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奇壽被小義子叫了出去,“師父,燕妃娘娘有話問您。”
聽見燕妃的名號,高奇壽眼睛一瞪,“是爲皇后娘娘的事來的吧?你跟她說什麼了?”
小義子支支吾吾,腦門上又捱了一巴掌。
他素來向着蘇幼儀那邊,只怕燕妃來問,小義子就把什麼都招了。
只是當時他是守在殿外的,大約具體的沒有聽清楚,所以又來找自己。
“我沒說什麼,我就說皇上讓皇后娘娘少來乾清宮了,皇后娘娘也讓皇上少去坤寧宮,就是這樣。”
高奇壽嘆了一口氣,原想找個藉口讓小義子把燕妃打發了,想了想,還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燕妃在乾清宮外等得不耐煩,這纔看到高奇壽走來。
“給燕妃娘娘請安。”
“免了免了,大總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皇后娘娘閉門不見客,你也慢吞吞的現在纔來?”
高奇壽有些不好意思,“奴才方纔手頭上有點事務,這才耽擱了。”
“得了吧,你以爲本宮不知道麼?這事要緊,你怕是不想輕易告訴本宮,是不是?”
被燕妃說中了心事,高奇壽有些尷尬,不得不實話實說。
燕妃聽罷之後蹙緊了眉頭,“皇后娘娘爲季首輔求情?這倒奇了,皇后好端端爲季首輔求什麼情?”
她還記得那次惠妃在除夕宮宴上,說蘇幼儀和季玉深之間有私情,當場就已經解釋清楚了。
如今這麼一聽,這裡頭似乎還有隱情……
高奇壽聞言,便知燕妃不知情,也沒有多說,“這裡頭的緣由奴才不便告訴娘娘,總之事情就是這樣。娘娘想知道緣由的話就去問皇后娘娘吧……”
說着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如今宮裡能勸皇后娘娘的,怕是隻有燕妃娘娘您了。皇上氣得不輕,只怕這件事沒那麼快解決,還得皇后娘娘先低個頭。”
燕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雖不知蘇幼儀和季玉深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想來不可能是私情,否則皇上就不止是生氣而已了。
聽高奇壽的話頭,只要蘇幼儀肯低頭給個臺階,皇上還是會回心轉意的。
那這件事就好辦了。
燕妃道:“大總管,幫人幫到底。你既然有這份心成全皇上和皇后娘娘和好如初,那皇上這邊再有什麼動靜,你也派人稟告我一聲纔是。”
這不是要他在皇上身邊打探消息麼?
御前伺候的人,萬萬不能犯的就是這個罪過!
高奇壽正想拒絕,燕妃打斷了他,“只是問問皇上對皇后的態度,又不是打探什麼前朝政事。再說了,你明知道皇上和皇后恩愛,感情甚篤不是一日兩日了,兩人遲早會和好。到時候和好了,我會稟告皇后娘娘給你記一功的。”
高奇壽把嘴裡的話嚥了下去。
他當然知道皇上和蘇幼儀遲早會和好,否則他今天根本不會見燕妃。
既然如此,送佛送到西,他朝燕妃點了點頭,“那娘娘就回去等消息吧,奴才會盡力而爲的。”
……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說的大概就是如此。
接下來的日子,皇上在一開始的生氣過後,慢慢就恢復了平靜,仍舊把注意力放在朝堂政事上。
而蘇幼儀雖然閉門不出,對外宣稱的卻是偶感風寒養病,實際上在宮中賞花修枝,悠閒自在。
她知道自己現在只能穩住,就算穩不住也得強行穩住。
她和皇上之間,誰先穩不住誰就輸了。
消息隱約傳到前朝,江肅同蘇清見面的時候幸災樂禍,“皇后娘娘偶感風寒,蘇大人怎麼不進宮去看望一番?”
蘇清看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旁人不知道,他們這些時常出入宮中的天子近臣卻個個都知道,蘇幼儀並非真的感染風寒,而是和皇上生了齟齬。
蘇清也想過要進宮看看蘇幼儀,一來蘇幼儀閉門不見客,他去了也未必能見到人。
二來也擔心把事情鬧大,或許沒兩天皇上和蘇幼儀就好了。
雖說是帝后夫妻,到底兩個人都年輕,年輕夫妻之間牀頭打架牀尾和的事,都是平常事。
“侯爺有空還是多關注關注刑部那一邊,到底如何斷季首輔這個案子,皇上還沒下定主意呢!”
應該說,事情發展到現在,皇上明面上還沒插手。
不知道是顧忌蘇幼儀,還是顧忌他的名聲,此事目前還歸刑部管。
刑部也頂着天大的壓力,只能把季玉深先收在牢中,卻不敢怠慢,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那到底是當朝首輔。
只要皇上沒有發話,季玉深的身份就一日是高貴的。
刑部的官員心裡也忐忑不安,萬一皇上忽然改了主意不打算嚴懲季玉深,那刑部將當朝首輔扣押在獄中,就成了天大的罪過了。
刑部尚書一日兩封摺子地朝御書房遞,可惜都音訊全無。
江肅知道蘇清指的是這件事,便道:“蘇大人要是心疼刑部的官員,不妨去向皇上進言立刻處置季首輔的案子。您可是皇上最信任的親信,又是皇后娘娘的族親,可不比我說話管用麼?”
蘇清默然。
到底皇上和蘇幼儀之間生了齟齬,以他和蘇幼儀的關係,這時候不便在皇上面前出頭,以免招惹事端。
江肅分明也知道這一點,故意在他面前如此說。
他拱手一禮,自顧自朝外走去。
與此同時,刑部尚書垂頭喪氣地從宮中回到衙門,心中暗暗思忖着要不要給季玉深再換個好一點的牢房,或者請京城最好的酒樓送些可口的飯菜來?
皇上再不下旨,就等於把他刑部放在火上烤,他招誰惹誰了?
“來人。”
他沒好氣地招呼人過來,“去牢中問問季首輔,可覺得牢房潮溼或是悶熱,缺不缺什麼座椅茶具的?想吃什麼儘管說,都讓人去外頭採買了來。”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和差役交代這話了,聽得牢中的差役們都覺得害怕,對季玉深越發畢恭畢敬。
可季玉深每次都沒提要求。
只是第一次說的時候要了一些紙筆和書籍,這些日子他在牢房裡倒也安然自在,每日不過讀讀書,寫寫字。
差役送飯的時候趁機偷看過,寫的也不是什麼隱秘的書信,有時是摘抄書上的一些句子,有時是自己寫的一些詩。
有時候乾脆只是全篇重複的一個字,似乎是覺得字寫得不夠好,正在練習。
他丟掉的一些字稿都被差役們分了收藏起來,他們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也看得出來這字寫得極好。
放在家裡收藏着也不錯,將來或許還能賣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