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溫婉不慌不忙,坐到一旁去。
桌上有杯子和茶壺,她隨意地倒了點水,放到口中,抿了一口。
水是涼的。
方纔在山下她便注意到了,這些人都穿着舊布衣裳,山上雖然簡易地搭了一個寨子,但卻十分簡陋。
怕是因爲邊疆戰事吃緊,逃難的流民。
上次施粥,她便發現京城的流民很多。因爲京城是富饒的地方,不少人覺得就算來京城乞討也能吃飽飯,只是後來流民越來越多,連着幾天施粥也只是杯水車薪。今年的經濟也比較蕭條,收成並不好,那些流民也只有少部分可以謀得飯碗,大多數要麼淪爲乞丐,要麼就只能佔山爲王,打家劫舍。
看這寨子簡陋的樣子,怕也是流民聚集地。
想到這裡,突然被一聲“啪”的破門聲給拉回了思緒。她慵懶得擡眸,只見一個身姿曼妙的女人走了進來。
那女人約莫二三十歲,生的一副好容貌,姿態婀娜,手上拿着把扇子,雖然穿的不是很好,身上的衣服也滿是布丁,但是絲毫不影響她的美。
那女人將手上的扇子掩在嘴邊上,笑了笑,冷哼道:“聽說二當家的帶了一隊女人回來,結果還留着一個在這裡,金屋藏嬌。”
那女人將“金屋藏嬌”四個字咬得特別重。
雲溫婉似乎聞到了空氣中散發出來的濃濃的酸味。
那女人那雙狹長的鳳眼一眯,上下打量了一下雲溫婉,輕笑道:“果然有幾分姿色,渾身騷氣,看來也不是什麼好貨。”
雖然那女人這麼説,但是雲溫婉的臉上卻依舊看不出有一絲憤怒的表情。但是她卻從雲溫婉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嘲諷?
見雲溫婉根本不打算理她,那女人有些不高興起來。她堂堂一個二夫人,居然被一個階下囚給瞧不起?於是衝過去,一把鉗住了雲溫婉的下巴,將對方的臉狠狠地擡了起來,看着雲溫婉毫不畏懼的眼,她的眼底閃過一抹慌亂,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見。
鉗住雲
溫婉下巴的手頓時鬆了一些。
“你……”那女人突然沒了底氣,往常不管帶什麼小姐回來,基本上都是被她兩句話給惹怒,或者乾脆嚇得跪地求饒的。然而面前這個雲溫婉,城府似乎好深……
雲溫婉慢慢地擡起手,將那女人鉗制住自己的下巴的手拿開,雙眼定定地看着那女人。
那女人愣了一下,卻看見雲溫婉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一般,冷哼道:“你是壓寨夫人吧?”
那女人頓了頓。
她的確是半路被那二當家擄來做壓寨夫人的,只是因爲她長得好看,便被二當家瞧上了。二當家怎麼都好,啥重活都不忍心讓她做,說是會讓她的手變得粗糙不好看,便沒有做過什麼活。
仗着二當家的寵愛,整個寨子也沒有人敢對她大聲說話,就算是大當家和二當家,而只是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雖然蠻橫,卻也不會幹什麼特別出格的事兒。
如今遇上雲溫婉,似乎不像之前那些軟弱的小姐一般好欺負,那女人便頓時有些慌了。
就在這時,從門外走進來兩個人,其中一個便是那個將她綁上來的山賊頭頭,看起來像是他們的二當家。那麼跟他一起走進來那個應該就是大當家了吧。
那二當家走進來,看見那女人,雖然習以爲常,但也還是問了一句:“愛兒,你怎麼在這裡。”
那個唄喚作“愛兒”的女人,有些不高興地撇了撇嘴,說道:“聽說你在這房裡藏了個女人,我便過來看看……看起來,這女人確實比以前的貨色好一些……”
說着說着,竟然有些委屈的味道。
二當家寵溺地颳了一下她的鼻子,無可奈何道:“你啊,醋罈子翻了。”
愛兒突然斂了方纔囂張跋扈的氣勢,小鳥依人般靠在了二當家的身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雲溫婉看得有些失神。
一個女人不管在外面多麼強勢,到了心愛的面前,總是變得微不足道。就像上一世,她可以爲了南宮翎做任何事情
,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到戰場上救下他,在外人看來可歌可泣,卻在他面前,她只想做他的妻子,與他平凡相守到老。
大當家的跟着走進來,瞧見雲溫婉,突然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只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他看着雲溫婉,問道:“這就是你綁來的小姐?”
看起來有些不可思議,雲溫婉穿着樸素,雖然跟着幾個下人,但是怎麼看都不像是有錢人家的小姐。
二當家點了點頭,命令一般的說道:“快點寫信,讓你家裡人拿錢來贖你。”
雲溫婉只是側過頭,淡淡地瞥了二當家一眼,輕輕抿了一口涼水,柔柔道:“二當家的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溫婉一個並不受待見的小姐,怎麼可能會有人來贖呢?”
雲溫婉的意思很明白,不會有人來贖,也不會寫。
二當家頓時有些急眼了。
下山之前曾給大當家的保證會搶一票大的,不會讓這寨子裡的兄弟都沒飯吃,好不容易綁來了這麼一個小姐,好吃好喝好言相勸,然而最後就一句話,不寫。這不是存心讓他在大當家面前食言丟面子嗎?
二當家的惡狠狠地瞪着她,威脅道:“我勸你趕快寫,否則別說你會沒命,跟着你的那些下人們也會遭殃。”
二當家猜着雲溫婉也是個不怕死的,便搬出那些下人的性命來。其實雲溫婉心裡很清楚,他們只是爲了一口飯而打家劫舍,不會那麼大膽去害人性命的。
所以雲溫婉保持沉默。
二當家簡直快急哭了,咋這個女人就這麼不開竅呢?!
這時大當家的抹了一把下巴的鬍渣子,笑道:“既然小姐不肯寫,我們就幫她寫好了。到時候再連同一個隨身的物品一起送到家裡去,相信她家裡人一看便會明白了。”
二當家這才高興起來,隨手抽走了雲溫婉頭上一根簪子,大字一揮,便在信紙上寫下“金五百兩換人”,“京城郊外雲在山”幾個字。
那麼問題來了,送到哪兒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