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坐公交車回到了青年旅社,這是90年代建造的公寓式的建築,已經有近二十年的歷史,陳舊而偏僻,唯一的優勢是離黎城五院很近。
回公寓的路上,半夏在拐角處碰到一個嚼着口香糖的女人,她吹了一個泡泡,響亮的“啵”一聲,泡泡被她吞碎,半夏好奇地盯着這個人,昏黃的路燈一盞盞亮起,就見她邊嚼着口香糖邊擡起頭來。
半夏終於看清這個女人的樣子,三年沒見,沒有生疏之感,她和記憶中一樣健碩,品味獨特,半夏她很自然地叫道:“顧意姐。”
這個穿着一身黑色職業裝,畫着煙燻妝卻嚼着口香糖的女人是半夏的表姐顧意,顧氏醫藥的人事主管。原本該是嫵|媚的氣質,卻因爲她壯實身材而魅力大打折扣,可以說顧意是穿着女人的衣服,有着女漢子的身材。
“半夏,好久不見。”嚼着口香糖,顧意依舊咬字清晰,語氣中帶着諷刺。
“好久不見。”
“怎麼,看到我很驚訝?”
“沒有。”半夏笑着道,看着咄咄逼人的顧意,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要不是我今早無意中看到你和段少,我都還不知道你回來了呢。”顧意又吹了一個泡泡。
半夏尷尬地笑了笑,氣勢卻沒減:“我也是剛回來。顧意姐,要不去家裡坐坐。”
“不必了,就在這裡說。”顧意踏着細碎的高跟鞋走到了一旁的公共座椅上,拉着半夏就坐,一臉笑得燦爛,“半夏,剛纔是段少送你回來的吧!”
“嗯。”
“那你們是複合了嗎?”顧意緊緊地握着半夏的手,目光炯炯,她就知道段少不捨得放任半夏不管,當時還是段少讓她借給半夏30萬,否則按照她的性子,一分錢都不會給!現在好了,只要兩人恢復了關係,她就能在段少面前討到更多的好處。
“沒有。”半夏不鹹不淡地說着,將被抓疼的手從顧意手中扯了出來。
顧意見半夏冷淡的態度,心中咯噔一下,難道段少送半夏回來只是巧合?頓時心急如焚地抓住半夏的衣服緊緊質問:“你別騙我!”
“我沒騙你,他又不喜歡我,我們怎麼可能複合。”半夏不欲和顧意說太多,她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這張和妹妹一樣的臉,他甚至都不願意看自己一眼,所以即使明天兩人真的領證了,只要段喻宸沒有將兩人的關係公佈,她不會主動說出來,她要的不過是弟弟的安康罷了。
半夏表情不虞不似裝的,顧意見狀相信段喻宸和半夏的確沒什麼發展,至少現在沒有任何可能性,原本笑着的臉頓時板了起來:“好吧,既然你不願意和段少在一起,那你什麼時候還錢!”
三年前半夏身無分文,弟弟又要看病,只好四處向親戚借錢,沒想到原本關係不錯的親戚紛紛閉門不見,最後也只有舅舅家同意借錢,當時顧意給了30萬,解決半夏的燃眉之急,可是三年幾乎入不敷出的情況讓半夏根本拿不出那麼多:“錢我會慢慢還的,再說這和段喻宸沒有關係。”
顧意聞言,聲音突然高了一個分貝:“沒關係?怎麼沒關係!你一個人靠出賣|色|相賺再多的錢,也要被你那病秧子的弟弟給用完,你哪裡有錢還我!”
出賣|色|相,病秧子弟弟,一個個冰冷刺耳的聲音從顧意口中說出,半夏表情突然變冷,誰都可以誤解她,但是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侮辱自家弟弟:“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就是砸鍋賣鐵,也要還給你!”半夏的語氣硬了一分,錢她的確不夠,但她能賺!
“砸鍋賣鐵?”顧意不屑地瞥了眼半夏,“就你身上穿的那麼寒酸,住在這個貧民窟一樣的公寓裡,哪還有什麼家當,我勸你還是早點和段少在一起,即使段少不喜歡你,他顧忌舊情也會替你還債。”
半夏瞪大眼幾乎不可置信地看着顧意,完全沒想到表姐竟然會是這樣一個人,難道她後悔借給自己錢了?
顧意注意到了半夏的表情,知道自己太過於直白,拉着她的衣袖,一改剛纔的咄咄逼人,端着苦口婆心的架勢對半夏道:“表妹,你表姐我比你虛長几歲,懂得比你多,我勸你好好珍惜段少,他知根知底,有權有勢,比你隨便找一個男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跟了他你以後吃穿用度不愁,想買什麼買什麼,重要的是有錢替重樓弟弟看病,你想想這日子是不是很舒服?”
好一個爲她着想的表姐,半夏幾乎就要罵出口來,可是想到當年的借錢之恩,覺得或許只是兩人的價值觀相差太大,冷着一張臉拒絕:“顧意姐,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考慮的,至於段喻宸的事情,你可以不要提了嗎?”
段喻宸就像是半夏在櫥窗中看到的高貴寶石,明明擁有不了,卻因爲自己和妹妹有着一樣的長相而暫時擁有了歸屬權,這種替代品的感覺她已經忍受了很多年,她離開了三年,這種感覺也消失了三年,可是現在,顧意的每一句話都在深刻地提醒着她曾經作爲替身的那段“愛情”。
沒想到半夏會敬酒不吃吃罰酒,顧意的笑容凝固了下來,冷哼一聲道:“好,你有種!那你什麼時候把欠我的50萬還給我!”
“50萬?”半夏驚訝地看着顧意,她明明記得只借了30萬,利息再多也不會有20萬啊。
顧意撇了撇嘴:“半夏,本來我們說好按照銀行貸款利率算的,可是這錢是救命錢,難道重樓的命還不值20萬?”
半夏被顧意問的說不出話來,50萬不是小數目,現在又是用錢的節骨眼,她根本還不了。
見半夏沉默着沒有回答,顧意就知道半夏沒有錢,盯着她的眼睛目露兇光:“呦,剛纔還硬氣地說砸鍋賣鐵也要還給我,現在不說話了?”
“好,我會盡快還給你。”
“別,什麼儘快?我要一個確切的時間。”
半夏咬牙下定決心:“三個月!三個月我一定給你籌足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