起飛。
他渾身一震,又讓人查洛瀚車的信息,果然,真的是往城南開的。
那一刻,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意識,那就是,他一定要把她追回來!
當他一路狂飆,終於在快要到達那個機場的時候,看到洛瀚的車了。他的視力很好,甚至能夠隱約地看到,副駕駛那個熟悉的身影。
可是,洛瀚以前玩過幾年賽車,在開車技術上真的算是一流,所以,他幾次提速想要追上他的車,結果都被他甩開了。不論他如何地去努力拉近,他們之間還是有十來米的距離。
而十來米,足夠他看清她了。
也足夠,她看清他了,如果她願意看的話。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命運在故意和他作對,就在他們的距離開始慢慢拉近的時候,突然有好幾輛車從一側衝出,在洛瀚的車通過之後,就那麼硬生生地停在了他的車前。
他幾乎是一個猛地急剎車,才穩住沒有撞上去。可是,就是因爲這樣的短短几秒鐘,他就再也追不上他們了。
他眼睜睜地看着洛瀚的車,載着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漸行漸遠。
那一刻,他的心底涌起從未有過的焦急和慌亂,於是,他連忙撥通了她的電話。
她竟然,還真的接了。
他其實不是耐着性子,而是,他真的沒有在生氣,因爲那一刻想要見到她的願望、希望她回到他身邊的願望那般強烈,超過了一切的憤怒和不甘。所以,他對她說,只要她願意回來,他可以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她在那頭似乎正在猶豫,短短的幾秒鐘,他覺得就好像死刑前的審訊一樣漫長。他靜靜地等待着她的回答,直到她說對不起。
他不要她什麼對不起,他只要她能夠回到他的身邊。
所以,他再次爭取。可是,她又再次拒絕。
終於,他耗盡了最後一絲耐心,用最後一點尊嚴對她說,如果她回來,他可以既往不咎;而如果她選擇離開,那就恩斷義絕。
他說完之後,驀地又後悔了。
他從未想過要和她恩斷義絕,他只是不甘心自己的自尊被她這樣毫不留情地踐踏,他無法接受她在嫁給她之後,還和另一個男人離開。
他聽到心臟一片一片碎掉的聲音,那種痛楚,一點一點絞碎了他27年來,對幸福的希望。
她在電話裡聽了他恩斷義絕的話,沒有回答。他嚇得慌了,車門也沒關就衝下去向她的方向狂奔。
然而,雙腿怎麼敵得過車速?幾分鐘後,他只看到,遠處機場的飛機在一片轟鳴聲中起飛,它慢慢飛向高空,許久許久,終於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所以,他的女孩,他的妻子,他想要一生一世相伴的人,他全心全意愛着的人,終於徹底離開他的生命裡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回車裡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回到家的。
只記得,他到家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直都還穿着早上那身睡衣,而睡衣上,還沾着她的長髮,他將睡衣拿在鼻端嗅一嗅,甚至能夠聞到她的清甜味道。
如此清晰。
他走到浴室,看到他的鎖骨處,竟然還有點點紅痕,那是她昨天晚上和他親密的時候留下的。
當時他的心,在她第一次那麼主動下,是多麼的激動雀躍,在她身體裡釋放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從未那麼幸福和悸動過。
可是,不過短短十個小時,她就親手將她爲他創造的幸福,徹底打進了無邊的地獄。
要不是身上還有她留下來的紅印,他甚至都在想,昨晚她的熱情和瘋狂,會不會只是他一個人憑空臆想出來的美夢?
他將花灑打開,任憑水流從他的頭頂衝下,在熱氣的氤氳中,他恍惚看到,她一步一步向他走來。她的臉頰上掛着一抹嫣紅,就好像很多次溫存時候害羞一樣,她施施然走到他的面前,遞給他一張毛巾,聲音輕軟:“亦辰哥哥。”
他伸出手去,想要接住她遞過來的毛巾,可是,他的手指卻觸摸到一片虛幻。
她不見了,她突然就在他的碰觸下不見了!
洛亦辰的心前所未有地慌亂了起來,他往前一步,焦急呼喚道:“沫沫、沫沫!”
可是,她再也沒有出現。
恍惚間,他想起來,她已經離開他了啊,他親眼看到她離開的啊!
她走了,她和別人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想到這裡,他突然覺得自己被掏空了一般,彷徨無助,就好像一個走失了的孩子。然後,他突然跌坐下來,抱住自己的膝蓋,哭了起來。
原來,這就是哭的滋味,這就是失去摯愛的滋味。
流水不斷地澆下,溼潤了他的面孔,他竟然都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他哭了,還是花灑的眼淚?
他不知道自己在浴室裡待了多久,到了後面,熱水器的水早就涼了。他渾身一個激靈,站起來的時候,眼前有些發黑,身子還微微晃了晃。還是扶了一下牆壁,他才勉強站穩的。
他拿着浴巾擦乾自己,然後走回了臥室。
“沫沫,該起牀吃早飯了!”有些犯暈的他習慣性地叫了出口,卻又在下一秒想起,臥室裡,現在根本就是冷冷清清的,哪裡會有人呢?
他的脣角溢出一抹自嘲的笑,然後,他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
果然,這個世界沒有奇蹟,這一切不是他的夢,所以,他推開之後,什麼都沒有,沒有她,沒有他的整個世界。
他愛的她,終究還是失去了……
*
明明知道懷孕了不太適合坐長時間的飛機,可是,顏子沫的確沒有別的辦法了。她知道,自己只要是在國內,就不可能不被洛亦辰查到,所以,她唯一的選擇就只有國外了。
這架飛機是飛往法國的,只是,顏子沫明白,洛亦辰想要查到飛機飛往哪裡還不是很容易,所以,在洛瀚的計劃裡,英法因爲之前兩人在這裡上過學,所以洛亦辰容易輕易找到,因此是不能待的。最後,他們的目的地便敲定在了波蘭。
其實,顏子沫一直覺得,洛亦辰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說出那番話後,應該就是不會再去找她的了。不過洛瀚還是很小心,所以,在他的堅持下,二人在抵達法國之後,很快就坐火車去了波蘭。
在離開A市之前,洛瀚就已經聯繫了人提起租好了公寓,因此,二人在下了火車之後,就直接打車去了公寓。
洛瀚租的公寓是那種複式公寓,顏子沫住樓上,他暫時住樓下。
其實顏子沫是不想洛瀚又在這裡陪她的,可是洛瀚堅持說她一個人剛來這邊,就算他要離開,也得等一切穩定之後再說。顏子沫無法,只好由他去了。
二人安頓好後,洛瀚便問出了一直困惑的問題:“子沫,你怎麼突然說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