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同往日一般,碧玉院少了那份熱鬧,卻是讓雲溫婉特爲享受這種平淡的生活。
前世與南宮翎四處奔波,爲他忍受了這般多,將他推到帝王之位後,到頭來落個如此下場,受人非議,就連安穩地死去無法滿足於她。
雲溫婉自嘲地勾起脣角,輕笑了一下。也是怪自己過於單純,未曾瞧清了那個帶着溫柔面具的男人。
她伸出素指,捻起瓷杯的杯柄,晃動了兩下,笑得有些淡然。重來一世,撇去了那些惱人的爭鬥之類,也終於是安靜了下來。
她將父親的冷漠看得分明,哪怕是這次毒害老夫人一事,他也將雲錦繡偏袒了過去。同爲他的女兒,倘若查出是她所爲,必然不是身死也半殘了。這次是讓劉媽媽頂了罪,也讓她那好父親對他實爲中意的雲錦繡這個未來的太子妃失望了一把。
只是讓老夫人受委屈了,這罪魁行首最終也只是被小小地懲戒了一番,卻爲未能夠讓她付出應有的代價。
“小姐,小姐!不好了!”靜謐的房間被一聲驚呼打破,雲溫婉擡眸,將疑惑的目光望向了突然闖入房間的紅袖。只見紅袖面露慌張,大喘着粗氣,跑到雲溫婉的身側。“小姐,王爺陷入昏迷,至今還未曾甦醒過來!”
什麼。
雲溫婉的目光微顫,端着茶杯的手悄然一晃,將剛燙好的茶水潑在了手指之上。她的指尖暈開一陣明顯的紅,這滾燙的熱水灼燒在皮膚上,這突然的消息敲擊在胸口。
南宮子墨陷入昏迷...了嗎。
意外得知這個消息的雲溫婉頓時失去了享受這份閒適的慾望,心裡一陣慌亂。若非是遇上了危機,身經百戰的南宮子墨又怎會身負重傷從而陷入昏迷之中呢。
不由的,雲溫婉蹙起了柳眉,雙眸染上一抹陰暗。她將手中的瓷杯隨意地擺在了桌上,將頭轉向紅袖,似是不信般又輕聲問道:“這消息可準確?”
見自家小姐如此神色,紅袖的身子輕顫,待心中的急切散去後,這才發現自己失了些分寸。她正了正臉色,趕緊低首迴應道:“這消息是奴婢剛從管家那兒聽來的,奴婢想便是準確的了。”
雲溫婉聞言,呼吸一窒,隨意搭在膝蓋上的手不禁拽緊了裙襬,便無言地坐在那裡,愣愣地望着窗外的景象出神。
那平日裡覺得清雅的景色,在此刻,卻無法引起她的半分心思。她所有的思緒都被牽引到那個如今真身受重傷不知如何的南宮子墨身上。
見小姐聽了她的迴應,便呆坐在窗邊愣愣出神了。紅袖不禁上前,湊近了自家小姐,在她耳畔低聲地輕喚了兩下。
雲溫婉聽到熟悉的叫喚,這才反應過來。她的神情有些難辨,只是開始意識到她對他的感情並非她所認爲的這般淺。
許是早在最初相遇,她便將那個冷峻傲然的男人放在了心裡的某個特殊的位置,然後將前世烙印在心口之上的傷痕慢慢地淡了去。
“紅袖
,去收拾些行李,我們最近將出趟遠門。”
沉默了半晌,雲溫婉突然開口道。倘若是讓她如此放着南宮子墨不管,顯然是不可能的。她自然是擔心着南宮子墨會性命垂危,所以必須得抓緊了時間,尋個機會出去。
得找個妥帖的理由將所有人打發了去,既不會引起她那個好父親的猜忌,也不會讓老夫人一直擔心。
紅袖雖然並不知道小姐想要出遠門幹什麼。想必是與那位王爺有關了。
她帶着幾分憨笑,雖然是對這事兒好奇了些,但秉着作爲丫鬟,必然不能夠多嘴去問,於是便乖巧地應了下來,然後守在自家小姐的身邊,等待着之後的吩咐。
雲溫婉沉思了許久,突然起身,向着門外走去。
“走。隨我出去一趟。”
雲溫婉最終到的地方,是老夫人的院子。
現在這個時辰,老夫人必然是臥在牀上歇息的。
在屋裡的李媽媽聽到屋外的聲響,便推開了門出了去,見是二小姐來了,面上帶着一抹喜色,熟絡地念着:“二小姐既是過來了,怎麼也不通報一聲。這不,老夫人還在念叨着二小姐呢。”
“這些天裡,一直忙着賬本,卻未能夠給她老人家請安,是溫婉的不對。”
李媽媽輕笑着給她開了門,便將她迎了進去:“老夫人,二小姐來看你了。”
雲溫婉的脣邊挽起一抹淺笑,湊到老夫人身側:“有兩日不見,也不知您老人家身體如何了。”
