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髓獸終於吞完了所有人的夢境之後,迷霧才漸漸散去,這時候,說話語動作的速度,終於是正常的了。
也就是說,他們回到了現實。
這條寂靜的路走到頭,那水面上有一艘木船。
容傾月抓了抓腦袋:“……這是,沒有路了,看來要走水路了?阿離,你知道怎麼走嗎?”
衆人四下張望,確實沒有見到其他路,而走回頭路也不行,看來這船,是唯一的希望了。
聽到容傾月這麼問,衆人都將目光聚集到雲修離身上,畢竟他來過一次。
“夢髓每一次的路都會有變化,上次本王來此,並沒有船,而是一條路直通第二層,這一次……看來夢髓的變化確實很大。”雲修離搖搖頭,微微擡掌。
掌間與船身連接了一條線,衆人見那船居然自己划過來了!
到了岸邊,‘嘭’的一聲船碰到岸,雲修離冷冷一瞥:“上船吧。”
船身極小,只能擠在上面。
待衆人都上了船,才意識到一個問題,誰來划船呢?
三名女子肯定不行,這划船很累,女子的臂力恐怕跟不上速度,而男子……雲修離,雲漠塵,兩位皇族中人……
那就只有蘇子晉了。
由於方向未知,雲漠塵用細而長的絲線綁在了出發的岸邊,然後另一頭固定在船上,絲線很長,不必擔心長度不夠,這樣纔不會走回頭路。
蘇子晉便往前划船。
很快就看到了一片陸地,上面長滿了白色的小草,地上似乎是銀河一樣的東西在流動。
六人先後下了船,待最後一人落地,突然響起一個聲音,盤旋在上空。
“呵呵呵呵……外來者呢。”女聲尖利而畸零,如針一樣刺痛人的耳膜:“啊,還有一個眼熟的面孔呢……嘻嘻嘻,你又來了呀……”
衆人驚慌失措,面面相覷——這個聲音力量渾厚,單是聲音,都讓他們的腦袋疼痛難忍,不難覺察其主人是一個相當有實力的人,而且……聽這聲音,似乎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啊。
“守護者閣下,又見面了。”雲修離居然對着空中一抱拳,眼角翹起,“閣下何不以真面目見人?”
“真面目?”守護者以一種及其嘲諷的語氣唸了念這三個字,而後尖利發笑:“嘻嘻嘻,吾無形無貌,所謂真面目,不過是吾之化身而已……吾能化作汝夢中的任何一人……”
無形無貌,藉助別人的夢境而活?好可怕的怪物。
而且……容傾月歪了歪腦袋,這個守護者‘吾’啊‘汝’啊的,和他們說話不盡相同,現在只有在很正式的場合,纔會自稱‘吾’,這位守護者……
莫非,在此已經多年了?
“小姑娘真可愛……”守護者嘻嘻嘻嘻了幾聲:“吾在此已有上萬年,雲流城都是吾見之興起,觀之毀滅的呢……”
上萬年?!這個聖影試煉之地真的不可小覷!除了雲修離與容傾月聽到‘雲流城’三字,目光有些變化,其餘四人都不知道雲流城是什麼。
也對現在雲流城的名字,叫做雲天之巔呢。
上萬年前就存在的聖影之地,怎麼會成了聖境的獨家專屬之地?
容傾月的腦子裡不知道怎麼突然一閃而過,她居然控制不住自己,就全都說了出來:“夢髓守護者名魘魄,其名由來是因爲夢魘一詞,守護夢髓已有萬年之久,不生不滅,不老不死,永存世間。”
說完,容傾月的腦袋突然疼了一下,她眉頭一皺,剛剛那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說了一大段,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話。
“小姑娘瞭解的還挺多……那也自然瞭解,吾從不會輕易放人,若想從吾處通過,去往忘塵,需完成吾的一個任務。”魘魄化身爲三道藍光,如同幽靈魂魄一般纏身,“汝等分爲三組,替吾採集這夢髓草……”
之後的話,容傾月被‘吾’啊‘汝’啊的,繞的暈頭轉向,只記得了魘魄說,要採集夢髓草,分成了三組,哪組採的多,她會按照多少來贈送一種護身符,若是之後遇到危險,解開護身符就可化解。
所以,護身符自然是越多越好。
魘魄分的三組分別是:雲修離容傾月一組,雲漠塵容千霜一組,蘇子晉蘇玉暖一組。
夢髓草數量不多,而且分散在這些白色的草間,需要及其仔細的,地毯式搜索。
蘇玉暖和蘇子晉毫不示弱,先開始了尋找工作。
容千霜自然也焦急,但見雲漠塵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她忍不住開口:“八皇子殿下,您也應該幫幫忙吧!”
