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貴人在邊上捧着水晶盤,裡頭是一盤瓜子,原本想拿來和燕妃一起磕的,這會兒她只顧在旁邊自己磕起來。
她不敢上來打擾燕妃,反倒覺得燕妃和江嬪兩人這出姐妹情深的戲碼很有看頭。蘇幼儀總說她沒心眼,她要好好學習纔是。
燕妃一扭頭看見她傻呵呵地盯着她們,笑道:“純妹妹怎麼自己嗑瓜子也不叫我們?”
說着隨手從她抱的水晶盤裡抓了一把瓜子,分了一半給江嬪。
三人在一邊嗑瓜子,柳貴人、綠貴人和許常在三個小的也聚在一起說話。
獨獨李常在被孤立在一邊。
她靠在廊柱底下有些不安,心道惠妃怎麼還沒來,她自己在這裡怪不好意思的,哪邊她都靠不上去,像被排擠在邊緣的卑賤之人似的。
正想着,便見惠妃從外頭走來,卻是一個人來的。
惠妃今日也打扮得十分精緻,燕妃等人原想看看大公主,沒想到只看到惠妃一個人,不免有些掃興。
待見了惠妃的打扮,又暗自打量讚賞起來。
“惠妃姐姐不愧是宮裡的老人了,最是會打扮的。瞧瞧,這一身寶石藍顯得多麼端莊大氣,顯出了惠妃姐姐的身份。”
燕嬪磕完瓜子了,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着開口。
江嬪看了惠妃一眼,不知心裡怎麼想的,也笑道:“可不是麼?我聽父親說,姑母江皇后出閣前是最會打扮的,又端莊又美麗。惠妃娘娘從前是伺候姑母的,想來這穿衣打扮都是姑母親自教導的吧?”
因如今宮裡有兩位“先皇后”,故而大皇子的生母被稱爲江皇后,三皇子的生母則被稱爲王皇后。
江嬪一口一個姑母的,還把惠妃曾是宮女的歷史抖出來,惠妃的臉色頓時變了。
先前江嬪還是貴人的時候,被蘇幼儀欺壓還與惠妃短暫結盟過,如今她攀附上了蘇幼儀,竟然扭頭又咬惠妃一口!
惠妃氣結,心中暗罵她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可仔細想想,她也不曾餵過江嬪。
一旁的李常在見惠妃終於來了,哪裡顧得了許多,只上來搭話道:“江嬪娘娘是江皇后的侄女,穿衣打扮一定也是向江皇后學習的吧?”
這話是暗諷江嬪不如惠妃會打扮。
江嬪也不急,眼珠子一轉,看着李常在的衣裳噗嗤一聲笑出來了,“李常在,你穿的怎麼還是去年的杭綢啊?”
說罷圍着李常在,慢慢地轉了一個圈,打量了個夠,“去年的杭綢再好,終究看起來光澤黯淡。去年李府命人送杭綢進宮給你的時候,我記得有緋色,妃色,還有就是這綠色。你把緋色和妃色都做了衣裳,今年是沒有布料了,才把這綠色做了衣裳麼?”
說罷用帕子掩口笑起來。
李常在面不改色道:“江嬪娘娘誤會了,如今春日百花齊放,我心裡想着就算穿得再紅也豔不過花。索性穿綠色,倒顯得清新可人。”
江嬪又笑了,指着四周,“是啊,可惜今日這御湖邊處處都是綠色,綠的水綠的樹,襯得妹妹你好生黯淡。紅花綠葉,誰是花誰是葉,誰是主角誰是陪襯,妹妹心裡合該有數了?”
這番話說罷,李常在的面色徹底變了。
不說旁人,單說後宮中鬥嘴最厲害的燕妃,聽了江嬪這段話都忍不住想給她鼓掌。
沒想到江嬪如今不但變得懂事了,口齒都比從前伶俐了許多,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江嬪得意地站在原地,等着李常在回話。
她先後向惠妃和李常在二人挑釁,目的就是要讓燕妃等人看見,她和惠妃、李常在撕.裂的決心。
只有燕妃看見了,蘇幼儀才能看見,才能相信她的誠意。
就在李常在尷尬羞窘之時,忽聽得外頭一聲高唱,皇上和蘇幼儀並肩而來,身後跟着一衆皇子們。
“參見皇上,參見貴妃娘娘。”
衆人行禮後復又落座,蘇幼儀在底下看了一圈,很快發現大公主不在這裡。
“大公主今日怎麼沒來?”
方纔衆皇子們先去永壽宮的時候,正好皇上也過來了,他們便一起朝御花園來。以爲大公主會稍後自己來,沒想到就要開席了還沒看見她。
惠妃道:“大公主今日有些身子不適,所以不能來參加春宴了,正在宮中休息。”
純貴人朝惠妃看了一眼,大公主身子不適,她怎麼不知道?
她們都住在永和宮,大公主時常和純貴人玩在一處,明明晨起她還聽見大公主那邊梳洗打扮熱熱鬧鬧的聲音,說是要好好打扮參加春宴。
怎麼好端端就身子不適了?
蘇幼儀一看純貴人的面色,便知這其中有問題,沉默了片刻道:“既然如此,春景,你去採些花用細頸瓶好生養護,送到永和宮去給大公主。她今日不能來參加春宴可惜了,總要叫她見一見春.色纔是。”
春景低頭應了退下,惠妃見她沒有細究,這才放下心來。
蘇幼儀心裡清楚得很,只是今日不想多生是非罷了,她還有要緊事要辦。
說罷笑道:“方纔本宮和皇上進來的時候,你們在說什麼那麼熱鬧?也說給我們聽聽。”
衆人一聽這話,頓時沉默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皇上看向江嬪,“你說。”
既然皇上讓她說,那她就不客氣了。
江嬪索性把方纔的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臣妾說李常在這身綠色春日裡顯得暗淡,反倒沒有清新的意思了,皇上說是不是?”
李常在面色微紅,尷尬地不知說什麼好。
江嬪見皇上不吱聲,越發得意道:“臣妾想啊,李常在拿舊年的衣料出來做衣裳,一定是今年沒得好衣料。皇上沒賞就罷了,怎麼李常在的母家也不送了呢?去年不是還送了好幾匹杭綢麼,什麼緋色妃色的,今年竟一匹也沒有,莫不是李閣老也看不上李常在,不願意再送東西來了?”
這一番話觸動了李常在的心事,她頓時面紅如血。
蘇幼儀眉頭一蹙,想着江嬪方纔說的話,妃色的杭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