“自打那會兒起,便好多了。”
看着這老夫人面色相比於之前也是好了幾分,雲溫婉也悄悄踏實了些,她擡眼,目光清澈地望着躺在牀上的老夫人,只見到老夫人那眼眸之中分明的想念,讓雲溫婉心裡着實暖了一番。
在這個偌大的相府之中,也只有這個血脈相連的老夫人才會如此關心她了。
雲溫婉的眼中斂去一絲歉意,彎起眼眉甜甜地笑了起來:“見您老人家氣色好了些,我也就放心了。”
老夫人起身,伸手握住雲溫婉的手,將她拉到跟前,早已烙印下風霜的雙目之中帶着幾分滄桑,輕嘆道:“也是苦極了你。”
雲溫婉順勢坐在了老夫人的牀邊,眉眼中帶着溫順,不見一絲陰霾:“不苦。您纔是辛苦,遭了這般罪。”
“唉…”老夫人重重地嘆了口氣,動了動嘴皮子,眼底凝聚着一抹沉重,聲音彷彿是哽在了喉嚨之中,什麼也說不出來。
將注意力一直留在老夫人身上的雲溫婉見狀,心知這經歷了各種風雨的老夫人也是望得明白,只是再也沒了早年的強硬手段,只能拖着步入晚年的蒼老身體如此看着。
“您老人家萬事以身體爲重,這些許操心的事兒就交給底下的人去做便是。”雲溫婉體貼地給老夫人砌上一杯清茶,又將茶水吹涼了些之後才肯把茶杯送入老夫人的手中。
享受着難有的溫暖祥和,老夫人臉上的哀
傷也漸漸淡了去。
“爲了給您老人家祈福,我便擇個日子去那寺裡待些時候。”雲溫婉輕柔地提了提。
許是因爲雲溫婉是爲了她考慮,老夫人眼中的柔意更勝了些。她顫手,將雲溫婉的素手包裹在雙手之間顛了顛:“你也是有心了。”
又相互嘮嘮了一番,這天也稍微暗了下來。
雲溫婉瞅了瞅窗外邊的天空,輕道:“我也不再打擾您了,您且好些休息。”然後便退了去,將李媽媽獨自留在了老夫人身邊好生照顧。
從老夫人的院子裡出來之後,她便帶着紅袖去了雲青山那兒去了。她的父親雖無情了些,但對老夫人還是關心的。是以爲老夫人祈福爲由出去,也便是輕鬆了些。
果然,只聽她是去寺中爲老夫人祈福,雲青山只是板着一張淡漠的臉,隨意地問了她幾句,便默認地。揮了揮手讓她下去了。
雲溫婉的面上雖看似比較平靜,實則內心對南宮子墨的狀況擔憂之極。若非是現在她必須得安排好才能夠放心的離開,不然此刻她便會動身前去軍營找南宮子墨。
稍作呼吸,收拾了一番面上的憂慮,便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將近日來的賬本全數整理完之後已經是深夜。
夜景朦朧,燭光搖曳,微弱的光火照映在雲溫婉的臉頰上,忽明忽暗。
她的秀眉微隆,帶着散不去的憂慮。自打是知曉了南宮子墨生命垂危的消息,她便總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浮躁。若不是她此刻需要顧慮的實在是太多,她想她會毫不猶豫地隻身一人快馬加鞭,飛去南宮子墨的身邊去瞅瞅他的狀況。
美眸泛起幾分急不可耐,呼吸稍微加重了些,無聲地側首將目光望向了漆黑的深夜,那清冷的月光拂過她的臉頰,讓她感受到了絲絲涼意。
匆匆地褪下衣服躺上牀,像是才閉了一會兒,便到了天明。
卷着黎明後昏沉而又微弱的陽光,透過紙窗打在雲溫婉的臉上。
這一夜她睡得很不踏實,自從是接到了來自戰場南宮子墨重傷昏迷的消息以後,她這胸膛裡的心便一顆也不能夠安穩下來。
不一會兒,紅袖便輕敲着門進來伺候着她起來,然後稍微收拾了一番,便揮別了相府的人上了馬車。
寺裡是要去的,無論是爲了老夫人,還是爲了打消他人的疑慮,那兒必須得有個雲溫婉待着,若是給別人留下了什麼漏洞,恐怕這事兒又是得鬧上一番。
因此在馬車行駛到一半,在三岔路口的轉彎處,這向着寺廟行駛而去的馬車已經是另一輛一模一樣的了。
誰都不知道,這雲溫婉會如此大膽地在衆人眼皮子底下來個偷天換柱。
而云溫婉坐着的馬車,已經有重新裝飾了一下,向着邊界戰場方向行駛了去。
駕馭馬車的車伕是她的人,裡頭坐着的也是她的丫鬟,紅袖。就這麼三個人,悄然無息地準備去了兩國交戰的邊界。
(本章完)