雲漠塵聳聳肩:“哦。”
而云修離卻是好不着急的模樣,待那四人走後,他道魘魄面前。
“呵呵呵……汝與那人真是像,真是像……”魘魄繞着雲修離轉了一圈:“連身上的氣息,都一模一樣呢……”
又是‘那人’?容傾月暗暗蹙眉。
“閣下這是在誇本王呢,還是損本王呢?”雲修離一挑眉。
“自然都有,如繼承了他之所有……”魘魄又繞在了容傾月身邊:“她……呵呵呵呵……好算計啊……”
好算計?容傾月眼眸一眯,卻見魘魄已經消失於無形。
她搖了搖頭:“快些找吧!護身符還是有用的。”
“夢髓草……上一次,似乎沒有聽說過這種東西。”雲修離蹙眉,“而且,若無意外,每一層的守護,是不會出現的,本以爲一二層應該是隨便通過的,但是……”
“我也覺得很奇怪,魘魄想找夢髓草,她怎麼可能找不到?非要弄出一個這樣的比賽?”容傾月雙手抱在胸前:“難道,她是想讓我們分出高下,對了,那個護身符!”
容傾月恍然大悟:“護身符越多,生存的機率就越高!而護身符,若我沒猜錯,是可以相互搶奪的,魘魄是想讓我們內亂,自相殘殺!”
“不錯,月兒變得聰明瞭。”雲修離雲淡風輕的站在一旁,望着地面上與天空裡相互交錯的兩條星河。
“所以,你一點兒都不急?”容傾月也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我們若是零,那麼就不用加入到‘自相殘殺’當中去了?”
“嗯,而且,護身符?呵。”雲修離長眉一挑:“三層之間互不來往,夢髓的護身符,在忘塵與無妄,是無法使用的。”
“……”容傾月簡直無語了,魘魄簡直就是挑撥離間的大殺器啊。
“夢髓草難找的很,時間還多,若是累了,可以閉眼休息一會。”雲修離見她精神不佳。
“沒什麼,只是看到這裡,嗯……想到了一些事情。”容傾月垂眸,這個地方,那條星河,像極了那個世界裡,人們所描繪的七夕,牛郎織女相見的場景。
她不過是有所感觸,在那個世界的一切,終究是回不來了。
雲修離暗暗一沉眸,聖影之地,尤其是前兩層,會調動人內心不願意去想的記憶,還有夢境,然後將悲傷化的情緒加以放大。
月兒如今這模樣……是不是想起了什麼‘以前的事’?
“你在那個世界過的如何?”雲修離將手掌放在她的肩上,卻見她毫無所動,悲傷的情緒一覽無餘。
“過的如何?……很好啊。”容傾月迷茫的擡起雙眼:“問這個做什麼?”
“月兒在那邊,生活了多久?”雲修離問道,其實也就是問她啥時候死的。
容傾月愣愣回答:“嗯……二十三。”
“二十三……那麼,月兒是否嫁人了呢?”雲修離小心翼翼的俯首,女子二十三還不嫁人,似乎很少有。
容傾月搖頭:“我們那邊二十七八嫁人很正常,二十三還早呢。”
“那麼,有沒有喜歡的人呢?”雲修離又柔聲問道。
容傾月此刻被此地的情緒化所感染,她內心無比煩悶,往事種種都衝上心頭,沒發覺雲修離的語氣哪裡不對,“……有啊,我都二十三了,怎麼可能沒有喜歡過人。”
果然,雲修離呼吸一滯,連指尖都是一顫:“後來呢?他叫什麼呢?”
容傾月蹙起眉頭:“沒後來了啊。他叫什麼?”她抓了抓腦袋,似乎想這個名字很費力:“好像叫……奕城?還是奕桓?忘了。”
聽她這句話,雲修離舒了一口氣。不過卻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月兒爲什麼沒有與他在一起了?”雲修離繼續問道,聲音卻又些壓抑,顯得極其不平靜。
“……”容傾月漸漸緩過神來,腦袋一片混亂,往昔的事情一一浮現。那個她喜歡過的人,不過是年輕時候的一時衝動,怎麼在這個時候會突然想起?
而且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那個人長什麼樣,她都快忘記了。
今天這是怎麼了……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回頭一看,大驚失色:“你什麼時候站我後面的!”
雲修離見她眼神中的迷離散去,大約是控制失了效果,也好……若她還是那樣,他會忍不住問更多的。
她見雲修離不回話,扯了扯他的衣角:“我跟你說,剛剛我好像做夢了,夢到了以前的人,一個很久很久沒見面,我都快忘記的人,對了,夢裡還有個人一直在問我,問七問八的!”
雲修離突然失笑出聲,那個在她‘夢’裡東問西問的人,不就是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